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肯尼迪國際機場，高大挺拔的衛簡言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你現在嗦已經晚了。」
「喂，你回來不就好了，多待幾天，爺爺不舍得你現在就回去，喂喂……」手機里面的男人還想繼續勸說，衛簡言卻不給他機會，干脆利落掛斷，隨即找到另一個號碼撥過去，臉上表情奇異地溫柔起來。
「喂？」把行李箱隨手放在旁邊，他笑著開口，「你在做什麼，這兩天忙得要死沒聯系你，有沒有想我？」
听到對面傳來低低的一聲嗯，表情越加燦爛，「你猜我在做什麼？」
大洋彼岸，同樣拖著行李箱站在大街上的曾綿綿拚命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很正常，卻怎麼都做不到，只能壓低聲音回答道︰「大概，你在忙事情吧。」
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衛簡言蹙眉，「綿綿，你怎麼了？聲音怪怪的。」
「沒有啊，我很好，可能昨晚沒有睡好吧。」明明知道對方看不到，還是努力搖頭，真的很好，很開心最後還能夠听到你的聲音。
「現在那邊應該是下午，別在公司忙了，回去休息，俊恆那里我去解釋。」
「不要！」聲音突然急切起來，曾綿綿拒絕，「我自己會解決。」
心底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沒什麼頭緒，衛簡言皺著眉，岔開話題，「想不想要什麼禮物？我回去的時候帶給你。」
「什麼都好啊。」
听著明顯敷衍的口氣，原本的好心情突然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登機回去，可最後也只能忍耐，「我有驚喜送給你，等著我。」
沉默了一下，曾綿綿說︰「好。」
眸光掃到登機提示，衛簡言戀戀不舍地掛斷手機，「有事，我先離開一下，等我。」
「再見。」通話已經結束，曾綿綿依舊不舍得放下，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輕輕開口。
沉默地站了一會，她伸手招呼路邊的出租車，把行李放進去，終于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住過的地方。再見！
飛機要飛行十三個半小時，這通電話後，不知為何衛簡言的心里總是有些惴惴不安，彷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然後，預感成真。
下飛機後顧不得休息，也顧不得是在凌晨就忍不住撥打曾綿綿的手機號碼，嘟嘟聲後無人接听，急火火地趕到她的家里，鑰匙打開門，只有一室的冷清。
曾綿綿，消失了。
衛簡言一個人站在那個家里等了四個小時沒有任何消息，撥出去的電話沒人接听，永遠是無回應。
謝俊恆一大早去公司剛走到車子旁邊，看到迎面而來的人眼楮差點瞪出來，「你怎麼今天回來了，不是三天後嗎？」
「綿綿去了哪里？」黑眼圈濃重，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怨氣，衛簡言口氣惡劣，「她昨天在公司說了什麼？」
「昨天沒有去公司，我發誓，說是有事情要忙，我就同意了。」
「沒去公司，沒去……」明明通話時候還說生病了堅持工作，為什麼要騙自己？
看出他的異樣，謝俊恆也是一臉嚴肅，「她怎麼了？」
終于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事實，衛簡言苦笑，「她走了。」
驚訝得合不攏嘴，謝俊恆不知道怎麼安慰好友，他品嘗過這種滋味，什麼安慰的話都是空話，「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細長的眼眸眯著，里面蘊含著深深的怒氣，衛簡言一拳落在車子上，那聲音听得謝俊恆都疼，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怎麼都想不出曾綿綿突然離開的理由，衛簡言第一次固執地不肯相信，或許是意外，或者什麼急事。可是去到公司的謝俊恆看到辭職信告訴他的時候，他終于接受，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坐上飛機前，她還在與自己通話，心急火燎趕回來見她，卻只有空空的房間留給自己，雖然之前說話就覺得聲音有些奇怪，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曾綿綿是愛自己的，這個答案十分肯定，那又是什麼原因能讓她離開？衛簡言怎麼都想不清楚。
她離開的第一天，憤怒、不解包圍了衛簡言，無論看什麼都不順眼，很想破壞眼前的所有東西。又想如果曾綿綿出現，要狠狠地懲罰她，或者干脆把她藏起來讓她沒有機會離開，到時候會嚴肅地警告她。
如果你再敢離開我的身邊，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謝俊恆不只一次提議四處尋找，衛簡言只是冷笑，誰離開誰不能生活，這世上還沒有能把他玩弄于鼓掌的女人，既然曾綿綿敢嘗試，就最好一直玩下去，他等著這個女人哭著回頭！
可惜，一切想象都變得蒼白，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沒有回來，所以衛簡言始終沒有機會當面撂下狠話，看那個笨女人被嚇到哭得梨花帶雨道歉的樣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憤怒變成無奈，最後全變成思念。衛簡言突然無奈地發現，如果曾綿綿真的離開自己，心居然會痛……身邊走馬看花一樣那麼多的女人來來去去，每一次分手從來都是別人哭著，他笑著，現在自己居然會痛。難道這就是心痛的感覺，這麼無能為力。為什麼會痛，難道已經在乎得這麼深？
撫模著胸口，衛簡言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即便曾綿綿不肯搭理自己的那一次，都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因為還能看得到，還能想著念著……可這一次，只剩下自己。明明好到不肯分開一分一秒，卻忽然不留下一個字離開，就連謝俊恆都能收到一封辭職信，自己卻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曾綿綿，你到底怎麼了？
第五天，離開後的氣憤慢慢變質，只想她出現，無論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只要她出現都可以原諒，或者她可以繼續生氣，沒關系，只要在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做什麼都好。
顧不得前些天是怎麼叫囂著絕不原諒，衛簡言冷著臉撥通謝俊恆電話，「我要她在公司留下的所有數據，包括家庭。」
曾綿綿，你以為離開就是結束了嗎？
曾綿綿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衛簡言，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
坐在她對面的文雅男人還在說著工作中的小趣事，曾綿綿的思緒卻完全落在衛簡言身上，看著他走進咖啡館，然後大跨步朝著自己走過來……明明分開只有十幾天，他瘦了很多，看起來依舊很挺拔，一百八十二的身高引起咖啡館內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總是這樣耀眼的，無論站在什麼樣的環境，都是讓人不得不注意到的佼佼者。
可是，她好普通，普通到就算得到他的喜歡也總是患得患失，所以沒出息地逃開，不想最後被拋棄。
盡管很想他，發瘋一樣的思念，睡不著，總會流眼淚，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可即使是這樣，曾綿綿也沒有勇氣回去，因為一直害怕回去之後會看到衛簡言毫不在意的表情，或許還會來一句「你還回來做什麼」的話。只是這麼想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撕裂成幾百幾萬片，血流不止。
時間大概可以愈合一切，曾綿綿一直等著自己的傷痛被治愈，卻沒想到傷口沒好，讓她難過的罪魁禍首卻突然出現。
戴著墨鏡的衛簡言徑直走到曾綿綿所坐咖啡桌前，墨鏡後的眼楮狠狠盯了她幾眼，隨即轉向旁邊的男人，聲音不高不低，氣勢十足，「你好，敝姓衛，請問貴姓？」
從見到曾綿綿的第一眼就覺得十分滿意，來相親的文雅男正在努力營造自己的好形象，完全沒料到身邊會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男人，還戴著墨鏡，這讓他莫名地緊張了一下，不由自主站起身握了一下手，「我姓張，你是……」
完全無視曾綿綿瞪著自己的目光，衛簡言摘下墨鏡放在桌上，隨即不客氣地坐下，舉止之隨意讓相親男突然有種自己才是今天配角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相親，這位衛先生是誰呀？
被衛簡言渾身的氣勢壓住不敢明目張膽地問出口，張先生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曾綿綿，卻發現對面的人也一臉錯愕盯著墨鏡男人，這讓他的不適感更加強烈，卻還是努力找話題，「衛先生，你是……」
眼角斜睨曾綿綿一眼，衛簡言笑得十分大方得體，「抱歉沒有說清楚我的身分，我是你面前這位曾小姐的……前男友……確切的說，是被她莫名其妙甩掉的上一任。
之前我去了一趟國外，回來之後發現我的女朋友不見了，沒留下任何消息，也沒有理由，當我好不容易找到這里，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兩位是在相親。張先生，恕我冒昧，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讓我先解決一下和曾小姐的關系？」
完全沒想到相個親還能遇到這種事情，張先生臉上紅了又白，不滿地瞪了一眼曾綿綿，說話的口氣還算文雅，「抱歉，我想這是個誤會，再見。」
明明有這麼優秀的男朋友還來相親，搞什麼嘛，害自己白開心一場。這一下對曾綿綿的好印象全部變成壞的，張先生臭著一張臉離開。
從衛簡言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要壞事，曾綿綿並沒有憤怒，眼神里卻也沒有太多情緒，徑直起身欲走。
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衛簡言表情也沉了下來，「我們談談。」
心里悲喜莫辨，卻不允許透露出一丁點的軟弱，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冷靜，「我想，沒有什麼好談的。」想要掙開他的手，卻發現完全沒有可能。
被她的態度弄得心情越來越糟糕，衛簡言口氣也不怎麼冷靜，「如果你不想鬧得太難看就坐下，我們好好談談。」
「不。」曾綿綿的口氣少有的強硬。
即便是最初被一次次欺壓的時候也總是軟綿綿的，一臉敢怒不敢言，可是她現在如此冷漠，讓衛簡言的心一點點下沉，就算一開始以為這場離開是一次胡鬧，現在也有些懂了。
他不想用手段欺負曾綿綿，可如果放開手，大概兩個人再也不會有機會見面，想到這只覺得心里空洞得難受，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這里距離你家的位置只有幾百公尺，如果我們鬧起來，我想，四周會有不少熟悉你的人看熱鬧……」
一句話點中曾綿綿的死穴，沉默片刻，終究屈服，「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