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告的黃道吉日到了,一早各家閨女就鬧哄哄的出門,由敬事房的公公們做主,宮中侍衛開道,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前往開陽殿。
沒有什麼鳳冠霞帳,冷瑗媛雖然艷名滿城,但礙于出身無功,所以由趙土大夫的女兒為首,一行人排列下來,她在第六位。
進了北宮門,隊伍走了一刻多鐘才停下來,讓人攙扶下了轎,為顯矜持,冷璦緩低垂著頭,听見喝然的宣告︰「皇上駕到!」氣勢磅礡的由遠至近,冷璦媛屏住了呼吸。
質純嗓音的男聲,鏗然有力,飽含不容忽視的威嚴,他念著文稿,隔著百尺,璦璦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倒是碩長的形體讓人肅然起敬,崇山峻嶺昂立遠方,這里好美,但令人不由得心生懼意。
待皇上離去,內侍宣了今日皇帝老爺將眷寵的女子,理所當然是趙士大夫的千金,其余女子皆依等級分發。
冷瑗媛住進了「永里巷」,其實,未受封為妃還不都是大伙聚集一地,除了後妃有行宮外,她們只不過是寄居者的身分。
看著趙氏千金門土的綠頭牌,來來往往的宮女差點將門檻踩平,不過日正當中而己,呵!往後將引以為天,是富貴是貧賤就看此了,莫怪要慎重,再慎重。
她相信明天將是她伺候皇上,既是如此,早些歇息也好讓自己美些。
李祿龍心大悅,讓迎來的咸陽王爺,也是同母的弟弟李廉感受其滿心暢快。
「王兄的心情很好,想來是入宮的才女合意吧!」
李祿搖搖頭,「這宣告了太平盛世的來臨,我高興的是這個。」
「難道王兄不愛這回進宮的才女們,听說北冷南趙京城兩大美人都進宮,想來後宮該生色不少。」
「你若愛,王兄可以做主將其一贈你。」
李廉驚恐的瞠大眼,「這玩笑開不得啊!小心讓勒瑜听見。」
李祿後朗的臉上出現了惋惜之色,「自後汗起,除了正夫人外,小夫人可不得超過四十名,怎麼你不好好增色王府,竟如此懼內。」
「東漢武帝不也專寵皇後一人,我是過盡千帆,僅取一瓢飲,王兄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今兒個來是稟明北疆情勢,順道討論。」
李祿點點頭,正色容顏,領著進入御書房。
看著戰圖與兵力分布,李祿指其一焦山︰「它屹立于大江中,高四十余尺是吧?」
「王兄好記憶,焦山是高余四十尺,周圍三里,隔江與象山相對,目前回回以十舟為一方陣連結起來,沉下鐵 ,並下令沒有號舍不可啟旋,以表示必死的決心,此舉讓他們士氣大振。」
「若用火攻呢?宋將軍,依你所見這主意如何?」
「皇上聖明。」宋子超恍然大悟,「臣馬上快馬至前線,以臣為迂隊,由水道的南面進發,至夾灘,斷回回後路,正面有三路︰一路由右將攻擊右冀,一路由左將攻左翼,另一路忽刺出攻擊中央。」手指戰圖,他一一解釋。
李祿點點頭,「就照你所說的去做吧!」
「那麼微臣告退!」他拱手離去。
「皇兄運籌帷幔,足智多謀,實是我朝之福。」
「你不也想到了該用火攻,」朝皇弟眨眨眼,「為兄的口快心切,該留機會讓你表現。走吧!陪朕去探望母後吧!」
兩人點點頭,相偕往朝陽殿。
隔天,正午時分,整個永里巷的人都听說了昨晚皇上宣詔侍寢的趙千金不留龍種,住在對面的璦嬡也听見昨晚她的驚恐尖叫,喊著︰「別殺我的孩子!」
「夫人——」
「喊小聲就好了,又是趙千金的哭喊聲,昨兒個一整晚,哭得我心煩睡不著。」
「小姐,今兒個綠頭牌掛在呂順容的門上,听說她常受皇上恩寵,看來趙捷妤真的惹火了皇上。」冷璦媛蹙了柳眉,應該是她才對啊。定如綠兒說的,真討厭的趙千金。
「小姐,听說不少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去探望趙捷妤那,您看我們要不要去?」其實說穿了,綠兒不過想去打探消息,最好能听到獨家消息,好讓她這在群宮女里更得意。
冷璦媛搖頭,「我想去花園走走,你若想去,就幫我帶個水果去探望吧!」
示意綠兒別幫她打扮得太夸張,一襲簡單的絲絹,依然華美,但在皇宮來說是簡單的。
綠草如茵,碧水縈回,步進小道,清新的空氣不像宮中的氮圍窒人,她瞧見了桑湛樹,果實累累,這具有滋陰補血、益氣補中功效,采些送給趙捷妤吧!
她采了幾顆,突然停手,有些好笑的自嘲︰她是與她搶丈夫的人啊,念麼還關心她,笑著將桑湛送進小嘴,好甜!不然采些送給綠兒也好。
其實她待人接物也有好的時候,只是要等她心情好而己。
咦!怎麼有只小免動也不動的趴在草叢里,難道死了?
蹲,冷璦媛靠近了瞧,原來是後腿受了傷,捉起它仔細打量傷口,八成是讓宮中豢養的獵狗給咬傷的。
少見的愛心猛然竄起,她抱著回房,準備好好幫它療傷。
綠兒見她回來,斑斑血跡染紅了免子與小姐的手,花容失色,「小姐……您怎麼手上有血?我馬上去請大夫,您等著!」
「不是我受傷,是這只小免子!」拎起兔子的耳朵,將它放在桌上,冷璦媛走進內房,拿了帶進宮的藥箱,又走回頭。
跟在後頭的綠兒看見小姐手中的紫檀木箱,打開箱子後,全是不知名的瓶子,冷璦媛先拿了一塊干淨的布,將傷口清理干淨,再拿出一瓶紫色的藥,輕輕灑在上頭,熟練的動作讓綠兒發出贊嘆。
「小姐以前是大夫嗎?」
「稱不上,只是略懂皮毛而已o」她擅長的是如何當大小姐,只要吃喝玩樂,懂得奢侈即可。
好了!漂亮的打個結,冷璦媛將兔子抱放在地上,「你去倒杯水來喂免子吧!」
「小姐,免子不喝水的,它通常吃草就夠了。」
「是嗎?」冷璦媛看著免子用前腳揉著臉,是很可愛的行為,但她卻蹙起眉。「原來兔子喝水會死。那隨便拿些雜草來給它吃吧!」
「小姐不幫它起個小名嗎?」綠兒愛不釋手的順著它柔順的毛。
「為什麼要取小名?」
「咱們不是要養它嗎?」
「它是野兔,自由自在多好,干嘛要拘禁起來豢養!」轉念,她還不太清楚綠兒呢,有可能她將陪她後半輩子。
「綠兒,你進宮多久了?」
「比小姐早進來一個月而己!因為後宮人手不夠,所以——不過綠兒的手腳利落,我家鄉的人都稱贊。」急于表明自己的靈巧,小臉泄露出緊張。
「我們只是聊聊天而己,我不是嫌你!那你識字嗎?」
綠兒黯淡了神色,「家里有十張嘴要吃飯,嗷嗷待哺,我二歲就會打理自己,四歲就跟在母親身後照顧弟妹,是因為宮里缺人,每月的薪俸又好,我爹娘拿了家里僅剩的十文錢幫我疏通,才順利進來當差的。」
「想識字嗎?」
綠兒搖搖頭,「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只希望能溫飽就好了,幸好,在宮里吃的、用的,都好得讓我覺得在作夢。」
「閑逸思yin欲。」冷瑗媛是在指自己。
「小姐說什麼?」
「沒有,我在想午後的時光該如何打發。」
綠兒也正經的支肘思考,半晌,「小姐,咱們去東郊走走。」
「東郊?那里有什麼?」
「是沒什麼,但風景自然,一大片的默林——」想到這里,綠兒咽了口口水。
「你想吃梅子。」光看綠兒那臉饞相,冷璦媛也猜得出來。
「小姐!」綠兒紅了臉。
「瞧你臉紅成這祥,以後喊你紅兒好了!」
「小姐別笑綠兒,大不了咱們不去。」
「為什麼不去?我可不想讓你埋怨。」睨了綠兒一眼,嬌媚全在姿態間畢露。
綠兒這時猛然發覺,「小姐,其實您一點都不冰冷那!跟初見你時,那種……我也不會形容。」
「我難以高攀,舉止間全是自傲。」她丟給了綠兒一抹戲謔。
綠兒驚詫的看著小姐,又是小姐的另一面,她現在的表情好像孩子。
層巒疊嶂,想必山鳴谷應,冷瑗媛想大聲嘶吼試試,但終究沒有做,放著綠兒一人采著梅子;她往里頭散步走去。
盡頭是冷冷的湖水,一面無垠,大概少人涉足才能維持自然景觀,不過也難怪,這里離宮殿最遠,卻離冷宮最近,誰敢來啊!
可是,她就是喜歡這里!
李廉再次與皇兄聚在書房,除了彼此慶祝前線傅來的捷報外,放松的心情總會談些題外話。
李廉掩不住喜上眉梢,巴不得全部的人與他分享快樂。「勒瑜有孕,我快要當爹了!」
「莫怪你今天上朝心不在焉,這樣好了,要是生兒,我就賜給我未來的佷子一座城邑,若是女,則賞黃金珠寶三箱,當祝賀你第一次當爹吧。」
「那我就代我未來的兒子或女兒謝謝皇兄的慷慨。對了!母後說,皇兄除了寵幸趙捷妤外,到現在未曾寵幸新入宮的妃子,難道是——」
李祿揮揮手,「別說了,趙捷妤美是美極,但那模樣讓我不太滿意。」
「其形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方利分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雲之回雲。皇兄要的是(洛神賦)中所寫的美人,但那種女人可遇不可求,當然,萬人之下的您可以強求。」
李祿挑了挑眉,要他繼續說。
「您可以自己訓練不是嗎?」
這倒是,反正這批秀女一定有個女孩適合,「小秀子,你說朕今天招誰侍候好?」
「這——」小秀子打開隨身的雜記,「冷捷妤與趙捷妤同在京城享有艷名,萬歲爺覺得如何?」
「就交由你去安排吧!」
就這樣,今晚的綠頭牌掛在冷璦媛的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