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應一答,冷蓉不是故意要曬恩愛,但是看在其它人眼里,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男人高大,女子嬌小秀美,兩人說話間,眼神似乎交融在一塊兒,即使只是牽著手,也能感覺出他們之間完全不同的甜蜜氛圍。
不過同樣的場景,有人看著是打從心底高興,好比說紫藤,而有人的心里卻是一陣陣的不是滋味,尤其是董凝蘭見著冷蓉這麼大大方方的牽著他的手,想起自己當初設計顏溫良將她帶回府時的時候,她不過沾了下他的衣袖,他的眼神就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物,心里的苦像是燙著喉的毒,一寸寸燒著心脾肺。
她柔媚的眸子像是淬了黑水般深沉陰暗,里頭彷佛有著吸引人深陷的漩渦,死死盯著冷蓉和顏溫良,粉色的指甲掐入掌心里都無法抵上心底的疼。
冷蓉炫耀恩愛告一段落,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周函若和董凝蘭來找她的事兒,偏頭笑問道︰「所以今兒個找我又有什麼事兒?不會隔了這好些天,忽然又想起來要來跟我請安了吧,那我可受不起。」
董凝蘭還陷在剛剛兩個人甜蜜相望的瞬間,一時間有些失神,如果不是周函若暗暗推了她一把,她還回不了神,只不過縱使拉回了心神,她的臉色也不自然的蒼白了許多,話聲也沒有剛剛那樣的嬌柔,反而有些僵硬,「也沒什麼事,就是妾身想去萬福寺上香,夫人又說她做不得主,便讓妾身來問問少女乃女乃的意思,順道問問少女乃女乃願不願意一道去,替家里人求個平安。」
顏溫良一听,這才知道剛剛那個多話的女人是什麼身分,對于這個耍了手段攀上來的女人,他平日就當作沒她的存在,沒想到她居然還和盧氏勾搭上了。
他低著頭看著冷蓉,心中有些不安,就怕她又像之前那樣,硬把這女人塞到他身邊不算,還直接給了一個妾室的名分。
冷蓉對上他的眼,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輕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撫,才笑著望向董凝蘭兩人。「這是怎麼說的,怎麼非得要往外去才能夠求平安?我記得家里也設了一個小佛堂。」說完,她不禁在心里冷冷嘲諷著,那個小佛堂盧氏可是很用心參拜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壞事做多了,心虛。
站在董凝蘭身旁的周函若,見顏溫良始終未發話,膽子也稍微大了一點,鼓起勇氣道︰「萬福寺可是有高僧主持的寺廟,屋子里的小佛堂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嫂子該不會是沒那個心,見不得家里平安才這麼說的吧。」
周函若的心直口快,讓冷蓉有趣的挑了挑眉,「我就是這麼想又如何?」
董凝蘭見她是真的不打算出門,心里雖然怨怪周函若不會說話,還是強打起精神來打圓場,「少女乃女乃,神佛之事總是不可不信、不可不敬,萬福寺香火之鼎盛,眾所皆知,夫人和妾身也就是問問少女乃女乃的意思,少女乃女乃若是不願,不去就是了,只是這不敬之語還是……」
冷蓉這時候真的覺得原主雖然蠢,但會被人設計幫人抬轎,卻也不算是原主的錯,董凝蘭有一堆心眼,演技又可比奧斯卡影後,也難怪她到死之前也沒看出來這女人的心計。
周函若沒听出來董凝蘭話里的深意,只覺得她是在扯後腿,當初明明說好只要把人給帶出去,萬福寺周遭空曠偏僻,就是出了什麼事也查不到她們幾個內宅女子的身上,但現在她卻把自己擺得一副清高樣,還說不去就不去,這不是耍人嗎?
「董凝蘭,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明大家說好了要一起去上香的,你這時候還說嫂子不去就不去,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以為我希罕跟一個連正經姨娘身分都沒有的東西一起出門啊!」
被周函若這麼一吼,董凝蘭不禁面露尷尬,心中更是暗恨盧氏不肯親自前來,卻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出面,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麼心。
冷蓉看著明明應該是同盟卻直接在這里起了內哄的兩個人,忽然覺得好笑。
如果不答應她們,看看她們到底要玩什麼把戲的話,真是太對不起人家用這麼低的智商來算計她了吧,于是她明亮的眼眸轉了轉,笑道︰「呵,那就一起去吧!
什麼時候要去上香提醒我一聲。」
聞言,顏溫良馬上不贊同的蹙起眉頭,盧氏那樣的人,沒有半點圖謀會無緣無故找人出去上香?還有他這個娘子,明明聰明得很,怎麼會不曉得她們是有所算計,為何還答應?
「嗯!嫂子到時候一定要一起去喔!」周函若說完,偷偷覷了不說話的顏溫良一眼,草草行了個禮就轉頭走了出去。
讓她繼續待在這,她的心都緊張得快要跳出胸口。
董凝蘭倒是想留下來,只是這屋子里從一開始就沒人端茶迎客,也沒人說要留她下來談話,她一個人佇立在那兒,看起來突兀又可憐。
她柔情似水的眸子直勾勾的瞅著顏溫良,希望他就算只是隨便問她個幾句話也好,只是她有多麼期望,就有多麼失望,從頭到尾他都不發一語,甚至連一個眼神也吝于給她。
從頭到尾,他的目光就只落在穿著不檢點的冷蓉身上,偶爾出現的柔情也全都給了她。
她輕咬著唇,臉色不太好看,但就這麼放棄她又不甘心,于是她不死心的又道︰「許久不曾好好伺候少爺和少女乃女乃了,不如妾身為少爺和少女乃女乃煮一壺茶,可好?」
冷蓉不客氣的噗嗤笑了,眼里的笑意有著了然,看得董凝蘭狼狽的垂下頭去。
為了博取男人的注意力,明明知道這里沒人待見她,她還能夠硬撐著說要替大家煮茶,這點勇氣也值得稱贊了,只不過如果她知道不管她做了什麼,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卻是半點都不會上心,甚至連她的臉都記不起來,不知道她會做何反應呢?
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他有臉盲癥……也挺不錯的。
她的笑聲像是赤果果的嘲笑,低下頭的董凝蘭臉紅得彷佛能滴出血來,身子微微顫抖著,弱不勝衣的姿態倒是別有一番風韻,只可惜一屋子里的人都對無關緊要的人一副冷心腸,她做出這等姿態,不過是拋媚眼給瞎子看罷了。
冷蓉拋了個眼色給一直不說話的顏溫良,暗示他負責處理好。
對付這種人,她出手反而是合了她的期待,讓她最期待的人給予她殘酷的回應,比她做什麼反擊都還要有用。
顏溫良也對這個一直賴著不走的女人有些不耐煩了,連看都不看她,直接冷冷的道︰「行了,哪里來的就哪里去,別站在那兒礙眼。」
董凝蘭屏住氣,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眼眶泛紅,喉間忍不住溢出微微一聲哽咽。
她真的好想問問他,他的心可是鐵石鑄成的,怎麼她都已經討好了一次又一次,就是無法打動他一絲一毫呢?
顏溫良看她還是愣在那兒不走,口氣更不好了,「不知道該怎麼走出去嗎?要我讓人來拉嗎?」
這回董凝蘭再也止不住淚水,兩行清淚順著雙頰滑落,掩著面,腳步踉蹌的奔了出去。
冷蓉對于這一幕沒有任何感覺,牽著他的手讓他坐到椅子上,她則是站在他的雙腿間,手指輕揉著他的兩邊太陽穴,忍不住擔心的道︰「怎麼,頭又疼了?不是說了你傷口未好,又受了那種香餅的刺激,不好好養著容易頭疼的嗎?真是的……本來還想讓你過來嘗嘗我新弄出來的冰碗呢!瞧你這樣子也不是能夠吃的樣子,等等我還是讓紫藤煮安神湯給你喝吧。」
紫藤听了,很識趣的自己退了出去,不再打擾兩位主子。
顏溫良確實覺得頭疼了,又剛好她讓人傳話,就過來了。
「嗯。」他低沉的嗓音里有著難得的放松,對于她的叨念,不覺得唆,反而讓他覺得溫暖又幸福,心也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繃緊的神經似乎在她不算柔女敕的雙手按摩下,逐漸放松了,也讓連听了幾個壞消息的他,心情像是被安撫過一樣,少了幾分噬人的暴躁。
冷蓉力道適中的按壓著他頭部的一些穴道,感覺到他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也察覺到他身上隱約讓人不安的氣息正緩緩消散,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就這麼安靜的陪著他。
兩人之間不需要多余的言語,最簡單的陪伴,似乎就是最暖人心的溫柔。
在眼眸凝望的瞬間,兩個人都感覺到心中那一點點屬于愛戀的苗芽,正逐漸生長茁壯,一種屬于戀人的曖昧繾綣,勾引著他們的臉越貼越近,直到雙唇相貼,微冷的唇舌互相在緊密貼觸中尋找著讓人沉淪的甜蜜。
董凝蘭在小跑幾步後,回頭看見的就是屋子里的兩人,一站一坐相擁親吻的畫面,那種旁人無法介入的親密,讓她心中有著因嫉妒而引發的恨意,她定定的看著,眸中閃過狠戾,當她再次回頭時,輕揚起的冷笑,有著說不出的森寒。
今日之辱,她必會加倍奉還,就不知道當冷蓉被人糟蹋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夠露出這種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