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听在耳里還挺舒心的,齊初形傻傻的笑。
他伸出手,模了下她的臉頰,「只是你把人打了,逐出府去,只怕留下後患。我若是你,我會殺了他,以免他回頭咬我們一口。」
她倒抽了一口氣,她原以為打了葉養一頓,逐他出府已經是很嚴厲的懲罰了,她從沒想過要取人性命。
「算了,反正人逐出府也好,就當賣馬氏一個面子,因為是她房里的人,就饒他一命。母親若問起,就這麼答了。」
她牢牢的記在心中,「我知道了。」
他雖常逗她,說她腦子不靈光,但他心里明白,她是天真不是笨,「只要記得,天塌了,有我撐著。」
她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夫君,原本想著嫁給你是要保護你,現在好像都是你在護著我?」
「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他好笑的看著她,「以你這腦袋,你以為我會指望你嗎?」
她咬唇,「每次都這麼說人家——」
他咧嘴而笑,勾住她的脖子,吻了下她的唇。
「累了!」他移動了下,要她躺在身旁。「我得睡會兒,晚些時候王太醫來了再叫他來見我。記得去跟女乃女乃說一聲我的病是裝的,要她老人家不要擔心,等我弄清楚當初是誰陷害我,讓我在朝堂上顏面盡失之後,我就會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的面前。」
「好。」看著他閉上眼楮,她靜靜的被他抱在懷里,她處理事情雖然還顯稚女敕,離獨當一面還要些時候,但只要有他在,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李懷君從張虎的住處拿回來的賬本、借據放滿了好幾個木盒,站著的謝元惲翻了翻,不過才看了頭一本賬本,就知道這葉養和張虎吃人不吐骨頭。只是這麼膽大妄為,單憑葉養一個小小的侯府采買,也做不到只手遮天,只怕後頭該是有更了不得的人物。
齊初彤坐在一旁,對這些賬本、借據沒有多大的興趣,對她而言,解決的方法就是一把火給燒了,但看謝元惲的樣子,似乎這些東西還有用處,所以她也不多言。
原本馬氏傳話要她去見,但是謝元惲卻派人叫太醫,說他的身子突然惡化,齊初彤掛心,只能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齊初彤就用謝元惲當擋箭牌,拿著這個理由換來自己好幾天的安穩。
她的目光看到了賬冊上有些被劃掉的名字,好奇的開口,「這些是已經把債還清的人吧?」
「嗯。」謝元惲分心的應了一聲。
「等等。」她伸出手,指了其中一個名字。
「崔思齊?」謝元惲低頭看著她,「怎麼,你認得?」
她點了下頭,「似乎是我女乃娘的兒子。這名字還是我父親取的。」
「欠的銀子不少,」謝元惲特別多看了幾眼,「前些時候一次就還清,看來是發了筆橫財。」
齊初彤不由皺起眉頭,她全然不知崔嬤嬤的兒子在外頭欠下這麼多的債,還以為嬤嬤是跟著出府享福,怎麼現在……
「張虎呢?」謝元惲的手輕撫過她皺起的眉,問著一旁的李懷君。
「人在外頭。」
謝元惲將賬本給蓋上,「把他帶上來。」
張虎被帶上來,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崔思齊這個人可有印象?」謝元惲好整以暇的問。
張虎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他在財貴坊賭輸了不少錢,陸陸續續跟我借了好幾次銀子。」
「看這賬冊,他已經償還了是嗎?」
「是。但是還了也沒用,」張虎老實的說道︰「那小子爛賭,所以他娘前腳才替他還了錢,他後腳又來借了。听說他娘以前在個大官家里當差,以前的主子待她不錯,所以給她筆銀子還的。」
以前的主子?謝元惲看向齊初彤,齊初彤一臉茫然的搖著頭。這件事她從未听聞,相信她父親和母親也不會插手這件事,畢竟她父親清廉,對賭尤其痛恨,所以就算崔嬤嬤以死相求,她父親也絕對不會出手相助。
「可要找你女乃娘來問?」
齊初彤沉默,想到了崔嬤嬤在回府探望她後,去見了齊凝語,難道幫她的人是齊凝語,所以最後嬤嬤才會幫著她陷害自己?
「初彤?」
听到謝元惲的叫喚,齊初彤逃避似的搖頭,「不用了。」
謝元惲打量了她一會兒,讓張虎下去。
齊初彤真希望不是她心中所想,她嘆了口氣,一個人的忠心難道真是用錢就能收買?
「派人去查吧。」
齊初彤微驚的抬頭看他。
他勾了勾唇,「不然一件事壓在心中,你也不舒坦。」
他觀察入微的說中了她心中的感受,她輕聲的問︰「夫君看出來了?」
「要看出你的喜怒太容易了,在我面前可以,但在他人跟前,這點你得改改。」他低下頭注視她,「派人去查,只是無論查出什麼,你都無須放在心上。」
「不論查或不查,都不用放在心上,」她抬起頭對他一笑,「畢竟嬤嬤早已離府,她原打算要跟著我進侯府侍候,也被我以她該享福為由回絕,以後她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再去追究之前的事,已經沒了必要。所以不查了。」
他也沒強迫她,只是對她伸出了手。
她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伸手抱住他,呼吸他令人安心的氣味。
「夫君要太醫說你身子不適,要我照料不能離開,所以我有理由不去見馬氏。只是明日便是三朝回門,我們得回太傅府,這可怎麼辨?」
「再拖個幾日,」看著桌上的賬本,謝元惲若有所思的說,「過幾日再陪你回府可好?」
「夫君好就好。」
他一笑,「不覺得委屈嗎?」
她搖著頭,「不委屈,夫君的病有一部分是為了我裝給馬氏看的,要說委屈是夫君才對。」
手里拿著王太醫送來的醫書,上頭巨細靡遺的寫著各式藥材的功效與外觀,齊初彤專注的一一比對桌上的藥材。
這是王太醫呈上給謝元惲的藥,王太醫是少數幾個知道謝元惲身子已經痊愈的人,所以送上的全都是些養生的藥材。
昨天王太醫已經教她認過一次,現在她又重新拿著藥書對照。
小杏在一旁疑惑的看著,「夫人,怎麼對醫術感興趣了?」
「也不能說感興趣,」她喃喃說道︰「總得知道吃進嘴里的是什麼東西才好。」
小杏想想也有道理,不過向來拿著書就想睡覺的小姐,現在竟為了侯爺有這麼大的改變!
一大早,謝元惲便帶著李君懷悄然出府,齊初彤不太清楚他在外頭是忙些什麼事,她只管替他守著秘密,讓大伙兒以為他還是病得下不了床就好。
「夫人。」張晉有些慌張的出現在門外,「二公子朝著敬誠閣來了。」
齊初彤一驚,放下手上的藥書,外頭已是夕陽西下,謝元惲還沒回來,若讓謝慶瑜發現就不好了。
她立刻起身走了出去,正好在太明池上的拱橋上與謝慶瑜不期而遇。
「侯爺今早咳得厲害,好不容易方才睡下,小叔有要事嗎?」她強做鎮定的問。
謝慶瑜的目光瞄了眼敬誠閣的方向,太醫交代謝元惲體虛,所以謝絕一切的探視,但今日他不是來見那個病貓的,他銳利的眼神看著齊初彤。
齊初彤不解的看著他一臉氣惱。
「東西拿來。」他不客氣直接伸手。
齊初彤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小叔要的是什麼?」
「張虎家的借據、賬冊和銀票。」
張虎家的借據、賬冊被謝元惲拿走了,這個她當然不能老實說。至于那些銀票則是以平陽侯府的名義,讓張晉拿去救濟窮苦人家。
「借據、賬冊我燒了。」她無辜的眨著眼,她也不算說謊,張晉家的,她真的一把火就叫人燒了。「至于那些銀票,我替平陽侯府做了件好事,給侯爺積福,拿去救濟窮苦人家了。」
謝慶瑜拚命克制自己的怒火。
她甜甜一笑,「小叔應該也認為我做得極好吧?」
謝慶瑜拿著看怪物似的眼神看她,她竟然可以笑得出來?!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他花了多少功夫才有了這筆財富。那本賬冊里可有不少有頭有臉的富家子弟爛賭欠下的債,這些可是他為了將來所精心安排的棋局,但她竟一把火全給毀了,他忍不住握上了拳頭。他想要把她痛打一頓,但他卻只能用盡一切忍住!
他退了一步,轉身大步離去。
「怎麼就這麼走了?」齊初彤沒料到他這麼好打發,原本還怕他堅持要見謝元惲。
她松了口氣,走回敬誠閣,一踏進房里,看到了謝元惲,她的眼楮一亮,跑了過去,「夫君可回來了?方才嚇死我了。」
謝元惲拿起桌上的人參聞了一下,帶笑的看她一眼。
「小叔突然跑來要見你,我還怕他硬闖。」
「見我?」他將人參放下,伸出手抱起她,「我看是見你才是。」
她困惑的眨著眼,「他見我做什麼?」
「問張虎家的事。」謝慶瑜遇上這個頭腦單純的女人也只有認栽的分,「畢竟是你派人去搜他家的東西。」
「小叔為何專程來問這個?」
他原本就有懷疑,這幾日查訪的結果,也確實如他所料,謝慶瑜本身並不好賭,卻常進出財貴坊,因為他要在那里結識官家子弟,等他們輸了一大筆銀子,再像天神降臨借他們銀子,他在替當今的三皇子辦事,也在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葉養和張虎敢這麼明目張膽,是因為有慶瑜給他們撐腰。」事情既然已經查明也沒有瞞她的必要,畢竟她得要認清謝慶瑜是什麼樣的人,對他多點提防才行。
她的雙眼忍不住睜大了。
「別讓一個人的斯文外表給騙了。」他抱著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不是善類。」
她早知道謝慶瑜不是善類,只是沒料到他這麼壞,比她以為的還壞上許多。
「我告訴他把借據和賬冊都燒了,」她得意揚揚的揚起下巴,「他一定氣死了。」
「做得好。」他贊賞的捏了捏她的下巴。
她甜甜一笑,親了他一下。「夫君該餓了,我命人備膳。」
她從他的腿上站起身,吩咐下去。
看著小杏把桌上的藥材收起,謝元惲好笑的問著齊初彤,「你拿這些是要做什麼?」
「總要知道侯爺都吃了些什麼。」齊初彤沒有隱瞞,「王太醫說,這幾味藥材可以制成補心丹。」
「補心丹?」
「是!」她點了點頭,「有生地黃、玄參、五味子、人參,還有……」她皺著眉頭,方才還在背著,怎麼現在就忘了?她立刻拿起藥書,開始翻著。
「還有白茯苓、當歸、柏子仁、桔梗結合成丸,稱為補心丸,可以養血安神,心氣和而神自歸,虛煩、失眠得以痊愈。」
她微張著嘴,愣愣的看著他,「夫君也會配藥嗎?」
她的呆樣令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會。」
「那你怎麼知道?」他說的跟藥書寫的一模一樣。
「昨日王太醫跟你解釋時,我在屋內假寐,听到的。」
「這樣你就記起來了?!」
他點頭。
「夫君,」她一臉的崇拜,「你真是聰明。」
「這不是你早該知道的嗎?」他一點也不知道客氣。
「夫君,我覺得你可以去考狀元。」
這又是哪來的靈感,他好笑的看著她。「別亂出鬼主意。不過說到狀元,你的狀元兄長不是送來了拜帖,說要求見。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他要問你的事吧!」
「他能問我什麼?」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嚴重性,「哥哥該只是想來看看我過的好不好罷了。」
謝元惲倒是認為齊磊是來問成親之夜侯府後門的事,倒還真沉得住氣,拖了好幾日才來,來之前還要送上拜帖求見,果然是書香門第,以禮傳家。
看著齊初彤忙著張羅他的膳食,天真的人日子比較快樂。不過同樣是太傅府出來的,她的性子怎麼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