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楮,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炎焰,他看著她的眼神,彷佛她成了易碎的琉璃。
「對不起……孩子沒了,對不起……」除了這句話以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
炎焰低咒了聲,剛俊的臉龐有點懊惱,「你向朕道歉做什麼!?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朕……」
「是我沒有好好注意……是我沒有好好看照著,皇兒……就這麼消失了,我卻連一天……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說著,晶瑩的淚水滾落她的頰邊,咬著女敕唇,她悲傷得哭不出聲。
「不要哭,太醫說你才剛小產,心情最好保持平靜,情緒太過激動只怕會傷身。」他曲指揩去她的淚水,忍不住更加心痛。
「我的肚子好疼……你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孩子還在,他並沒有消失,會不會……」她握住了他的大掌,期盼地看著他。
「你別傻了!」他陡然一喝,心痛如絞,「孩子……孩子真的已經沒了,你不要再多想了。」
如果,他沒有逞一時之氣把她廢了,她依舊住在後殿之內,享用著屬于皇後的尊榮華貴,讓御醫診斷出她懷了龍種,一國之母傳出喜訊,朝野臣民將歡欣鼓舞,舉國歡騰。
但他們第一個孩子,在這冷宮之中,走得有些冷清……
「沒了是嗎?」她蒼白美麗的小臉忽然黯淡了下來,放開他的手,唇畔的微笑看起來就像要消失般虛弱。
「無憂,你不要難過,太醫說只要你的身子調養得好,以後還可以再有孩子,知道嗎?」
「可能嗎?」她笑著反覷他,似乎覺得他的話有點好笑。
她已經不再是皇後,不再是他後宮里的嬪妃,那個失去的孩子……很可能是他們的「唯一」!
看著她唇畔苦澀的微笑,他竟一時無言以對,自古以來,皇帝不踏進冷宮這個犯忌諱的地方,當然,更不可能讓被貶進冷宮里的妃子有身孕。
「朕可以……」讓她再回後宮,就算不是當皇後,至少,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嬪妃。
但他才開口,她就已經看穿他的意圖,笑語打斷了他,「你不需要這麼做,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在這里,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朕,是嗎?」他低嗄的語氣陡然一沉,「在你的面前,朕這皇帝就只是一個頭街,不具任何意義,是嗎?」
「我沒這個意思。」
「你所說的每句話,所做的每件事,都在這麼告訴朕,你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你甚至于封朕的寵愛不屑一顧,不是嗎?」
「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她心下一急,想要向他解釋,為什麼……他總是會把她的心意給弄擰了?
「朕不知道!」他語氣很沖地回答,霍然站起身,以冰冷的眼神盯著她,「好,既然你一個人可以在這里過得很好,朕就繼續讓你在這里一個人過日子,誰也不許來幫你,朕倒要看看你的日子會過得多好!」
說完,他拂袖而去,再也不多看她一眼,一行宮人腳步匆匆地跟隨他離去,就連太醫也不敢再多留,趕著追上去。
殷無憂困難地撐起孱弱的身子,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漸漸被人群給掩攏,她就算想再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他最後說的幾句話,听起來好狠,彷佛等著看她好戲,等著她去求他,承認她殷無憂沒有他什麼都不是……
這時候的殷無憂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恨的……是她自己,她是學醫之人,竟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狀況,孩子沒了,她唯一不想饒恕的人,就是她自己。
一生留在這座淒寂的冷宮里,是她給自己的懲罰……
為什麼!?
炎焰不懂自己上輩子究竟與殷無憂這個女人有什麼牽扯,這輩子竟然會數度為了她無法控制自己!
從冷宮回到御書房之後,他的心思無法平靜,召來了小順子問話。
「你是說她听到朕要冊立新後之事,神情看起來有點悲傷?」
「是的,奴才記得娘娘听到這件事情時,臉色就整個不對勁,她說皇上是一國之君,就算有新皇後也是應該的,雖然這些話是娘娘笑著說的,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大膽奴才,誰允許你去搬弄口舌的?如果不是你去告訴她這件事情,或許她就不會出事……」炎焰心頭猛然一抽,悶痛了起來。
「皇上饒命!」小順子猛磕頭,沒發現主子的神情不太對勁。
炎焰陷入沉默,他想起自己剛才忿怒離開冷宮之時,她一張嬌美的臉蛋還慘白著,或許,他應該忍下那口氣才對!
「小順子,你想要將功折罪嗎?」他語氣冷硬。
「想……小順子什麼都肯做,無論皇上要小順子做什麼,就算是肝腦涂地,小順子也一定辦到!」
「朕要你常去冷宮看她,她發生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你要一字不漏地告訴朕,知道嗎?」
「是,小順子明白了。」
「去吧!順道找太醫一起去,傳朕的口喻給太醫,就說殷娘娘需要什麼藥、進什麼補,一律不許省略,要是讓朕知道她身上再掉了斤兩,他就把脖子洗干淨等朕砍頭吧!」
「是!」領命之後,小順子飛快退下。
這時,一名傳話的公公請求進殿,「皇上,諸位大臣在殿外等候,想請問皇上有關冊後之事能否……」
「以後再說吧!朕現在心里亂得很,沒事就退下,別來擾朕。」炎焰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
「朕說的話你听不懂嗎?退下,傳令下去,朕誰都不見,有事明天早朝再議,如果又是冊後的事情,就先擱下,等朕有這個心思再說,誰要是敢再多嘴半句,小心朕重刑伺候。」炎焰瞇起黑眸,露出冷厲的殺機。
「是。」說完,公公立刻拔腿出殿去宣告皇上旨意,半刻都不敢多耽擱,生怕稍有差池,要掉腦袋的人就是他自己。
自從殷無憂小產之後,炎焰絕口不談立後的事情,對于大臣們的勸諫,也都采取置之不理的拖延態度。
這件事情讓莊妃無法釋懷,在進宮之前,她一直就是呼聲最高的皇後人選,沒想到玉如意竟到了殷無憂手里,現在她父親好不容易聯合了大臣要另立新後,眼看後位就快要到手,卻又被殷無憂給一手毀掉了!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她又听說殷無憂小產之後,太醫院得到皇上的旨意,給予她最好的調養與照顧,一切待遇都比照皇後等級,甚至于有過之而無不及。
莊妃先派遣身邊的侍女去冷宮察看,確定那里只有殷無憂一個人,才親自過去,目的就是為了要教訓奪去原本屬于她的寵愛,就連被貶入冷宮都陰魂不散的殷無憂。
「無憂參見莊妃娘娘。」對于這位冷宮里罕見的稀客,殷無憂采取了溫和卻冷淡的態度。
莊妃冷睨了她一眼,「听說你前些日子小產了,不過依本宮看來,你的臉色倒還挺好的嘛!」
托娘娘的福,我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大半。」殷無憂淡然地說,恰好小火爐上的水壺滾了,她將滾水倒進瓷壺中,替自己與莊妃各斟了一杯。
「你說托本宮的福?我看是托皇上的福吧!听說現在太醫院里有什麼好東西都往你這個冷宮里送,你當做自己還在當皇後嗎?殷無憂,你以為自己真的還是皇後嗎?」
「我不是,也從沒想過。」
「沒有?我看你根本就是口不對心,你根本就不把本宮放在眼底!」莊妃氣忿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手里的那壺水給翻倒了。
「好燙……」殷無憂一時閃避不及,手被滾水給燙傷了,白女敕的右手不片刻就泛紅,她趕緊拿起一旁的濕布敷著。
「自作自受,別怪本宮無情!」莊妃見情況不對,冷哼了聲,領著宮女手下轉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