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鬧鐘聲響，孫玲琦多日睡眠不足的眼，酸澀疼痛的連張都張不開。
這幾天忙盤點，真是折磨死她了，每天都忙到八九點才下班回家，好不容易在昨日大功告成，這個禮拜天她可以好好睡個爽了……
但為什麼鬧鐘響了？
小手在床頭櫃上模了一陣，不小心掃到鬧鐘，掉了下來直接擊中她的頭，她痛得哀號，人在剎那間完全清醒。
衛淳實命令她得在這個星期天之前，想出怎麼讓孫詠欣與衛正倫湊在一起的方法，中午十一點半時，他便會過來接她，而今天，就是約好的那個星期天啊啊啊！
她像電影里的貞子一樣，靠手爬行，爬下了床。
連日來的忙碌，讓她忘記的一件事還有——不可穿牛仔褲去赴約。
她打開衣櫃，掃過一遍，除了牛仔褲就只有運動褲，難不成她要穿睡褲去赴約嗎？
她可以想像出衛淳實臉色瞬間黑掉一半，勒令她回家換衣服的情景。
她還是別找死的好。
「可是不穿牛仔褲還能穿什麼呢……」素手在衣櫃里翻呀翻，竟被她翻出了一條埋在衣櫃深處的吊帶裙。
「我竟然有裙子！」她驚喜的將吊帶裙抖開。
水藍色的吊帶裙，是Ａ字裙款式，肩帶寬寬兩條，是她讀大學時，有次為了班級聯誼，特地去買的。
「不知道還能不能穿？」
拉下拉鏈，雙腳踏入裙里，過臀部時毫無障礙，拉起拉鏈時也暢通無阻，甚至還略松了一些些，顯見她大學畢業後進老爸工廠上班，太過操勞，不僅沒胖，還瘦了。
「能穿就好。」至少這總不是件牛仔褲吧。
拿出熨斗，將裙子熨燙平整，待她梳洗好畫了淡妝，時間也差不多了。
她匆匆抓起外套跟包包，拉開房門，就跟經過的孫詠欣打了照面。
同樣是假日約會的孫詠欣，穿了一件凸顯好身材的黑色洋裝，外搭假毛皮大衣，雍容優雅中不失年輕，相比之下，穿著七年前舊衣的孫玲琦覺得自己真是土氣十足了。
「你也要出去？」孫詠欣好奇問著姊姊。
「嗯……跟朋友有約。」孫玲琦回應的語氣有些心虛。
雖然她跟衛淳實見面，不是為了自己，但總是妹妹看上的對象，她還是覺得愧對妹妹。
不過這個衛淳實也真奇怪，之前特地安排讓他哥跟孫詠欣見面，是想打擊衛正倫，怎麼現在又反過來要將兩人撮合？
她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是復古party嗎？」孫詠欣打量著孫玲琦身上的吊帶裙，忍俊不住笑出聲來。「還是懷念大學生涯party？」
孫玲琦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
「我得……」話還沒說完，孫玲琦放在包包內的手機便響了。
拿起手機的同時，孫詠欣亦好奇的湊過臉來。
來電顯示的僅有號碼，沒有名稱。
「是誰啊？」孫詠欣指著電話。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是詐騙的。」孫玲琦頭疼的想，這應該是衛淳實的電話吧？
她那日把他的電話刪除了，故電話簿上已經沒有他的存在，他若打電話過來，顯示的也只會是號碼而已。
「那就別接了。」孫詠欣自作主張幫她掛斷電話。
孫玲琦驚駭的雙眸瞪得老大。
若真是衛淳實打來的，她等一下會不會被扁啊？
「我先走了。」孫詠欣朝姊姊揮手。
「嗯，bye-bye！」孫玲琦想她晚妹妹下樓也好，萬一衛淳實已經到了門口，被妹妹看見，那就很難解釋了。
她估算著過五分鐘再下樓，但手機可沒打算讓她慢慢模的又再次響起。
還是剛才的電話。
她小心翼翼的滑開，小心翼翼的放到耳邊，小心翼翼地輕聲招呼，「喂？」
「你很大牌喔，你要讓我等多久？」毫不意外的，果然是衛淳實啊！
「因為我妹本來要跟我同時出門，我怕她會看到你。」
「憑你這德行也敢把我搞成地下情人？」
他是不是一天不貶損她就渾身不對勁？
「好，我現在就去攔她，叫她跟我們一起去，你說好不好啊？」
「你現在馬上給我滾下來！」
「哼！」孫玲琦撇了下嘴，「我現在就下去啦！」
☆☆☆
黑色的轎車霸氣十足的停在隔壁巷子口，車內的衛淳實看到那走路速度跟烏龜爬行沒兩樣的孫玲琦，眉間蹙起的皺褶與刀鑿無異。
她是從舊衣回收箱找來的衣服嗎？
這種衣服她怎麼敢穿上街？
孫玲琦敲了敲車窗，提醒他人已經來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就看見衛淳實臉上寫滿不以為然。
「你要不要綁兩條辮子，再戴頂草帽？」
「那我干脆再點幾顆雀斑，演紅發安妮好不好？」不要以為她笨到听不出來少爺又在嘲諷她這個臨時找不到衣服穿的平民百姓了。
「你自己都知道這身衣服有多土氣，還敢穿出來？」
「誰叫你不讓我穿牛仔褲的？」
「你除了牛仔褲以外沒別的衣服了嗎？」
「有啊，運動褲。」
他臉沉了下來。
「我好不容易挖出了條裙子，你就將就點吧。」她的身材明明最適合穿牛仔褲了，偏他就不準她穿。
「我禮拜二就跟你約了今天，你有五天的時間可以買衣服。」
「公司這幾天忙盤點，我回家洗完澡就直接睡覺了，哪有什麼逛街時間！」孫玲琦指著自個兒眼楮，「有沒有看到血絲？如果不是跟你有約，我打算睡到下午的說。」說完，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听起來你跟我約會一點都不開心？」態度這麼勉強？
「我們又不是約會，嚴格說起來，我們是要開會吧？」差一個字差很多耶！
還好她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不會會錯意了。
「換我哥約你，你就開心了？」衛淳實語氣頗酸。
他不過說他哥哥喜歡她，她就高興成那樣子，怎麼他都吻過人了，她的反應卻沒一次是愉快的？
「有什麼好開心的，你哥喜歡的是我妹又不是我。」她覺得有點煩躁，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
連番被偷襲突吻了數次，她怎麼可能對身邊的這個男人，沒有過任何遐想？
就算屢屢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午夜夢回時還是很難不去揣度他吻她的意圖，該不會這個人是對她有那麼點意思的吧？然後在床上花痴的翻來翻去，睡不著覺。
但如果他連孫詠欣都不屑一顧了，又怎麼會喜歡她呢？
更別說他好歹也把妹妹稱贊了一個美麗聰明，而她的缺點卻是罄竹難書，從頭到腳、從里到外，沒一項入了他的眼。
他不過是尋她開心吧？
他常在兩人對話中途，莫名其妙大笑出聲，大概是她的反應戳中他的笑點，所以把她當成了小丑，沒事就要招惹一下，娛樂娛樂。
她很清楚對男人不能有期待，所以保持淡然、保持平常心，是她認為面對他時最適切的態度。
可是她就是很容易被他挑起情緒，一個不小心又自作多情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煩不勝煩。
她覺得自己就像那種在破殼後，把第一眼見到的生物當成娘的小鴨一樣，因為初吻被他奪走了，所以才會開始在意他起來。
問題是人家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啊。
而且她也找不到喜歡他的點啊。
該不會她真的是個花痴吧？
噢，天啊，孫玲琦，你要讓自己難堪到什麼地步呢？
她的心情明顯低落了起來，好像衛正倫喜歡她又「反悔」一事帶給她不小的打擊，讓衛淳實心頭一陣不爽。
他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上路。
「你該不會一點都不想促成我哥跟你妹在一塊兒吧？」
「對啊。」孫玲琦單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懶懶地回。
孫詠欣喜歡的是衛淳實又不是衛正倫，要怎麼把未互相喜歡的人湊在一起？
這比一個單純的相親還要困難上數千倍。
對？！對什麼對？
「你這麼喜歡我哥，干脆讓你們湊成對好了。」衛淳實語氣中不無賭氣成分。
他那日真不該說出衛正倫的心情的，誰知道她的反應出乎意料，讓他一口酸氣堵到現在。
「我又沒有喜歡他。」她煩躁的嚷。
「你沒……喜歡？」
「就一個沒人愛的突然听到竟然有人喜歡她，所以心跳了一下，這樣也不行嗎？」像他們這種外型優異的，哪里會懂丑小鴨的心情！「我還很困，我先睡一下。」
她決定不再讓他有攻擊她的機會，被迫再去面對自己的難堪，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覺！
她頭靠著車門，調整一個比較舒適好入睡的姿勢，閉上了眼。
紅燈亮起，車子在路口停下，衛淳實轉過頭來望向沒一會兒便沉沉入睡，小嘴微微張啟的孫玲琦。
「沒喜歡哥哥就好。」他覺得酸氣在瞬間化開，心情好了起來。
他拉起她放在大腿上的外套，蓋上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