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崧麓山,由三座面峰組成,地勢獨特,山林與瀑水環繞,是通往北方要道之一,其中一峰卻長久被一群匪寇佔山為王,搶劫山下村民財物和女子,洗劫過路旅人、商隊,官府己決定派兵清巢。今夜,一場大雨,從天而降的白霧挾著驚人氣勢,震破關崧麓山的士匪窩。
「怎麼回事?」
「官兵嗎?」
眾人從一排坍塌近半的屋內拿著兵器沖出,卻只見雨夜中,佇立著一道戴著鐵鑄鬼面具的身形,對方身後負著一把白色長劍。在雨夜中,可見淡淡白霧繞身。
「這、這是人還……還是鬼?!」一名土匪膽顫的問,因為雨水打到對方身上,竟是化成白煙,好像水淋到燒完的炭木上一樣。
當對方的身形似是踏出一步,瞬間,已從眾人眼前失去蹤影,隨即數道藍白劍芒在夜空揮劃而出,來不及反應,無數慘嚎聲己響起。
落地的尸首全被一劍封喉,持著白色長劍的鐵鬼面,再次立足于前方夜空,周身的白霧將他圍繞得更顯模糊。
「老大,江湖最近出現一個……戴著鐵面具,只在夜晚出現的人,叫「夜風離魅」……呃!」一個手下話才說完,聲一頓,頸項已見血,人跟著倒地。
「夜風離魅……他、他真是人嗎?」大伙嚇到舌頭快打結,卻見眼前的人再次消失于白霧中。
「不見了!」
「到哪去了?」
「快退回屋內,躲到後山秘道內——」帶頭的匪首喝聲大喊,眾人趕緊要沖回還未崩塌的半邊屋子。
誰知一轉身,卻見霧掩殘屋,白色大霧很快淹沒每個人,難以再看清的視野,只听到此起彼落的淒叫聲,無數的人只感爍亮劃眼過身,雙目甫瞠,鋒銳已鎖喉!
霧漸淡,依稀可見無數倒地的尸首,只剩為首的土匪大王怒喝「他媽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陣涼意貫喉,雨夜中,不再听聞人聲,只有雨灑的聲回繞耳畔,視野慢慢廓清,夜風離魅冷漠的身形依然昂立夜空,白色長劍一劍刺穿土匪大王的咽喉,立身四周滿是惡寇尸身,在白霧繚繞中,黑色鬼面具的身影,活月兌月兌直如地獄派出的索命使者。
最後一名惡匪倒地後,夜風離魅收劍揚手拋上夜空,長劍回飛在半空,雨水滌盡劍上血漬,再揚掌,氣勁傾灌于虛空長劍,雨水一觸劍身頓然像踫到火紅烈焰般,嗤聲連連,化成白色煙霧。
「劍身雲白,流光通透,老兄,這把絕世名劍真的不能借我一觀嗎?不過,你真是劍的主人嗎?」
質疑的聲,讓佇立霧中,罩著鐵鬼面的人猛然回身,虛空長劍不知何時已握在手,眨眼破霧逼到來者咽喉前!
「喲喲喲,對見過兩次的人,這種招呼太熱情。」眼前,一個魁偉粗獷的男子,腰間系著一壺酒,一身不修邊幅的豪邁模樣,舉著雙手投降。「你很清楚,我對你沒殺氣,沒惡煮,我泰琴武,雖是結交三教九流,也算正派人物,我最大興趣,追名劍。」
江湖上人稱「追劍俠盜」的泰羅武,熱愛名劍,為追名劍蹤跡,任何地方都可去,寶劍若入惡人手中為非作歹,他會想盡辦法盜劍,只因不忍名劍染瑕!
眼下,指到喉前的劍尖,卻不曾退離,顯有示警之意。
「你希望我不要再追著你,是嗎?」和那身豪邁身形不同,他的眉目溫朗,朝戴著鐵鑄鬼面具的人笑得一臉懇切。
夜風離魅收劍轉身,借大霧躍身至遠處就要離開,身後的人卻再道︰「說真的,一腳……不良于行,卻有這樣武功修為,閣下定有超乎凡人的毅力。」
眼前的人身形停住,鐵鑄面具下的眼一凜,手中之劍透出殺意。
「喔,老兄,別擔心,我想全江湖只有我知道夜風離魅一腳有殘疾,這和我對劍與持劍者的敏感度有關,相信我,我絕不會出賣你。」
可惜,當他話落,白色長劍已橫到他頸項邊,眼前那雙凌厲的眼顯然決定要殺他滅口。
「果真是好劍,天呀,這把劍的原主人一定是個不同凡響的人,而你還在學習如何駕馭這把劍吧!」不在乎長劍是否會真的抹過他的頸項,泰羅武對能踫觸到這把長劍,充滿著迷,他的長指撫劃著劍身,像在感受劍的靈氣。「可以在我死前,讓我把玩它一個時辰嗎?雖然我是希望一整天,但不好勉強你。」
泰羅武抬首,第一次,他這麼近距離的對上鐵鑄鬼面下的眼神,一雙精炯如劍芒吐銳的雙眼,竟也別有一股明媚麗色。
泰羅武一愣,此時,白色長劍忽蕩出劍音,他驚奇。「這劍驕傲的像在警告我別放肆!」
鐵鑄鬼面冷睨,驀然又收劍,轉身就走。
「別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老兄,會失掉交朋友的機會。」泰羅武不死心的追過來。「你有一雙劍魄般的雙眼,這樣的眼定然有御劍能力,老兄,我以此物證明我的誠心,如何?」
他拿出一個像琉璃又透著玉澤的龍形雕物,在夜空下,龍身剔透晶瑩,閃耀一種雪花光澤,龍眼卻透出藍光,龍身甚至隱透一段藍色光霞。
藍天龍!面具下的雙眼眯起。
「我知道夜風離魅專探劍仙寶物,此物是彩霞八天龍中的藍天龍,相信閣下認得出。」
劍仙寶物,彩霓八天龍、還珠舞情、流光雙極,據說是雲濤劍仙送給妻子的定情物,不知為何流落江湖,引發各方爭奪!
「我對這些寶物沒興趣,或許對還珠舞情比較好奇,因為據說那是一把名劍。」他泰羅武只好名劍。「我把藍天龍給你,你再決定要不要讓我把玩一下你手中的劍。」
夜風離魅沉吟一聲,決定伸手接過藍天龍,另一手的長劍一轉劍柄遞向他。
「夜風離——毀我山——該死——」忽地一聲揚吼,身後草叢跳出一名未死的匪寇余孽。
「小心!」泰羅武急于推開夜風離魅,卻不小心揮過了那張鐵鑄面具,他的酒壺擋下暗襲的劍,卻沒留意到同時迎面撒來的黃色粉末。
泰羅武痛捂著臉龐跪倒在地。
「你——竟是女……女……」看到前方轉過身的夜風離魅,暗襲者大驚,話沒說完,銳光已劃過他的頸項。
「泰羅武!」袁小倪蹲下檢視他已泛紫黑的眉心。
「你果然是……女子!」泰羅武看著摘下面具的人,一張清秀可人又帶著倔氣的面容。「雖然仙女般的女子我不陌生,但都沒有你這雙眼吸引我……」
「听好,我能解你的毒,解了你的毒,這把劍也可借你把玩一整天,但就此別再追我的行蹤,現實中相見,也請你相見不相識。」
「條件……交換嗎?」
「是。」此人輕功身法獨特,思緒敏銳,再糾纏下去,難保哪天不會看穿她的身分,替她招來禍事。
「那麼……你解我的毒就好,當作我……救你的……回報吧!」
意謂他可以不賞玩她的劍,更不答應她的條件交換。
「我才剛識得有一雙劍魄雙眼的女子,豈能失去進一步認得你的機會。」
「你很清楚,我可就此丟下你不管,荒山野地,你必死無疑。」她也可省去履行條件的麻煩。
「我更清楚,你不會這樣做……」
沉浸在夕陽西下中的關崧麓山,雖被染紅一片,更罩著蒙蒙淡霧,卻可看出一片郁綠山林的環繞。
袁小倪站在高峰的一處廢墟中,四周有其他月泉門護院隨行保護,她看著曾經的土匪窩己成一整排的破檐殘瓦,不禁蹲身撥開地上殘木,隨興撿起一個殘木片,上頭還留有當年對戰的劍痕印子,過往回憶勾起,讓她感憾萬千。
曾經,「夜風離魅」的盛名為她招來危險,也招來好奇者……
她一嘆,放下手中的木片起身,此時一直守候在身旁的老者關切。
「大小姐對此地似有感觸?」
「只是想起往事與故人,短短三年多,我的境遇卻彷佛過了一輩子。」
「大小姐心中有任何對過往的遺憾與委屈,老奴皆願一盡心力。」月泉門資深護院李伯道。
月泉門大小姐,八歲被人帶走,從此失蹤,十來年後終于再次找到,卻是在斜陽古城經歷重創與傷害,悲慘的際遇讓月泉門上下皆憤怒不已,卻因她與古城城主已締婚約,又有身孕,才讓月泉門眾人強壓下這段不平,以大小姐心中想要的幸福為首要。
「謝謝你李伯,這只是一段屬于「夜風離魅」的過去罷了,能再擁有親人,回到他們身邊,我真的沒什麼遺憾和委屈。」袁小倪灑月兌一笑道。
「大小姐的豁達,老奴這把年紀也深感難及。」
「李伯說笑了,你只是長輩的關愛為我不平,其實現在的我已擁有這麼多,過往,又有什麼不能放下?」
「有此器量的主子,是下屬之福。」季伯佩服一笑。「再兩天就到北方‘杭沾’了,大小姐對桐家劍源之事,心中可有底?」
「桐家劍源當年雖因憾事而沒落,但從外公的‘御雲劍’看來,我祖信桐家劍源依然實力不凡。」
「此行,正好可讓大小姐驗證了。」李伯也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