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似乎沒听懂臣的意思。」藍慕晨瞟了雲慶瑞一眼,唇角微挑。
「什麼?」雲慶瑞愣了下。
沒听懂?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猜想的跟藍慕晨要說的話。完全是兩回事嗎?
「臣不是在催皇上早些生下太子。臣只是覺得皇上身邊,至今無人陪伴……」說著,藍慕晨唇邊的笑意泛得更開了。
「你……」原來藍慕晨是想要他立後?
怪了。藍慕晨從來就不在朝廷里跟其他朝臣一塊兒拉攏結黨,怎麼這會兒卻突然提起立後一事?
到底哪個大臣能說動藍慕晨。要他幫著自家女兒說好听話?
皺皺眉,雲慶瑞感覺心里一黯。
其實今天不管誰提起此事,他都會斷然拒絕,因為他自己也明白,能讓女兒冊封為後,日後在朝廷里必然勢力大增,而他根本下想做這種抉擇。
所以只要是關于立後一事,誰來提他都不想听。
偏偏……今天提起這事的人,居然還是平時老站在他這邊幫忙說話的藍慕晨。
他還以為藍慕晨會替他推辭掉這些煩人的說客,一輩子都忠心于他,怎曉得……
「朕的後宮,已有佳麗三千了……」雲慶瑞不著痕跡地把麻煩擋了回去。
後宮的女人那麼多,不管藍慕晨想幫誰說好听話,或是想替哪個臣子介紹女兒給他,他都不想多听。
「況且朕才即位沒多久,許多朝政之事都得費心學習,沒有心思放在內宮的瑣事上。」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每天光是忙著學著當個好皇帝,就忙得焦頭爛額,怎麼可能有空去後宮找妃子?
只是顧及藍慕晨的面子,他也不好說明,只希望自己的暗示能讓聰明的藍慕晨听懂。
「不,臣很清楚,皇上不沉迷于。」藍慕晨跟著雲慶瑞多年。自是明白他話中之意。「臣並不是為了替皇上牽紅線,才說出這番話。」
雲慶瑞瞧向藍慕晨,清雅的眸光直勾勾地望著他,卻是怎麼也猜不透藍慕晨眼底那抹促狹的笑意究竟所為何來。
不是要介紹女人、不是要他立後生子,那還能為了什麼?
「臣明白皇上對這些千金閨秀或坊間的碧玉小姑娘,完全沒什麼興趣,才會至今依然孤身一人。」藍慕晨眼中藏著的笑意益發擴大。甚至看來有些令人發毛。
「所以?」雲慶瑞是越听越迷糊了。
端過茶,他淺嘗了口,想掩去喉間的干澀感,也好避過藍慕晨那難得略帶狡猾的眸光。
「臣只是想問問皇上,是否對才子武人有興趣--」藍慕晨拉長著尾音,語氣里還含著點曖昧之意。
這話令雲慶瑞差點被到口的茶給嗆著,他半掩著唇努力忍住,卻害得自己被嗆苦。
「咳,咳咳……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雲慶瑞痛得難受,忍不住掩著胸口猛咳。
他這宰相今日是怎麼著?他們君巨相處的時間可也不算短了,而他也對藍慕晨有相當的了解,可這事,他卻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原來這位聰明又冷靜,時而宛若良師對他嚴格教導,偶爾又似友人對他親切有加如手足的宰相藍慕晨,腦子里居然裝著這麼詭異的想法?
他竟然問他這個皇帝,對男人有沒有興趣?
「臣令皇上受驚了?」藍慕晨上前伸手,替雲慶瑞輕拍著背。
雖然此舉著實有違君臣之禮,但由于雲慶瑞早慣了身邊有藍慕晨照料一切,兩人的私下相處又宛若兄弟,所以也沒出聲阻止。況且,他現在可真需要有人來替他順順氣。
只不過……雲慶瑞卻沒想到,他這一下的疏忽放任,卻換來了藍慕晨下一刻的得寸進尺!!
藍慕晨趁勢挨近了雲慶瑞耳際,吐出熱氣吹拂著他的耳朵。語帶戲譫笑音地說道︰「不過……臣可是真心想陪伴皇上……」
「啊!」雲慶瑞這下不只是被嗆著,根本是被嚇得半死了。
他慌張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有些顫抖的身子跟著往牆邊退去,離得藍慕晨遠遠的。
「你、你你……你在胡說什麼?朕可是個男人,若是對男人起了興趣,豈不教天下人笑話了!」一陣惡寒隨著藍慕晨往自己身上的打量而竄起,雲慶瑞緊挨著身後的書牆,覺得渾身發毛。
老天爺。他這個好宰相今日究竟是哪兒不對勁啊!
「皇上……」藍慕晨僅是掀唇輕笑,「倘若皇上真是男人。對男人沒興趣,那是自然。」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雲慶瑞結結巴巴地吐聲。
身子一抖,他覺得自己好像給大蟒蛇盯上的小麻雀,轉眼間就要被藍慕晨一口生吞。
「臣只是想知道。既然皇上不是男人,而是個女人,那麼臣若想追求皇上,是否能換來一樁良緣?」
藍慕晨星眸微瞇,薄唇進聲,笑得親切,可看在雲慶瑞的眼里,卻宛若閻王爺派來索命的惡鬼--
眼一翻、身子一軟,這回雲慶瑞不只是嚇著,根本是直接給嚇昏了!
在失去意識前,他的腦海里只有滿滿的疑惑--
這個天大的秘密、就連已逝先皇都不知道的事實,藍慕晨究竟是怎麼知曉的?
雕紋細細地鋪滿整片天花板,那是雲陵瑞熟悉的模樣。
是她的寢宮啊……
原來剛才那段令她冷汗直冒的過往,不過是一場夢。
說的也是,宰相怎會知道她這個皇帝其實是女兒身?這可是宮內的一大秘密……
「皇上終于醒了。需不需要暍杯水……」
微高的嗓音竄入雲慶瑞的腦海中,勾得她反射性地卷起被褥往一旁縮去。
瞪大了眼,雲慶瑞錯愕又驚恐地盯著坐在床邊的宰相藍慕晨,雙唇一張一合卻吐不出半點聲音來。
「啊,啊啊……你、你怎麼會……在這里?」雲慶瑞用顫抖的手指指向了藍慕晨。
難道說,剛才那場夢,其實都是真的?藍慕晨真的看穿她的身份了?
「皇上在御書房內昏過去,臣自然得讓人護送皇上回宮歇息了。」藍慕晨笑得溫和,只是那眉梢的微彎,卻讓雲慶瑞看得冷汗涔涔。
「既、既然朕因為昏倒才被送回寢宮……那就代表朕需要休息,所以……你、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雲慶瑞蜷超身子,戰戰兢兢地瞧著藍慕晨。
天哪,平時她生病,身邊下是總圍滿太醫。後宮侍女嗎?怎麼這回除了藍慕晨,人全跑光了?
「說起皇上的病……」藍慕晨的笑容益發擴大了,「太醫已為皇上診治過,說是皇上鎮日為國事操煩,再加上緊張過度因而昏倒,所以希望我多陪皇上談心,好為皇上您……分憂,解勞。」
簡而言之,就是藍慕晨打算賴在寢宮里下走了。
就連太醫都要他多陪陪皇上了,他怎能棄雲慶瑞而去?
再說。若不是雲慶瑞一听見秘密被拆穿就當場昏倒,讓他根本來不及與雲慶瑞仔細商談兩人的將來之事,他也用不著在旁候著這麼久。
因此……如今他陪在雲慶瑞身邊,也算是理斬當然了。
「什、什麼?!」雲慶瑞霎時時嚇得臉色慘白,「老太醫他,他居然……」
見雲慶瑞吞吞吐吐好半晌,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整,藍慕晨索性替她把話接了下去。
「皇上是想抱怨老太醫居然放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吧?」藍慕晨露出略帶笑意的眸光,就像是在等著看好戲一樣。
因為雲慶瑞若是點頭,就等于是親口承認她這皇帝是女人了。
雖然這秘密他早已知曉,但是由他開口跟讓雲慶瑞親口說出秘密,那感覺到底還是不同的。
「其實皇上不必太擔心,臣以為,老太醫應該認定臣還不知道皇上的秘密。才會要我們君臣相伴……」藍慕晨說著不知是安慰還是恐嚇的回答。
由于他們這對君臣的交情之好,讓他們常在御書房單獨相處至天明,再加上皇上是女人這件事,知曉者無不守口如瓶,因此老太醫認定宰相不知情也是應該的。
只不過,很不湊巧的是,老太醫這個守密者太有自信了,才會讓他這個對雲慶瑞有意思的宰相趁虛而入啊!
望著瑟縮在床角的雲慶瑞,藍慕晨又道︰「只不過,已故太後的手腕可真是高明。居然有辦法讓這麼多宮內人為皇上守住多年秘密,甚至還瞞過了先皇……」
再怎麼說,貼身服侍皇上的宮女及熟知醫理的太醫,都不可能不清楚皇上的真實身份,但他們卻相當有默契地從不走漏風聲。
不過……太後原就是前宰相之女,不管在朝廷或內宮,實權都相當大,要想找到值得信賴的宮女與太醫。為她守住天大、甚至可說是犯下欺君之罪的大秘密。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但是,這倒也讓臣撿了個現成便宜。」藍慕晨對著雲慶瑞扯出一抹燦笑,「如此一來,皇上與臣的私情,就可以是個永遠的秘密了。是不?」
「你!你在胡說什麼!」被嚇傻的雲慶瑞原本只能縮在角落,听著藍慕晨自說自話,但是听見藍慕晨的打算,她終于忍不住出聲抗駁。
誰跟藍慕晨有私情啊!他們只不過是感情好的君臣而已!
「臣從不胡說,臣向來挑著實話說……」藍慕晨咧開笑容,微勾的唇角像極了夜空彎月,看來卻涼得透人心寒。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分明就跟藍慕晨沒私情啊!
「說起來,臣可得感謝皇上,平時總愛與臣相伴談論家國大事、獨處至天明,因此那些宮女、太醫從不對臣加以提防,以為臣永遠也不會知道皇上是個姑娘家……」藍慕晨說著,身子跟著往前微傾。又往雲慶瑞挨近了點。
「只不過,這孤男寡女,真的不該獨處一室,因為再怎麼說,臣都對皇上傾心已久,所以……」令人听來毛骨悚然的話語拖得老長,讓藍慕晨看來更像個惡鬼。
雲慶瑞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惡寒,她縮著身子,顫抖著進了問句︰「所以?」
「皇上,這宮內除去我倆再無他人,試問當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時候,有哪個君子忍得住這般引誘呢?」藍慕晨笑得瞇起了一雙星眸,只是吐出來的語句,卻足以教雲慶瑞剛受過驚嚇的心。再度嚇暈!
「所以……我倆已有過肌膚之親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