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洪悟還沒回話,紅淨悠卻搶了詞,「我死也不當你媳婦!」
在旁听著這兩父子對話,教紅淨悠根本忍不下氣。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兩個男人真是同個血脈傳下來的禍害!
她今天被洪悟搶來,照理說洪爺該放了她,可他卻是打算把她丟給洪悟當玩物,不玩了便扔掉!
就是有他們父子這種惡徒,白陽縣才會有那麼多個姑娘遭殃!
今天她紅淨悠絕不順他們的心!
既然宰相都微服出巡、親臨東郡白陽縣,那她就一狀告到宰相那邊去,教他們父子倆吃不完也兜不走!
「我這就把你們的罪狀都數給宰相大人知曉!」紅淨悠說著便要奪門而出,卻被擋在門邊的洪爺一把抓住。
「你少作夢了。」洪爺厲聲瞪著紅淨悠。「哪能讓你把話抖出來?」
他又不是傻子!沒先打點好就讓紅淨悠出去見司空君揚的話。他這顆腦袋到時候可不保。
「放手!」紅淨悠死命掙扎起來。
「放心,我會讓你見宰相的,不過你見到他之後,只許說我們好,不準說半點壞事。」洪爺暍令道。
「爹!這不成的,她出去一定會數落我們,那我們就死定了。」洪悟真不曉得爹是不是老糊涂了?讓這女人見宰相?那不如直接負荊請罪算了!
「宰相是非見不可。」洪爺擰起眉心,「因為我跟宰相扯謊,說她自願嫁你,宰相不信,非親自問話不可。」
也幸虧兒子的手腳慢,還沒把這女人吃了,這女人也還沒不識相到咬舌自盡,不然的話,若他只能抬出一具尸首去見宰相,鬼才信他兒子跟這姑娘兩情相悅!
「所以你給我听好!」洪爺猛力往紅淨悠手臂上掐去,「待會兒宰相問起來,你得承認你喜歡上我兒子、想嫁給他,知道沒有?」
「作夢!」要她放棄整治洪家惡人的機會?不如教她一頭撞死!「我會告訴宰相大人,說你們父子倆做惡多端,欺壓百姓、強搶民女,跪請宰相徹底治你們的罪!你有種就別放我出去!」紅淨悠冷聲應道。
「行,你想耍陰的也成!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洪爺臉色一沉。低聲道︰「就算宰相治了我洪家的罪,幫你出口氣,可在這白陽縣里,我有錢有勢的朋友可多著,宰相又不可能長住白陽縣。如果我上老朋友那說一聲,請他們替我洪家出口氣,教訓你這個出賣我們的女人,你覺得結果會怎麼樣?」
到時候,他倒想瞧瞧紅淨悠的嘴巴還能硬多久!
「小丫頭。我警告你,就算我們洪家被抄,送去邊疆,你跟你家那兩個老不死的,一樣不會有什麼好日子,反而會更慘!」洪爺說著,忍不住瞇起了細眼,放聲得意大笑。
「你……卑鄙無恥!」紅淨悠瞪著眼,又氣又急,卻是想不到方法。
因為洪爺說的沒錯,即使這回她讓好心宰相救了出去,但洪爺還是可以找人報復他們紅家,她一個人受苦,大不了小命一條,但父母是無辜的啊!
「你懂了吧?給我乖乖听話,去宰相面前說幾句中听話,我絕不會虧待你,等事情結束,我就差人送你回去,再給你一百兩孝順父母,否則……我也可以請人整死你全家!」洪爺對于紅淨悠的怒罵早已經不覺刺耳,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小老百姓的無力掙扎,還代表著他的聰明。
哼,宰相又如何?白陽縣到京城,來回需時耗月,他就不信宰相有空天天來插手白陽縣的閑事!
「去!跟我進大廳見宰相。」洪爺冷眼往紅淨悠瞪了下,扭身便走。
即使不問,他也知道紅淨悠絕不敢再放肆了。
而紅淨悠盡管有著再多的無奈跟不願,更不想貪圖那一百兩,不想放過惡人父子,但一想到老邁的父母,卻也只能滿月復委屈地跟在洪爺後頭,緩緩步向了大廳……
圓女敕的白皙臉龐上,黑玉似的眼眸宛若珍珠,嫣紅的唇辦看似柔女敕花辦,只消一觸,便會綻開。
以紅淨悠略帶稚氣的臉型來瞧,她並不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卻絕對算得上嬌俏可人。
司空君揚知道自己天生就長了張芙蓉臉,雖是男子之身卻鮮少有女子比得過他,而且在京城里,他老早見過不少富家千金,皇族公主,個個氣質出眾。所以這個紅淨悠,原該不至于特別引人注意,但是……
她的眼神清亮,透著幾分天真,這份氣質是繁華京城里少見的,就連他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也怪不得洪悟會想搶她回家,因為有著這般清雅氣息的姑娘家,可不是處處可見。
但是……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紅淨悠在洪家這布置華麗卻稍嫌浮夸庸俗的大廳里。看起來格外地不相襯。
她該是個身處美麗自然景致的清麗姑娘,不該身著艷紅得過了火的嫁衣站在洪家。
這一切就像個蹩腳戲班子演出的月兌序戲碼,讓人怎麼看都不合理。
畢竟,紅淨悠唇辦旁的一絲寒意,實在是教人無法相信,她是心甘情願嫁入洪家的新娘子。
瞧著她粉女敕的唇辦,司空君揚忍不住會想,若紅淨悠肯笑笑,必定更加吸引人吧!
只是在這種剛遭逢大難的情況下,別說是紅淨悠,就連他都笑不出來……
「沒錯,是我自願嫁給洪悟的。」冷聲將紅唇凍得更冰,紅淨悠答話的聲音回蕩在廳里,不帶欣喜,卻藏著怨慰。
司空君揚微一挑眉,視線跟著越過紅淨悠的肩頭往後望去,只見洪家父子一臉賊笑,明白地表露出紅淨悠為他們說謊的安心感。
啐,惡人當道啊!
「據我所知,你與洪悟並不相識,但你卻心甘情願嫁給他?」雖說大多數人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定下了親事,而許多姑娘在出嫁前也沒見過自己將來的夫君,但是……
對他來說,一句承認,並不代表紅淨悠已替洪爺圓了謊。
「洪爺說你們是兩情相悅,但你們在今日之前完全不認識,何來兩情相悅之說?你確實不是遭人搶奪嗎?」司空君揚知道。洪爺八成威脅了紅淨悠,要她跟著扯謊,否則就對她家不利。
這樣的事太常見,太容易理解,所以他能明白紅淨悠不肯說真話的苦衷,但既然他打定主意救人,就絕不會輕易放棄。
「洪悟是洪爺之子,這白陽縣內誰人不識得他?只是在今天之前他不認識我而已。」紅淨悠雖然不想這麼說,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胡言。「今天剛巧讓我在街上遇見洪悟,又說他喜歡我,想娶我,請大人想想,我家又貧又苦,這事我怎會不答應?」說著,紅淨悠還往身後瞪了一眼。
這下總成了吧?你們父子倆滿意了吧?
隱含著說不得實話的委屈眸光再度拉回,紅淨悠的視線左飄右移,就是沒敢定在面前這個「听說是宰相微服出巡」的男人身上。
她知道,當今宰相藍慕晨聰明過人。若是她的眼神不小心露了餡,教宰相起疑心。到時候麻煩可多了。
「既然如此,那表示這婚事你父母並未作主同意,洪悟也還沒上你家下聘,一切只因為你是個貪求富貴的女人?」司空君揚不是沒注意到紅淨悠的眼神,所以他一邊套著紅淨悠的話,一邊想著救人的方法。
「正是。」紅淨悠沒再多言。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貪求富貴,他們紅家都注定逃不過洪爺的欺壓,因此不管旁人把她看成什麼樣的女人都沒差了。
她現在只求宰相早些離開,讓她可以早點交差,逃離這個令她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地方。
至于洪爺他們的惡行……除了在暗地里咒罵、不滿,哀嘆之外,他們這小老百姓還能做什麼?
只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為什麼惡人的高招總在好人之上?
既然他們是永遠都要受到欺負的善良老百姓,那些官爺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所謂的官……不是應該照顧百姓嗎?為何到頭來,他們還是只能靠自己?
「那麼……紅姑娘,你與洪悟的關系既無說媒下聘,就是男女私奔,可不算訂親。」司空君揚淡聲道。
「我說司空公子,訂不訂親無所謂。這些繁文耨節太瑣碎了,我們家向來不管的。再說……就算少了說媒下聘的手續,知道女兒要嫁入我家享福。紅家兩老一定會同意的。是吧,好媳婦。」洪爺搶著出聲插嘴,就擔心紅淨悠不夠精明,讓司空君揚套出話來,到時候又多麻煩。
「嗯,他們一定會答應的。」紅淨悠恨恨地往洪爺瞪去,卻還是只能點頭以對。
她這眼神,橫看豎看都沒個喜悅的新嫁娘樣子,讓司空君揚看得有些懊惱,亦有著濃厚的不滿之意。
這洪爺倒真能胡扯,黑的都想辯成白的。
可最無辜的還是紅淨悠,她明明不想說謊,卻又迫于無奈,只能昧著良心說話。
這簡直是沒天理了。
他想救人、她不能給他救,最後得利的還是一群狼狽之徒。
細眉一蹙,不死心的司空君揚不停地在腦海里思索著好方法。
原本他想找來紅家夫妻當證人,說他們不想把女兒嫁給洪悟,但是這方法卻行不通。
因為只要紅淨悠無法說出實情、堅持要嫁,大家只會覺得紅淨悠不孝頤、不端莊,居然與人私訂終身。又沒經爹娘同意就要嫁人。
所以他若要救走紅淨悠,而且要救得漂亮,不能留下任何機會給洪家人繼續殘害紅淨悠一家的話,就得另圖良策。
一要順著紅淨悠不得不胡扯的謊言,二要讓洪家父子再氣也沒膽尋仇,如此一來,他才能順利帶走紅淨悠——
眼神一閃,司空君揚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自信惑人的微笑。
他知道該怎麼救走紅淨悠了……
「紅淨悠。听你這番話,表示你貪求富貴,認錢不認人,不管是丑八怪或笨得像豬!」說著,司空君揚還意有所指地舉起撂扇。往洪悟比了比,借機消氣,然後才續道︰「只要有錢,你都願意嫁?」
「對,誰錢多我嫁誰。」紅淨悠硬著聲音道。
雖然她不知道向來被人傳為聰明過人的宰相,為何一直打圈子問問題,卻又拿不出方法來救他們一家子,但這是只能順著話接下去。
「很好,既然誰錢多你就嫁誰……」司空君揚就等著紅淨悠說出這句話,「那你就嫁給我!」
得意的微笑在司空君揚的唇辦旁擴散、揚起,那梅紅的花唇教一旁伺候的下人看得失了魂,卻也教廳內的紅淨悠及洪家父子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