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月後
听說,「藥王谷」就像是一處充滿危險的龍潭虎穴,前來求醫的人們很難得其門而入,就算進去了,大概也可能沒命出來,不過,怎麼他趙天材的命運比別人好,一敲大門就有人請他進來,而且還供上茶水小點,活像他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貴客一樣。
難不成,最近「藥王谷」的經營困難,準備要大開門戶,廣救天下有病之人了?事情要真是這樣,他可要好好回去宣傳一番。
「客倌,喝茶。」曹小小從屋里笑地捧出茶水,遞給了趙天材。
趙天材伸手接過,也是一樣笑得合不攏嘴,「謝謝,姑娘,你人心真好,以後一定會有好報。」
「不要喝。」冷厲痕幽淡的嗓音從屋里飄了出來。
「你不要听他的,我泡的茶最香了,你喝喝看就知道。」曹小小晾了晾手,教他別把冷厲痕那些風涼話當真。
「好--」
「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就不要喝。」從屋里飄出來的男人嗓音依舊冷得像冰一樣,「曹小小,我不是已經交代過了,藥櫃里的藥材不要亂踫嗎?」
「你就可以隨便拿,我身為你的第一高徒,為什麼不能拿呢?師父,你放心吧!我今天拿的是補藥那一櫃,不會出事的。」
聞言,冷厲痕不屑地冷哼了聲。
「你不能拿,原因有三︰第一,是你強硬要拜我為師,我並不想收你當徒弟;第二,就算你是我的徒弟,也絕非高徒;第三,你確定自己拿到的是補藥嗎?很抱歉我忘了告訴你,昨天我把藥材櫃子的排列給換了,你拿到的非但不是補藥,而是另一種毒性極強的藥材,少量服用無所謂,不過,照你抓的那一把看起來,那杯茶喝下去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什麼?!」男人眼楮成銅鈴大,雙手顫抖著把茶小心放回桌上,表情寫著「多謝好意,本人敬謝不敏」。
「臭師父,你干嘛沒事把藥換櫃?!」她氣呼呼地往屋里大叫。
一記冷笑聲從門內拋了出來,「我可是一番好意,讓你好好用心認清藥材的長相,而不是隨便記了一個藥櫃,就胡亂抓藥。」
「才怪!你分明就是在整我!臭師父,這樣整我你很高興嗎?」曹小小氣得臉兒通紅。
「對。」直截了當,干脆!
「小氣鬼,喝涼水!已經收我為徒整整一個月,我什麼撈什子草藥也沒背半個,只能在一旁偷學,每天還要照煮三餐,打水洗衣,我是來當學徒,不是婢女,你搞清楚了嗎?師父!」
「不高興的話,你大可走人,慢走,恕冷某不遠送。」他含著淺淡笑意的語氣,絲亳听不出一點舍不得的意思。
「我才不會遂了你的心願,走了讓你遂心如意!」
「你說不想遂我的心願,那如果我說自己真的很樂意收你為徒,曹小小,那你就會走人嗎?如果是,那我很樂意給你一個類似的說法。」
「我--」她怎麼好像搬了磚頭砸自己的腳呢?曹小小氣得頭頂差點兒冒煙,不過,她還是很聰明地忍了下來。
「姑娘,請問我拜托你的事……」趙天材眼見情況發展出乎意料之外,試圖力挽狂瀾,將事情導回正途,那就是請天下第一名醫替他治病。
「你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我現在要去跟我師父算這一筆帳,如果你口渴的話就喝茶吧!」她重重地把那杯毒茶往他面前一放,轉身甩頭,縴手大剌剌地一揚,「我進去打仗了。」
看著桌上的那一杯黃澄澄的茶水,男人硬是吞了一口唾液,伸手害怕地將茶杯推得更遠一點。
他坐立不安,開始覺得老天爺似乎沒有特別疼愛他,此時,屋里忽如一聲驚雷震天,男人與少女開始爆發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戰事。
「我是來學醫術的,才不是來當你的下人,听清楚了嗎?」少女似乎早就積怨已久,一進門就如河東獅吼般。
男人的語氣閑閑涼涼的,「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徒弟,一個當人家徒弟的,能對師父這麼吼嗎?」
「這叫作上梁不正下梁歪,哪有一個師父會像你這樣存心整徒弟的,我只不過是有樣學樣,而且,不要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少女「哈」地一聲,似乎對于這件事情感到非常得意。
男人冷笑了一聲,對她的話感到有點不屑,「你竟然還有臉提起這檔子事?要不是我及時吞下了解藥,只怕早就被你那杯茶給毒死了!」
茶?!會毒死人?趙天材駭然地看著桌上那杯茶水,忍不住再度伸手將杯子推得更遠;嗚……他只是來醫治一個小小的隱疾,怎麼突然間變成有了生命的危險呢?
「你胡說!我曹小小泡的茶才不會毒死人,不信?我就教外面那個人喝給你看!」曹小小忿忿地說完,撩起門廉沖了出來,然而,她四下望了一圈,哪里還能看得見趙天材的人影呢?
他早就為保小命,逃之夭夭去也……
據說,在很久以前……她曹小小忘了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反正久到記不得,就是很久很久就對了!
在楚國的高山上有一只很不得了的鳳凰鳥,這只鳥不飛則已,一飛沖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想,那只鳥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大概是冷厲痕的十八代前祖先,要不然至少有一點親戚關系,才會讓他那麼變態,不教她就算了,一旦認真教起來,簡直就是想把人給操死!
藥室里,滿是裊裊的草藥香味。
此刻,坐在藥室前的台階上,懷里抱著一本重重的醫學大典,曹小小恨恨地瞪視著眼前正在調藥劑的男人,活似他是她結怨了八輩子的仇家。
「看我做什麼?我現在不是在教你了嗎?勤勞一點,背吧!」冷厲痕用手掂量著藥材的斤兩,完全不看她一眼。
「你是故意的,這本書那麼厚,字那麼多,一定是你故意拿來折騰我的,對不對?」想到這一點,她心里就有氣。
「你看得出來?」他冷笑挑起眉梢,覷了她一眼。
「我曹小小又不是笨蛋,怎麼會看不出來你不喜歡我,想盡了辦法要趕我離開『藥王谷』。」
說完,她忿忿地把書往一旁丟去,立刻又覺得那本書被她拿來出氣太可憐了,只好又拾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繼續當寶貝一樣抱在懷里。
她的一舉一動教冷厲痕覺得好笑,「這些話可都是你自己說的,我一句也沒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一點,你一個小小女子,為什麼執意要拜入我的門下,學當一個女大夫呢?」
「呃……」她足足遲疑了好一會兒,還回答不出來;她怎麼能夠老實說出自己的目的呢?她可是為了干掉他,才想盡辦法拜入師門的呀!
她這一會兒的猶豫引起了他的興趣,冷厲痕唇畔的笑痕更熾了,「怎麼?只是一個小小的理由,需要思考那麼久嗎?」
「當然!哼!我天生善良,心腸又好,學了醫術之後,一定會懸壺濟世,救許多人活命,才不會像你一樣,見死不救,活似一個黑心菩薩。」
「你這句話真奇怪,既然黑心,怎麼又說是菩薩呢?」
「因為,你的醫術實在是太好了,就像菩薩一樣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不過,你的心腸太黑了,老是把求醫的病人擋在門外,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所以我說你是一個黑心菩薩。」
「謝謝你的恭維,冷某我卻之不恭,似乎只好虛心承受下來了。」他笑聳了聳肩,存心氣煞她。
虛心?這個男人除了自大、驕傲、冷血、無情以及見死不救之外,知道虛心這兩個字要怎麼寫嗎?
「我要去背書了!」她哼了一哼,猛然站起身甩頭走出去。
「好好背,為師的會不定時抽查,請你這位高徒千萬不要讓師父泄氣了。」他沒空瞧她一眼,只是在她背後語氣涼涼地說道。
曹小小不服氣地快步遠離,一直到整個人消失成豆大般的黑影,片刻後,一道清女敕的吼聲冷不防地從遠方傳來,「放心吧!我會讓你好看的!到時候我會讓你後悔欺負我這個資質聰穎的好徒兒!」
「希望如此,我一定會痴痴地靜靜地等待著你的好消息。」他微微一笑,捻起一把藥材放入鍋爐中,語氣不輕不淡,不大不小,卻恰到好處可以讓遠方的曹小小听得一清二楚。
氣死了、氣死了!
她快要被那個臭師父氣死,也差點被自己給氣壞了!
原本還以為拜一個厲害的師父學醫術,只要三兩下的工夫就可以成為舉世無雙的神醫接班人,沒想到,她活了十六個年頭,現在竟然又像個初入學堂的小童娃似的,每天背這些草根藥皮名,真是氣煞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