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家異樣的眼神,齊正英故作鎮定地做出羞愧的神情,「並非我不願,而是這幾間鋪子收益不豐,我怕拿出來分一分,大伙的所得不多,反而徒增笑柄。」
「那是你沒本事。」既然自曝其短就別怪他捅刀。
「沒本事?」齊正英倏地抬頭,目光冷銳。
既生瑜,何生亮。齊正英這輩子最恨的一件事,就是永遠也比不上二弟,齊正藤有生意人的頭腦,有經商的手腕,他還懂得看時機,提早投入銀子大賺一筆,甚至相人的眼光也奇準無比,鋪子、田莊所找的掌櫃跟管事個個精明能干。
反觀身為大哥的他卻處處不如二弟,安插的人和他不同心,很容易就被同行收買,就連進貨、出貨他也壓不到最低價錢,老讓人鑽了空子。
可是,誰說他沒本事,他只是沒人引進門,若有人專門教他商道,他不信會輸給二弟,他們是同一個爹生的。
齊正英認為,商人之子天生有做生意的才能,不是不會,而是欲乏引導,只要給他機會,他能做得比誰都好。
「你要是有本事,怎會經營不善,連點象樣的營利也拿不出來,做得不好就換人,換上真正能做事的人,不能因為你是父親的兒子就能一直賠本,佔著茅坑不拉屎。」大哥要自毀長城他不介意。
「沒有賠本,只是賺得不多……」齊正英不想說出賺得還不少,但他認為這是個人私事,不便透露太多。
那幾間鋪子,是他千求萬求才從父親手里求來的,加上姨娘鬧了一場,父親才勉強點頭交由他打理。
他不像二弟,有的全是父親給的,有的還已經轉到二弟名下,所以他的辛苦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好不容易獲得的東西他會守得更牢,絕不讓人如探囊取物般輕易地取走。
可面冷的齊正藤卻是毫不留情的道︰「賺得不多便是賠,我們開鋪子為的就是賺錢,賺不到令人滿意的金額還不如不開,把鋪子租出去還能多賺一筆租金。」
一听他打自己鋪子的主意,齊正英的臉色很難高興起來。「我們說的是祖母的私房,你把話題扯遠了。」
他的心里很焦慮,既想得到祖母所留的身家,又擔心父親質疑他對鋪子不用心,不如預期中滿意。
「祖母的私房關你們什麼事,祖母說了要給你們嗎?」齊正藤不客氣的給人沒臉。
齊正英無話可反駁,面色相當陰沉。
「既然沒說,那就是我的,我要不要拿出來是我的事,大哥該操心的事太多了,不要老盯著這丁點東西。」目光太狹隘了,外面滿地是黃金,就看他搬不搬得動。
「那不只是一丁點,而是相當可觀的財富……」他忍不住月兌口而出,被銀子迷了眼。
齊正藤漫不在意的一睨,「錢再多也是要花的,不花,留下來佔地方嗎?」
「等等,你花掉了?」他訾目一瞪。
「是花掉了,買了五百頃田地。」他說這話時兩眼放柔,眼帶深情地看向連日來勞累得小臉有些發白的妻子。
「什麼,你用了數十萬銀子去買田置地?」他瘋了不成。
「值得。」他的小小值得千金萬兩。
想到一大筆銀子就這麼沒了,齊正英再也裝不出溫和假象,朝他大吼。「你是犯了什麼渾,做出這樣的蠢事,齊府是生意人,不是靠收租為生的大地主,你買地干什麼?」
齊正英覺得他才是那個快瘋了的人!
若有祖母那筆私房,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留在齊府看人臉色,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搬出去,另謀發展。
一個「庶」字害了他,難道他還要一輩子受制于這個庶子身分嗎?
「那是我的錢,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他說話的口氣真財大氣粗,叫齊正英恨得牙癢癢。
「你……你……」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說實在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如齊正藤所言,別人的銀子想怎麼揮霍他管得著嗎?他就算心疼死也是別人的,不會變成他的,他是窮人家吃餛飩,心里有數。
「那頭面呢,你總不會也賣了吧?」周姨娘念念不忘地是老夫人那幾副價值不菲的頭面,光是一副就夠她吃喝不盡了。
「送給我妻子了。」反正他也用不上,不給她還能給誰。
「送……」她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嫉妒地望著神色未變的蘇輕憐。
靈堂內,除了幾個小的還不解人事,不知銀子的好用外,其它人都用妒羨的眼光看著鍍金的小夫妻,此時他們在眾人的眼中是發著光,閃著金山銀山的光芒。
其實他們都短視了,齊府的家產遠不只這些,還多出甚多。
齊向遠的生意遍及好幾個省分,若資金一次收回會多到嚇死人,首富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
「爹,我覺得不公平。」按捺不住的齊正英走上前站在父親跟前,眼里有被虧待的悲痛。
「哪里不公平?」齊向遠看也不看庶長子一眼,走到銅盆前跪下,接手燒起紙錢。
「同樣是爹的孩子,為什麼有人得的多,有人得的少,有人完全沒有。」他說得像是為其它人設想,不忍心他們的那一份被剝奪,實則也想藉這機會逼父親表態,嫡庶之別並未那麼重要,應該每個孩子都能平分齊府產業。
齊向遠輕哼,鼻音甚重。「這便是世間的規矩,正妻肚皮所出的就是嫡子,是香火傳承,是這府里的主子,你能讓奴越主,當家做主嗎?所有的妾都是爺兒房里的玩意罷了。」
齊向遠的意思說得很明白,妾再受寵也是上不了祖譜的下人,是可以買賣的外人,唯有正妻才被祖宗承認,正室所出的嫡子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庶子雖是主卻是卑微的,日後分了家就得自立門戶,與本家並無關系。
聞言,齊正英雙手握著拳,他望向齊向遠,又看了看跪在父親身側折元寶的齊正藤,發現他們才是父子,他不是。「爹,那分家時庶子會分到什麼?」
一說到分家,庶子齊正風和他姨娘金雪雁連忙豎直耳朵,他們也想知道能分到多少,每個月光靠月銀根本不夠花。
「分家?」齊向遠冷冷地由鼻孔嗤哼。「我還沒死呢!等風哥兒、雲哥兒娶親了,蓉姐兒、芙姐兒、無雙都嫁了,也許我會考慮考慮,這會兒你是想都不要想。」
靈堂前的紛亂告一段落,一切恢復平靜,白色香燭燃著火焰,紙錢一張一張的消失,四周安靜地恍若無人,只有在吊唁者上門時偶而傳出幾聲低啜。
頭七過後沒多久,老夫人就下葬了,葬禮隆重而盛大。
在老夫人出殯後第三日,下起了細細如羊毛的雨絲,雨很細很小,遮了傘就淋不濕,只是下了一整日也還不停歇……
通常秋雨下不長久,也就幾日光景而已,每下一回氣候就冷一些,越到後面越冷,等到第一場雪銀霜滿地,冬天也到來了。
可是這一次反常的連下七天還沒見要停止的樣子,而且雨勢有由綿綿細雨逐漸變大的趨勢,窗戶一忘了關實,便打進屋里,地面濕淋淋一片,怎麼用干布擦拭都覺得潮濕。
站在窗邊看著屋外的雨滴從廊檐滴落,淅淅沙沙的雨聲讓蘇輕憐感到心浮氣躁,坐立難安,她想到她的田地,她田里尚未收的作物,以及掛滿枝頭的累累結果,它們禁得起連日來雨水的沖洗嗎?
越想越焦慮,看老天爺吃飯就是這點麻煩,沒法控制天候,讓它永保四季如春。
唉,是她痴人說夢,這種事在她穿過來的那個科技發達的年代也做不到,依然有糧食危機,依然有人因為吃不到一口飯而餓死,何況是知識落後的古代。
「怎麼了,一大早就看你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一只修潤大手攬上縴柔腰身,好聞的男子氣味逼近。
「你看這雨還要下多久,我覺得很不安。」蘇輕憐往後一靠,偎向令人安心的懷抱。
「頂多再下幾日吧,過了中秋很少有連續大雨,等雨停了也快到九九重陽,我帶你登山賞景,喝喝菊花酒。」去年的重陽節他在干什麼已不記得了,和她在一起才是過日子。
「如果雨一直不停呢?」她不希望她所預料的成真。
齊正藤失笑,輕撫妻子微涼面頰。「怎麼會不停,再這麼下去會成災的,做生意的人損失可不小。」
他想到的是生意上的損益,蘇輕憐想到的是大雨成災後的慘況。她的田地收成怎麼辦,住在土地里的人該何去何從,一旦水量淹過溝渠,滿到田里和住家,那麼這災情就不會小。
「不行,我坐不住,你給我調幾百人吧,找莊子上或是鋪子里閑著的人,你讓他們給我待著。」有備無患。
「你想干什麼?」調人是無妨,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我不知道。」她焦慮地咬著手指,隱約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而她必須想辦法防止。
齊正藤好笑地用雙手包住妻子涼透了的小手,心疼她不會照顧自己。「不知道你瞎忙活什麼?」
「我是覺得我若不做就沒人做得了,可是具體方向我是毫無頭緒,就是看到這雨靜不下心。」江南的雨景很美,充滿詩情畫意,煙柳河畔霧蒙蒙,但是……
「好,別急,我給你調人來,你先休息一下,睡一覺就靜心了。」他輕哄著,一點也不認為雨會下太久,秋雨哪能泛濫成災。
誰知情況出乎他的意料,雨竟毫無停止的跡象。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再不動就來不及了,你快把調來的人讓我指派,不能再被動的等待了。」
「小小,你別急,事情還沒惡化到你所想象的那樣,稍安勿急。吸口氣,別慌,不會有事的。」齊正藤如此希望a
雨,連下了十五日,下得原本信心滿滿的齊正藤也有點忐忑不安了,只盼著雨勢稍緩。
兩日之前,他曾出城查看城外的情形,雨水已經從溝渠滿了出來,流向正在結穗的稻田,馬蹄滿是泥濘,淹過足踝,踩水易滑,他看著雨勢洶涌便未再前進,折返回城。
妻子的田地大多在地勢高的地方,一時半刻還淹不著,可是若再下個幾日雨,那就很難說了。
難怪她要急了,打前幾天起就急得要上火了,不停地在他耳邊念著︰人不夠,人不夠呀,人手不足。
「我是不想慌呀!可是一想到我那些田,還有泡在水里的作物,我很心疼你懂不懂?那是銀子,是可以果月復的糧食。」她知道洪水的可怕,足以沖刷掉地面一切的活物。
齊正藤摟住妻子微顫的身子,輕拍她的背,「好,我曉得了,有我在,我會處理,你要相信我。」
她是相信他,但是……「讓人把田里的作物全都采收了,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刻不容緩。」
「小小,稻子還沒全熟,再等半個月……」他知道她急,但也不能急成這樣,都病急亂投醫了。
「你認為這雨再下上十日,田里的作物保得住嗎?」蘇輕憐很認真地望著過于年輕的丈夫。
自幼生長在富裕中的齊正藤沒遭遇過重大災情,在他不到二十歲的生命里,最大的不如意是娘親不愛他吧,他沒種過田,沒拿過鋤頭,所以感受不出糧食的重要性。
因為他隨時有得吃,從未挨餓過。
「這……」他在心里回答,肯定保不住。
「你再想一下,若是大雨在兩、三日內停了,被水浸泡過的糧食還能吃嗎?早就泡爛了吧,若是我們手中有糧,那價格定要翻上一倍。」她還不曉得災情有多嚴重,但糧食一定短缺,雨水沖斷的橋梁和道路讓各地難以通行。
用商人的角度切入,齊正藤一听兩眼就亮了。「我懂了。」
她暗吁了口氣,「那就把你能調到的人全派出去,作物雖未全部成熟,但現在已無法再等了,即使下雨也要搶收,收割的米麥要想辦法烘干,收到米倉,要記得用木板架高,糧食不要堆放地面,避免潮濕發霉,要隔開……」
蘇輕憐說得口有點干,夏睫適時送上一杯茶。
她其實很想偷懶,躲在被子里悶頭睡大覺,外面的事交給男人去做,她只需管好內院的女人,婆婆也好,姨娘也罷,甚至是年幼的小姑,她只要栓上院子的門便可高枕無憂。
可是她想她是天生勞碌命吧,腦子里有很多事想做,也有很多人想要保全,在這非常時刻她不能怠惰,總有忙不完的事等著她處理,她只能順其自然的往下走。
「還有果圔的掛果也要摘,不管它們熟了沒,我可以拿來做腌制品、釀醋、釀果酒、做成蜜餞……」反正不浪費。
連半熟果也要利用?齊正藤哭笑不得,妻子比他更像個商人,不時往利字想,連廢果也能當寶。
「對了,款冬,你到隔壁喊我爹來一趟,要快,快去快回,說我有事和他商量。」
有些事只有她爹做得到。
「是,小姐。」款冬福身一應。
「等等,走小門比較快。」不會耽誤時間。
和蘇府相連的那道牆,孩童高度的小門依舊在,以女子的身長穿梭是有點困難,不過側著身還是能過。
屋外雨聲淅淅,不見光的烏雲厚厚的籠罩一片,偶而夾雜著呼呼風聲,外頭的地上滿是濕鞋的雨水。
感覺款冬去了好久,但實際上不到兩刻鐘,等待讓人覺得時光好漫長,特別難熬,心如貓爪抓撓般難受。
驀地,有幾把青花油傘在雨中靠近,幾道漸漸清晰的人影在傘下顯現,腳下的鞋子都濕了。
「小小,有什麼事?」先開口的是一臉急切的蘇承文。
原來不只蘇正通來了,蘇輕憐的兩個哥哥也來了,本來不放心的趙玉娘也想過來瞧瞧,但在丈夫和兒子的阻止下這才打消了來意,一個人在府里等消息。
因為蘇府的人都曉得,家里這個小女兒把所有的銀子都拿去買地了,正值豐收的關鍵期卻下起這場雨,若是雨勢不停,她的損失有多慘重呀!娘家人對她的關心一如往昔。
「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也來了?」蘇輕憐很驚喜。
「還不是你那句『要快』,我們以為你發生事了,趕忙三步並兩步的沖進雨里,連傘都差點忘了拿,你看,爹的官袍都淋濕了。」可見有多急,不敢有片刻停留。
沒辦法,即使嫁了人,蘇輕憐還是蘇府上下最寵愛的心肝寶貝。
「哼!爹疼我嘛,你吃味是不是?」一看到面露寵溺的親爹,蘇輕憐立時展露小女兒嬌態。
「是吃味呀,你根本是磨人精,專門來折騰人的。」看她沒事也就安心了,她這一年鬧的事可不少。
先是掌權,接著是老夫人過世,而後當家,庶長子又弄了些小風波為難夫妻倆,再來便是這場雨。
「就折騰你,就折騰你,怎樣?」
她任性地耍起小無賴,在自家人面前全無顧忌,讓人歡喜又感慨。
婚後的蘇輕憐過得有點壓抑,不能像未嫁前那般隨心所欲,想撒嬌就撒嬌,想出游就出游,她上有公婆,下有姑叔,凡事要講規矩,以齊府媳婦的身分掌理一座府邸。
所以能看到她開心的笑,他們也是很高興,只是難免感傷她無法隨心所欲,被世俗觀念和禮教約束住。
「不怎麼樣,誰叫我是你兄長。」蘇承文很無奈的皺眉,裝出莫可奈何的苦瓜臉,「有妹如此,只好受了。」
「好哥哥。」蘇輕憐淘氣的拍拍兄長肩膀。
一旁在擦拭官袍的蘇正通看到一雙兒女斗嘴的模樣,嘴邊的笑紋微微揚起,眉間的皺褶平了些。
「女兒,你找爹來干什麼?瞧你都不小了,還是一樣的頑皮。」他這女兒很好,再沒有比她更好的。
「爹,你有沒有想這場秋雨會帶來什麼災情?」她爹是地方官,首當其沖,不可不預做防範。
這正是他所苦惱的,鎮日難露歡顏。「你說說,爹听著,爹這顆頭是一個頭兩個大,疼呀!」
「爹,不是女兒危言聳听,你還記得工部派人來疏浚修堤嗎?我跑去偷看了一眼,他們的堤防修得不夠高,而且堤壁太薄,小雨小風不成問題,但像這樣的連月雨恐怕擋不住上游沖刷下來的雨水。」她提醒過修堤的監工,但被嚴厲的喝退,說她不懂工事少發言。
「你是說有潰堤的危險?」蘇正通松開的眉頭又擰緊了。
蘇輕憐用力的點頭,「不無可能。」
「爹該先疏散百姓……」見女兒搖頭,他停下話來等她說。
「百姓肯不肯走是一回事,畢竟洪水未至前,誰都不肯相信堤防擋不了大水,要他們離開自己的家何其困難,而且要退到哪去,咱們無處可去。」到處都在下雨,躲到山里更危險,天雨路滑,不但可能山洪暴發,也可能遇到土石流。
「那你的建議是?」他的女兒從小就有超乎尋常的智慧,她很聰明,他相信她。
「爹,我們縣城的城牆很高,應該擋得住洪水,你讓人找來大口袋子,越多越好,往里面裝沙填土,擺放在四座城門內側,一見形勢不對,就將一只一只的沙袋把城門填實了,讓外頭的水進不來……」形成盆底現象,外滿內干。
「嗯!不錯,我家小小真是聰慧。」蘇正通欣慰地撫著長須,頻頻露出滿意的笑容。
什麼你家的小小,明明是我家的,岳父大人你搞錯了。微帶不滿的齊正藤睨了蘇正通一眼,但在看到妻子侃侃而談的飛揚神采時,他又雙眼溢滿驕傲,他家娘子真能干。
「爹呀,你不要急著贊揚你女兒,你要組織起百姓,讓他們準備能載人的木盆,萬一水淹進城里,能靠著木盆飄在水面逃生,或是逃到高一點的屋頂等待救援。」
「嗯嗯,真機智,反應靈敏,很好很好。」他心頭的重擔可以放下一半了,有這個女兒,凡事省事多了。
「爹,我帶人去裝沙袋,挨家挨戶讓百姓們備妥木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做了防備了,之後如何只能看天意,朝廷怪不到爹頭上。」蘇承文率先提出為父分憂。
「好,你去做,我讓守城的官兵去幫你。」兒子有這份孝心,他輕松多了。
「是的,爹。」一說完,蘇承文的身影便沖入雨幕。
救災如救火,一刻也延遲不得。
「還有,爹,災後重建也很重要,你要把城里的藥材全集中在一處,由所有的大夫統一管理。洪水一退肯定會有蚊蟲滋生,現在一些死去的牲畜堆積,雨一停,病死牲畜要盡快焚化,燒化的灰燼埋入土里,若是哪里有疫情要到縣衙通報。」
洪水過後最怕的是疫病,蚊蟲肆虐,死尸堆積如山,再加上混濁的水源,習慣生飲的百姓很容易就感染上疾病,發燒盜汗、上吐下瀉還是小事,要是來了最難治的瘟疫,一城百姓不知要死多少。
而生病了要找大夫,但病人一多找不到大夫,恐怕病患家屬一著急起來鬧事,城里又會不平靜。
所以得弄個像救護站的地方,大夫和助手在同一處,若有人來報便派人前去醫治,或是將人送到救護站由大夫看診,這樣便不會亂無頭緒,百姓也能安心,共體時艱。
「爹,藥材的事我去做,我有幾個同窗家里開藥鋪,跟他們說明原由應該會配合,私塾那邊地方大,可以整理一下讓大夫們待。」臉上猶帶稚氣的蘇承武自願請命。
「好,這事就交給你負責,要給爹爭氣點,不要搞砸了。」小兒子也長大了,懂得承擔責任了。
「好的,爹,我絕不會讓你丟臉。」他想著該先找誰,藥材最怕遇潮,防潮的東西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