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喜言靠在駱靖天身邊慢慢走著,耳邊听著鄧育成的演講。
「我們是那樣嗎?因為不在一起,所以覺得回憶是美好的?」走出書店外,她問他。
「我們並不是在最美好的情況下分手的,發酵的應該是痛苦的那部分。」
「是啊,我那時哭到三天三夜沒出門,如果不是白致平,我可能都變成干尸了。」她自嘲地說道。
「夏夏……」
「這個內疚的表情不錯。我可以拍照嗎?」她作勢欲拿出手機。
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他的面前。「抱歉。」
「與其老是讓我听到‘抱歉’,不如你每天用一種新方法苦苦哀求我原諒你,然後我想一個最有創意的方式拒絕你,你覺得如何?」
「那你得把我們的事跟你未婚夫說清楚,不要造成誤會。你會選擇他,一定是他有值得你托付的地方。」他還是希望她能再多考慮一下她的婚事。
夏喜言胸口一窒,這下真的對趙季慶感到非常內疚了。因為她這幾天就算想到趙季慶,也不像她想到駱靖天那麼刻骨銘心。
「是啊,他很好,很有耐心,很會照顧人……」她打住話,因為發現剛才說的那些特質,都是當年駱靖天打動她的地方。
只是,她跟駱靖天更有話聊,默契也似乎更好一些。但如果沒有駱靖天的那段回憶,她知道趙季慶會是最好的丈夫人選。
「知道他的好,就要好好珍惜他。」
「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努力挽回我就好。」
「如果我不努力挽回呢?」他覺得自己該離開。
她伸長手臂,捧住他的臉,正經地看著他。「如果你沒有盡全力,那麼我會讓你看到我有多痛苦,我要讓你為此內疚一輩子。」
「傻夏夏,那樣苦到的人只會是你。」
「不,」她撫模他的臉龐,對著他微笑。「如果你不會因為我而苦,你不會要他們問我過得好不好,不會在客廳里擺我的照片,不會答應我要你挽回我的請求。」
他沉默地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一會兒後,他伸手將她頰邊發絲拂回耳後。
「出了社會,果然伶牙俐齒了許多。」他淡淡笑著,不再深入她剛才的話題,只是說︰「你當真不怕我挽回你的舉動太高調,影響到你的生活?」
「你不是那種高調的人。總之,你要追我、求我,直到我重新愛上你。」這樣她徹夜未眠擬定的新計劃才能繼續往下走。
他算計過她,這一回該換她出手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夏喜言唇角上揚,拉著他的手,腳步輕快地往前走。
「萬一……你真的重新愛上我呢?」
「像這樣嗎?」她跳進他的懷里,緊緊擁抱著他。
他如石像一樣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抱住還是該推開,只能繼續呆站著。
「我愛不愛你那是我的事,反正你一個月後就要回美國了,就這一個月的時間,求我求到我高興為止,不行嗎?」她把臉靠在他的胸前,要他一個保證。
他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折騰,但能夠再度擁有和她在一起一個月的時間,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他在她發間落下一個吻,拉著她的手就往前跑。
「我們走吧。」
「去哪里?」
「挽回你。」
兩個小時之後,他們搭高鐵抵達了高雄。
「你瘋了嗎?」夏喜言被他拉著走出計程車,已經不知道這是她今晚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是啊,我想念這碗海產粥,想念到快瘋了。」他笑著說。
「搭高鐵到高雄,就為了要吃海產粥?」她瞪著他,卻還是讓他握著手走進「廟後海產粥」。
「你不知道我對這里有多朝思暮想。」他替他們找了個位子坐下。
「廟後海產粥」是南台灣小吃很常見的形式,簡單的鐵皮屋建築,屋檐下的水泥地上擺了幾張餐桌,招牌的海產粥滿滿一大碗,爐上的大鍋鹵汁很夠味,肉燥和鹵味全都極下飯。
他們並肩看著菜單,點了海產粥、肉燥飯、鹵大腸、煎魚腸等等,兩人都還來不及多說幾句,菜就已經上桌,兩個人開始忙著吃飯。
她抽面紙給他,他替她倒了杯隻果西打,等到桌上菜色被消滅八成後,她看著那盤大腸,突然說道︰「你記得我們的初吻是在旁邊的停車場嗎?」
他笑了。「當然,我還記得你被吻了之後,有好幾天都不理我。」
「哪有女生會喜歡吃完鹵大腸之後被吻的,很尷尬耶。小說里都敘述女主角被吻時吐氣如蘭之類的……」
「因為覺得自己吃完大腸後味道不好,所以被吻之後才不理我?」他唇邊笑窩一閃。
「哼。」她別過頭。
「傻夏夏,我吃得比你還多啊!」他大笑出聲。
她回頭瞪他,他笑得更大聲了。
她微翻了個白眼,鼓起腮幫子,拉著他的手走出「廟後海產粥」,直接往停車場走去。
「怎麼往這邊走?想去旁邊的駁二散步?」他還在笑。
她在停車場旁邊,也就是當時初吻的現場停下腳步。
「吻我。」她勾住他的頸子說道。
駱靖天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到一臂之外。
「這樣不對。」
「對。你這時應該要竭盡所能勾起我們那時的美好回憶,然後告訴我你有多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我,接著再用盡一切方法慫恿我回到你身邊。」
「你連劇本都寫好了,佩服。」他完全不回應她關于吻的問題。
她仰頭看著他,伸手在他唇上輕輕撫著。
「原來你不想吻我,我就知道有鹵大腸味道的吻,非常讓人不喜歡……」她的手被抓住,他低頭吻住了她。
他的吻很重,壓痛她的唇,但她歡迎這樣的痛。
感覺到他的大掌緊緊地扣住她的後腦勺,感受著他的親吻里那種近乎凶猛到要吞噬她的力道。
再一次,他的吻證明了他對她的需求,灼熱到讓她幾乎無法好好站著,只能抓著他的襯衫,努力不讓自己申吟出聲。
「夠了。」她低喃著,想往後退,但他不讓,非得再次在她唇間肆虐過一回才放開她。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輕喘著氣。
他緊摟著她,愛煞她此時情動不能自已的樣子。想當初,好幾次都已經攻城略地到最後一關了,但因為體諒她,希望在她大學畢業後向她求婚,再跟她真正地結合,所以才拚命忍住。
誰知道她還沒大學畢業,壞消息就先摧毀了他們的世界。
「旁邊有沒有人?」她輕聲問道。
「這時候才知道要害羞?」他挑起她的下顎,望著她被吻得殷紅的唇,忍不住又輕琢了幾下。
「誰知道你會吻得那麼久……」她瞟他一眼,雙頰還是一片緋紅。
「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會晚上也會中暑吧?」他大掌貼著她的臉龐,愈看愈擔心。「我去找點水給你喝。」
「我沒事啦!你忘了我就是容易臉紅嗎……」她低下頭,感覺連耳朵都辣紅著。
他的輕笑聲拂過她的頭頂,她窘得掐了下他的手臂。
「是,第一次吻你脖子時,還以為你灼傷了,整片皮膚紅得嚇人。」他愈說愈覺得好笑。
她想起他那時在屋內團團轉地找蘆薈膏,怎麼也不懂那日明明是陰天,她還會被曬傷的往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輕舉妄動。」她忍著笑意,瞥他一眼。
「親愛的……」他低頭用鼻子輕觸著她的,黑眸亮晶晶地直瞅著她。「關燈不就得了。」
她的心狂跳了幾下,竟沒辦法再與他四目相接。她用額頭抵著他的胸口,輕哼一聲後說道︰「你想得美,我們還不是關燈的關系。」
「夏夏,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身子輕顫著,眼眶襲上一股灼熱。想點頭,想大聲說我願意,但最後一絲理智讓她握緊拳頭,抬頭看著他說︰「我不願意。」
如果她現在就這麼答應,那就不會有之後的一個月了……
駱靖天看著她顫抖的雙唇,不由得皺起眉。「何苦呢?」
「我苦不苦,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她低頭,瞄到手表上的時間。「你知道現在已經十二點,趕不上高鐵了嗎?」
「什麼?已經十二點了?」他看了下手表,詛咒一聲後說道︰「沒關系,還有客運可以坐。‘和欣’一排有兩張座椅,你可以躺著睡覺。」
「我不要搭那麼久的車,我會暈車。高鐵最早一班應該是早上六點多,還來得及在我上班前趕回去。」
駱靖天伸手撫著她仍泛著薄紅的面頰,沉聲問道︰「你是在誘惑我嗎?」
「你說呢?」她雙手互握著,好讓它們不至于抖得太厲害。
「我的自制力很好。」
「那你擔心什麼呢?我們找間飯店休息吧。」她挽住他的手臂,柔軟身子全都挨向他。
駱靖天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心頭一陣騷動,但他臉上不動聲色,只是拉著她的手走向路邊,招了輛計程車,直接前往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