第十一章
朱小蟬將烤全羊賣到較富裕的鄰近各縣,以一只十兩的價錢賣給酒樓茶肆,大家趨之若鶩,爭先搶購,不到一天功夫就被搶空,還有人問還有沒有,想再搶購一空。
因為少見,所以熱銷,朱小蟬只是想賺一票而非置鋪子長期經營,因此向所有饕客說抱歉。他們吃的是一時新鮮,真要供應多了,很快便會發現少了油脂的烤全羊其實沒那麼美味,是蜂蜜的甜和孜然的嗆麻麻痹了口感。
而且青江縣也沒太多的羊,一百只已是極限了,飼養的人並不多,羊不是主要的牲畜,大多以養雞自用居多。
不過朱小蟬是擅于物盡其用的人,羊雜她做成了羊肉串,羊腸灌成血腸,薄利多銷,居然另外賺了百兩銀子。
這一次的烤全羊總共賺了一千一百兩,她也就不客氣的拿走二百兩蜂蜜和孜然等香料的「材料費」,她從柳鎮帶來的十罐蜂蜜和一大袋孜然全用上了,收點辛苦錢不過分吧!至少她不像黑心的商人獅子大開口,二一添作五的分帳,全放入自個兒的錢袋。
王秀軒用賣羊的錢先發縣衙內官員的薪餉,然後取出一部分錢購買糧食,將三座糧倉裝滿一座以備不時之需,接著命人上山開墾,將他看中的那座水氣繚繞的山頭給闢成梯田,種上千株茶樹。
一千兩看起來很多,其實有點不夠用,買了樹種又雇了工,所剩無幾,最多能應應急,頂不了大用。
但是這也讓成主簿、莫典史等人笑得樂不可支,他們總算看到希望了,來了個會做事的縣官,青江縣不再是窮縣,他們也能像富饒的江南城鎮般有飯吃,有衣穿,住大宅了。
「小心點,看著路,明明我才是縣太爺,怎麼你比我還急呢!慢慢來,總能弄好的。」
看到一大片土地被荒廢了,著實心疼的朱小蟬想著替丈夫分擔辛勞,便召集起縣民,由她提供種子,大家合力來種棉,她保證將棉花銷出去,讓百姓放心去栽種。
但是縣民從來沒種過棉,也不相信棉花能賣多少錢,一個兩個說了幾句不太好的話,其它人一听覺得有道理,當下一哄而散,不理會縣太爺夫人說了什麼,此事因此不了了之。
因為一、兩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讓好生惱火的朱小蟬認為一番好意遭到踐踏,她也有幾分賭氣意味,拿出私房買下五、六十畝土地,她全部種上一年生的棉花棉籽。
而作物再怎麼說也不能沒水,旱作物也需要灌溉,所以她在田地的四周和正中央各打了一口深井,井邊又各蓋了一座風車磨坊,不用人工汲水直接以風車轉動汲水。
為免河水被抽空,她采用的舀水板是可拆裝式的,土壤夠濕潤時就少用幾塊舀水板,或是不用,讓風車空轉,也蔚為一處風景。缺水時便多裝幾塊舀水板,讓地下水排進挖好的深溝里,順著一排一排的排水道流進田里。
王秀軒在妻子的建議下挖了一座人工湖,他讓每年山上流下的雪水流入湖里儲存,讓缺水的狀況稍微舒緩。
青江縣多了一座湖供百姓取用,離湖近的土地有了湖水的澆灌,作物的生長比往年好太多了,大伙兒都看到豐收的希望,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見到熟人會打聲招呼寒暄。
王秀軒在湖里放養了魚苗,也有人有模有樣的丟了些小蝦小蟹到湖中,養個幾個月魚蝦也就長大了。
一年後,取名「水蟬湖」的湖泊映滿綠意,湖中大魚悠游其中,小蝦長成大蝦,小蟹都有兩個巴掌大,湖面上出現三三兩兩的漁夫,撒網捕魚,明顯笑聲也爽了。
而朱小蟬的棉田也進入采收期,缺乏人手的她從山北村調來孫子健、丁舉凡兩名管事,他們原本是王秀軒書院中的同窗,虛長他幾歲,未入仕途的兩人在王秀軒引薦下到朱小蟬那兒做事,而後因做得不錯而升為管事,各管著幾十畝棉田和烤鴨鋪子,如今也是受人尊重的大總管。
「氣死我了,陳樞門的老婆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慫恿南華村的村民來向我借錢,我賺錢容易嗎?棉花還沒賣出去呢!我自個兒都缺得很,她憑什麼以百姓力量來逼迫我。」她還沒用官太太的身分搜刮民脂民膏,陳大炮家的倒是把手伸得長,連她銀袋里的銀子也敢掏。
雖然多了一座湖,但事實上青江鎮並不適合發展畜牧業,水還是太少,肥美的水草地幾乎沒有,大部分的土地仍是貧瘠的,想養羊、養牛頗有難度。
去年將烤全羊賣至其它縣的事是瞞不了人,半兩銀子買的羊賣到了十兩高價,任誰听了都會眼紅,心動不已的想如法炮制,不用多,賣幾百只羊就有好幾千兩的收入呢。
青江縣雖窮也有幾戶大戶人家,其中以陳大炮和金大富最廣為人知,朱小蟬私底下喊他們是陳樞門和金剝皮,一個小氣得一毛不拔,連孩子的束修也要省,讓夫子一個月只上五天課,但要規定足月余的功課,一個干的是皮肉生意和放貸,開了幾間青樓和當鋪,人一上門當即被剝一層皮。
而陳樞門的妻子盧氏便是看中湖岸邊一塊養得鮮女敕的水草地,她不耐煩養羊便讓別人來養,再學朱小蟬那般低價購入,心中打著算盤,認定烤全羊誰不會,不就放在火架子上烤一烤,肉熟即可。
可是買羊要錢,不想出一毛錢的盧氏便把算盤打到縣太爺夫人頭上,大肆宣揚朱小蟬善名,說她多善良,多有菩薩心腸,慈悲為懷的解百姓疾苦、慷慨解囊以濟百姓,然後領著一窩蜂的村婦涌向後院,三兩、五兩的開口借錢,讓朱小蟬煩不勝煩的假裝昏倒,托病閉門謝客。
「大不了不理她就好,犯得著生氣嗎?堂堂知縣夫人還由著市井小民耍潑?叫衙役直接把人趕出去不就得了。」青江縣的地頭還沒有人比他大,敢來鬧事先捉到牢里關三天。
「可是惡心人呀!每次一看到盧氏虛偽的嘴臉,我就想一腳往她臉上踢去,讓她像顆球的滾出去。」裝出和善的面容卻端著惡毒心腸,一肚子黑水。
瞧著妻子氣憤不已的神情,王秀軒眉宇為之輕擰。「阿蟬,你有沒有發現你近幾日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不太安穩,動不動就氣呼呼的。」不太尋常。
「有嗎?」她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一不小心便流露出本性,只是以前都忍著,壓抑住。
「有的,夫人,你最近也吃得比以往多,一早醒來便喊餓,我和看月準備得慢了你還會不高興。」沒葉服侍了朱小蟬也有段時日了,因知之脾性才敢大膽說話,不怕責罰。
朱小蟬從不責罵下人,她覺得下人雖然是她買來的,可是人不應該有貧賤富貴之分,再怎麼樣都是人,給予適當的尊重也是收買人心,他們能用她就用,反之,不能用的就給了賣身契打發人走了,她不會讓不相干的人來影響她的心情好壞。
「有這回事?」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腳,怕吃多了發福,女人一胖就臃腫,把男人的心也嚇遠了。
「夫人,你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診個平安脈也好。」身子無礙才安心,夫人是他們的主心骨,不能倒。
一想到要喝苦苦的湯藥,她連忙搖手一揮。「沒事沒事,窮緊張,我能吃能睡,身體康健,看什麼大夫,晦氣,比起那些長年臥床的病人,我壯得跟一頭牛一樣。」
呃!好像真有點變壯了,手腕較之前粗。
「呸!呸!又說什麼糟心話,你又忘了教訓了是不是,別老是和不好的事做比較。」都成親了,還沒個婦人樣,像小時候那般百無禁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見他微帶氣惱的樣子,朱小蟬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在意她。「是我舌頭長刺了,下次不敢了。」
「真能改?」他用不信的眼神看她。
「總能改的,你多提醒我幾次嘛!」她笑靨如花,瑩潤的女敕白小臉泛著珍珠般光澤,引人如痴如醉。
王秀軒略微閃神,對妻子的美永遠也看不膩,越陷越深。「你呀,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每一回妻子一撒嬌他就心軟,沒法惱她太久,做事明快果決的縣太爺根本是被夫人吃定了,寵妻寵到沒邊。
看到自家姑爺莫可奈何的神情,朱小蟬身後的丫頭沒葉、看月掩嘴偷笑,兩人感情好也是奴婢們的福氣。
「那就別說了,看看我們的棉花,你瞧這一大片棉田都是我的,我能賺多少錢呀!」一提銀子她就笑眯了眼。
「財迷。」他笑道。
「少了個『小』。」她比較喜歡「小財迷」三個字,賺得不多的小地主,愛錢取之有道。
人太有錢會遭賊惦記,小富即可,這是朱小蟬一向的生存理論。
「你,不小了。」他視線往下移,停在隆起的酥胸,意有所指又帶了點夫妻間的小情趣。
看他多看了胸口兩眼,朱小蟬沒好氣的以手捂住他雙眼。「大了也不給你用,留著喂娃。」
他低笑的在她耳邊低語。「我就是大娃。」
「你……不要臉。」斯文敗類。
「要臉生不了娃。」他指夫妻做的事。
「你……你還真越說越不象話,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他根本是表里不一。
披著君子的外衣,內心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