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頓早餐,換來南仲威似笑非笑的眼光,而周持南的臉更是垂到快要貼到地上去,慶幸的是,除去土司和粥,飯鍋里還有點飯可以勉強湊合,讓趕著上班的兩個人用完餐後,快快上班。
而大老爺南仲威意思意思地吃了兩口就回房間,讓周持南非常羞慚,決定午餐非要扳回顏面不可。
不過,得等她先將廚房善後完畢,洗好衣服再說。
待她像個賢妻般把家務料理完畢之後,順便掃了地又整理了一下客廳,心想南仲威不知道吃藥了沒,便繞到他房里去,誰知道一進房,竟看見了——
「稚青?」她月兌口喊著。
她直瞪著電視屏幕里的易稚青,就見她張口不知道在說什麼,指著身後的……她看不懂的圖。
為什麼稚青會出現在電視里頭?還是她躲在里頭?但不可能呀,慶余載她一道去上班了……
可是……正疑惑著,瞧見電視的畫面像是縮小了一樣,慢慢地就連在旁邊的人都跟著出現了,就連慶余也跑出來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出現在電視里?
「先暫停一下。」
她突地听見南仲威這麼說,不解地望去,就見坐在沙發上的他將面前的筆電轉到一旁,然後放聲大笑。
……到底是在笑什麼?她真的搞不懂這個人。
「你如果又咳的話,我不管你。」她悻悻然地警告著。
但才剛警告完,他馬上很賞臉地咳了起來。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才剛跟你說而已……」剛剛才威脅過,但她還是乖乖地走到他身旁,輕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著氣。「二叔說咳個幾聲有助于肺部不會被壓傷,但你也不需要咳得這麼用力。」
「誰要妳一臉蠢樣?」他笑到岔氣,明明胸口痛得很,但他就是止不住笑意。
雖說她的表情不多,可剛剛她看著電視的表情很困惑,又像是用自己的方式解釋卻又找不出說服自己的說詞,那蠢樣分明是惡意惹他笑出口。
人一旦失憶真的會退化到連她熟悉的視訊都忘了?簡直是愚蠢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欺負她了。
「我……」
「下次呢,不要只有眼楮蠢,就整張臉一起蠢,懂不。」他輕拍著她的頰,很像是在鼓勵她。
周持南緩緩地瞇起眼。「我要去關燈。」怕了沒?她要讓他知道,她也會以牙還牙的。
就算他以往曾受過什麼傷害,都不能權充欺負人的借口!
南仲威撇唇哼笑了聲。「天還很亮,不需要這麼早急著找我辦事。」
「辦什麼事?」她不解的問。
他笑得很邪惡,湊近她道︰「可以讓妳懷孕的事。」
她嚇得抽口氣,急忙退開,小臉早已經紅通通一片。「你……下流!」竟然調戲她,簡直是不要臉到極點。
「我不下流,妳肚子里怎會有我的孩子?」
「無恥!」她羞得找不出話罵人,撂下這兩個字後,踩著小碎步跑了。
南仲威撇了撇唇,哼了聲,又將計算機轉了過來,抬眼望向電視屏幕,卻突地發現眾人面色有異,包慶余像是在強忍什麼,一張臉憋得快變形,而易稚青已經很不客氣地放聲大笑。
「妳在笑什麼?」
「……總裁,你耳MIC沒關。」易稚青笑到噴淚。
到底誰才蠢啊?耳MIC不關,光把鏡頭移到一旁有什麼用?!
南仲威閉了閉眼,暗咒了聲,隨即抬眼瞪去,道︰「繼續報告。」
南仲威一覺醒來,看了眼床邊的時間。
四點……他分不清楚是凌晨還是下午,于是從厚重長窗簾縫隙望去,瞥見外頭的天色還透著亮光,明白現在是下午時分。
這段時間,大概是他接管南瀛之後,睡得最飽足的一段時間了。只要一吃藥,他連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打算回診時要跟二叔提一下,把藥劑再減半,因為他的工作已經不允許他再拖延下去。
想了下,側過身緩緩坐起,待痛楚慢慢消退,他開始著手處理午睡前還沒完成的工作,他全神貫注、專心一致,卻突地發現他房里有一種極細微的聲音,教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停頓了下,沒有半點聲響,可當他打算再回頭工作時,那細微的聲音再次出現,教他不禁神經緊繃。
但下一刻,他隨即冷靜下來,因為不可能有人闖入他的家,這屋子有著最新的保全系統,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外頭的保全就會發現,所以這聲音肯定是屋子里的人發出的。
換言之——「姿穎?」他喊著,但卻無人回應他。
他再喚一次,就連聲音都提高了不少,但依舊得不到陸姿穎的響應,甚至就連那細微的聲音都跟著消失了。
緊繃感揪住他的心,他強迫自己冷靜,放輕腳步下了床,抄起他擱在床邊的木刀,先巡了更衣室,隨即朝房里的浴室而去。
就在他轉開門鎖的瞬間,里頭發出了潑水般的聲響,他往里頭一探,就見她背對著他,舒服地泡在浴缸里。
瞬間,緊繃的心緒放松,取而代之的是竄起的怒火。
「陸姿穎!」他火大吼著。
泡得正舒服的周持南被嚇得隨即回過身,沒想到他就站在幾步外,這距離……「啊!」她尖叫的瞬間,已經捧水當武器朝他攻擊而去。「出去、出去!你太放肆了!」
天,她想得太入神了,就連他踏進浴室里,她都沒听見!
沒得防備的南仲威被潑得半濕,見她還不住地潑著水,不禁怒吼道︰「妳這個女人!妳是不知道我的手不能踫水嗎?!」該死,他的胸口是不是要破了……
周持南愣了下,想起他的右手听說打了鋼釘,傷口都還沒拆線……「你出去啦,等我起來我再幫你看。」
「這里是我的浴室,為什麼是我出去?」南仲威喘著氣,一字一句咬得極重,像是要將她咬得支離破碎般。
「可是……你得先讓我起來穿衣服。」她的換穿衣服就擺在架上,就在他站的地方,他不出去,她要怎麼穿?
她知道這里是他房里的浴室,但就是怕他醒來身子不適或找不到她,所以她才會借用他的浴室啊。
「我偏不出去。」南仲威跟她杠上了。
「你……」周持南抿緊唇,心里有點著惱,但一瞧他身上被潑得半濕,又怕他的傷口沾了水,思來想去,決定——「失禮了。」
「嗄?」什麼?
就在他疑惑的瞬間,水再次潑到他身上,而且是潑在他臉上,他氣惱地抹去臉上的水漬,抬眼瞪去時,卻見她已經來到面前,而且身上已經裹著浴巾。
南仲威不禁愣了下……怎麼可能?他是吃藥吃到腦袋遲鈍了眼也花了嗎?
不過是瞬間而已,她怎麼可能動作這麼快?
「我先去穿衣服,待會再過來幫你瞧瞧。」她抱著衣服就從他身旁鑽過。
「喂……」他側眼望去,就見她白皙如雪的頸項像是染上了一層玫瑰色,教他目光不禁跟著她的身影移動,但當他走出浴室時,她已經不見蹤影。「有沒有搞錯?懷孕的人還用跑的?」
啐了聲,回頭見身上的襯衫已經半濕,他動手月兌著襯衫,一件襯衫還沒月兌下,她已經穿戴整齊地來到他身旁。
「我瞧瞧。」她輕柔地拉掉袖管,慶幸右手的繃帶並沒有沾上水。「沒事,右手沒有沾到水。」
「妳用跑的?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懷孕是不能跑的?」他橫眼瞪去,低聲罵著。
「我……」她不禁垂著臉。
關于有孕這事,她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自然就給忘了。
「妳下次再跑跑看,我就直接把妳綁在房里,直到妳生產為止。」他沒好氣地出言恐嚇著。
他認為自己沒有半點調笑的口吻,臉色也肯定鐵青臭得很,絕對有十足的嚇阻效果,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輕勾著唇角,淡漾著笑意。
「妳在笑什麼?」他可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麼可以惹她笑的話,不過愈是相處,她臉上表情確實放松了些。
他才剛說完,她嘴角的笑意隨即收拾得干干淨淨,低低淺淺地應了聲。「沒事。」
她笑,是因為想起還小的時候,娘那時候剛好懷了小妹,卻天天往當鋪跑,結果動了胎氣,惹火了爹,那時爹也說要把娘給綁在房里……她只是沒想到也會從他嘴里听見這句話,忍不住就笑了。
南仲威睨了她一眼,想了下道︰「算了,反正身上都弄濕了,我順便洗澡好了。」
「喔,那我先把水放掉,再幫你放一缸熱水。」對于浴缸,她非常地情有獨鐘,覺得真的是方便到她天天都想要在浴缸里泡上一個時辰。
「等一下再麻煩妳幫我洗。」他說得理所當然,拉掉胸月復上的半環式膠帶,已經開始動手月兌褲子。
周持南正在放水的動作一頓,偏著頭想了下。「什麼幫你洗?」
「幫我洗澡,要不然我一只手怎麼洗?」天曉得為了肋骨的痛,他已經幾天沒洗澡,好不容易痛楚已經緩解,他當然也想要洗澡。
「可是——」周持南想要拒絕,可一回頭,他竟然已經——「啊!」
她嚇得用雙手摀住雙眼,可是、可是她還是瞧見了!
天!他怎能當著她的面月兌光光?!
「妳這是在干麼?妳又不是沒看過。」
她沒看過!她上哪看去!她多想吼出口,可她被嚇得渾身發軟無力,顫栗不已,壓根沒力氣跟他爭辯,況且爭辯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必須想辦法逃出浴室,她不能繼續待在這里,她不能幫他洗!
「好了,過來這邊先幫我洗頭。」
手突地被抓住,周持南下意識地想要甩開他,可瞬間又想到他身上有傷,右手還有鋼釘……
猶豫的瞬間,她已對上他赤果的胸膛,她覺得頭有點暈,快要站不住了。
他穿著衣服看起來很瘦,可事實上他的胸膛很厚,肩膀很寬,純男人的陽剛氣息,逼得她無路可退,嚇得淚水在眸底打轉。
可南仲威壓根沒察覺她的異狀,硬是拉著她的手,跨進了浴缸里,一坐下就像個大老爺似地把頭枕在缸緣。
「洗。」他命令著,舒服地閉上眼。
雖說冬天不易出汗,但基于本能,他還是希望可以天天沐浴。
周持南直瞪著他的頭頂,目光不敢隨意亂飄,很怕一個不小心就瞥見什麼,哪怕方才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快洗,記得等一下沖水時,注意一下我的右手,不要把繃帶弄濕,我不想提早回診。」
周持南的魂魄像是快要離體,整個人抖如秋葉,顫到就連呼吸都快要停了,如果可以,她會二話不說地沖出浴室,可是家里沒有別人,他又不喜歡別人進屋,慶余還沒下班,她根本找不到人幫忙,又不能放著他不管。
算了,如果只是洗頭,她閉著眼,應該可以洗。
她抖著手擠了洗發精,又抖著手模索到他發上,開了蓮蓬頭先打濕他的發,便快速地洗著他的發,但所謂的快速,只是她的想象,事實上她因為顫抖,因為閉著眼,所以只洗著他的發梢,壓根不是真正地掐入他的發絲之中。
「妳到底在干麼?」南仲威這才察覺不對勁,抬眼望去,驚見她是閉著眼的。
這……他疑惑了下,瞥見她整張臉紅得像是快要燒起來,眉頭微皺,雙眼緊閉,小嘴抿得死緊,感覺就連呼吸都暫停了,她這是……
「抓深一點。」
「喔。」她模索著,輕按著他的頭皮。
「好特別的洗法,應該可以洗得很干淨。」他覺得她的雙手像是頭皮按摩器,抖得恰如其分。
「嗯。」她壓根未覺自己被偷窺,沉著氣應著。
「再用力一點。」
「嗯。」她又添了一分力。
「喂……泡沫快要流進我的眼里了。」他懶懶說著。
「真的嗎?」這洗發精雖然香,但泡沫要是流進眼里可難受了,所以她二話不說地張眼,想要抹去泡沫,卻對上他噙著戲謔笑意的黑眸。
泡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