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莫名其妙多了個未婚妻,但宥長輝完全沒有回老家質問父親的打算。自從他成年獨立之後,除非必要,他幾乎不曾踏足那個「家」。不過他沒回老家興師問罪,那對「天作之合」倒是很快主動上門。
叮咚——
當悅耳的門鈴聲響起,正有氣無力地在客廳里擦著玻璃窗的左楹,強忍著月復部傳來的疼痛,迅速擱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走到門邊,按下設置在牆上的對講機按鈕。
彩色螢幕亮起,只見一對打扮貴氣的中年夫婦就站在別墅大門外,男人雖然長相英俊,卻難掩中年發福的垂垮老態,婦人雖然外貌美麗,可那對苛薄尖銳的狐狸眼卻讓人很難對她心生好感。
基于職責,左楹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和顏悅色地對著螢幕中的兩人微笑。「看公館您好,請問哪里找?」
有了昨天的前車之監,今天她可是確定門窗都鎖緊了才去工作,如今屋主男神就在琴房,沒有他的同意,她自然不會輕易開門放人進來。
「開門。」屋外的宥父頤指氣使地下令,根本不理會左楹的問題。
「抱歉,沒有宥先生的同意,我無法擅自作主,請您先說您是哪位,我才能回報給宥先生。」左楹臉上笑容不變,腦中卻直接聯想到昨天那只瘋狗。
這兩個人的說話態度還真像,莫非他們是同一窩出來的?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你是哪里來的女佣,你可以滾了!」宥父非常不悅,簡直不敢相信到兒子家還得像個犯人一樣先經過盤查。
「老公你別這樣,都怪長曦人笨嘴拙,不會說話,昨天不小心惹惱了長輝,長輝這會兒還在氣頭上,當然不會想見到我們,這個女佣也是奉命行事,你何必跟個女佣生氣呢?」
一旁的宥母立刻溫柔安撫,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一點也不溫柔,反倒充滿挑撥離間的味道,如果把道些話翻譯成白話,就是「你兒子是故意把你擋在門外,因為他不爽你」。
「他敢?!」宥父聞言,果然更加生氣。「長曦見他回國,好心過來幫他洗塵,他卻因為我擅自幫他安排一樁婚事而遷怒長曦,甚至把長曦打得鼻青臉腫,這筆帳我還沒跟他算,他敢把我拒于門外?!」
「長輝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過年輕氣盛……」
「年輕?他已經三十二歲了!」
哇,哪里來的惡爛宅斗戲?
左楹掏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麼才一天的時間,昨天發生的事就超級「大走精」,那只瘋狗到底是怎麼在外頭混淆是非的?
記得她之前上網GOOGLE男神的消息時,曾查到男神的繼母是小三上位,繼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男神一直很疏遠這對母子,再加上昨天男神對待那位繼弟的態度,必定不會歡迎這個小三繼母上門,至于宥父……
唉,這麼渣的父親,換作是她也不想讓人進門,所以就算這兩人真是宥先生的父母,她也不敢輕易讓他們入內。
「小姐,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但我們是長輝的父母,並不是什麼可疑人物,今天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麻煩你通融一下。」眼看無法成功「安撫」自家丈夫,宥母只好一臉無奈地轉而對著左楹好言好語。
「你們真的是宥先生的父母?」左楹維持一臉和顏悅色,只是語氣上卻開始故作遲疑,大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畢竟作為一個合格的專業女佣,就是要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既然來者不善,那麼她就該恪盡職守,幫雇主排憂解難。
「當然。」宥母立刻和藹地點頭。
「那請問你們找宥先生有什麼事嗎?因為我剛剛突然想到,宥先生正在琴房工作,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是絕對不能去打擾的。」
「我們上門當然是為了非常重要的事,我也知道你的難處……這是一點小費,麻煩你了。」
看母和藹可親地掏出一千元,可心中卻猶如母夜叉般猙獰咆哮。他都把我兒子打成豬頭了,怎麼可能不是重要的事!
「真是沒眼光的東西,竟然請了這麼差勁的女佣!」見到那一千元,宥父心中一把火又燒了起來。
「老公!」宥母連忙溫柔地出聲安撫自家丈夫。
「抱歉,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敢接受賄賂,尤其現在詐騙集團猖獗,若你們真是宥先生的父母,應該不大可能會賄賂我,可你們這樣突然拿出錢來……其實你們根本就是詐騙集團吧?」靠,竟敢罵她差勁?好,她就差勁給他們看,想進來?作夢!
「我們怎麼可能會是詐騙集團?」宥母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高貴典雅的宥夫人身分會在一瞬間淪為詐騙集團。「小姐,我們真的是長輝的父母,你只要請他來看一眼就知道了。」可惡,這女佣到底是哪來的,真是氣死人了!
「抱歉,我剛剛說過了,宥先生在琴房工作,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真的不能打擾。」左楹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只是叫他一聲而已!」白蓮花終于忍不住爆青筋,露出猙獰面目。
「對不起,要是嚇跑了宥先生的靈感,那可不是一千元就賠得起的。」
「你!」
「都怪最近詐騙集團愈來愈猖獗,我也不得不更加謹慎。」再裝白蓮花啊,哼,氣死你!
左楹邊說邊無辜聳肩,但右手卻是迅速揉向小月復。討厭,肚子怎麼愈來愈痛了,大姨媽在凌晨突然造訪就算了,現在連惡爛白蓮花也跑來參一腳。
「你這個混帳——」
「左楹。」
就在看父準備破口大罵時,一抹熟悉嗓音忽然自左楹身後響起。
左楹一個激靈,連忙循聲看向身後那不知何時出現,似乎早把所有對話听進耳里的宥長輝。
「宥、宥先生,我、我……這……他們……」她難得心虛結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雖說幫忙看門本來就是女佣的職責之一,但她態度不恭卻是不爭的事實,更別說還好死不死被雇主當場抓包。
就算猜測男神不歡迎外頭這對奸夫婬婦,但這種情況……完了,男神該不會要扣她薪水吧?
「我知道。」風馬牛不相及的三個字,弄得左楹一頭霧水。
「啊?」她睜大眼,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你身體不舒服?」宥長輝看向她揉著小月復的小手,緩步向前,卻完全吝于給螢幕內的宥父一個眼光。
「逆子,還不快開門!」看到兒子突然出現在螢幕上,門外的宥父立刻提高分貝,破口大罵。
「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到沙發上坐著休息一會兒。」宥長輝充耳不聞,伸手撢了撢根本就沒有灰塵的衣袖,仿佛完全沒听到對講機里的聲音。
「呃……宥先生,你父親——」左楹眨眨眼,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
「混帳,我叫你開門難道你沒听到嗎?你昨天已經毆打你弟弟了,現在又把我關在門外,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宥父在螢幕內暴跳如雷,震耳欲聾的嘶吼瞬間打斷左楹的聲音。
「肚子哪邊痛?要不要去看醫生?」宥長輝置若罔聞,看也不看對講機螢幕一眼,只是扶著左楹到沙發上坐好,左楹受寵若驚,驚得差點跳起來。
「不用了,我只是生理痛,重點是令尊他——」
「沒吃止痛藥嗎?」宥長輝故意截斷她的話。
「……我覺得還沒痛到要吃藥的程度。」
男神,你嚴重錯題了你知道嗎?
「好吧,那你先坐著,我去替你倒杯熱開水。」
「……」左楹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看著男神走進廚房,然後再扭頭看向那被人故意忽視的對講機——
「你這個逆子竟敢無視我?!混帳,快開門!」
大門開始被人踹得砰砰作響。
「老公你別這樣,要是腳踹傷了怎麼辦?!」對講機里傳來白蓮花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就是要把門踹爛!這個逆子、孽子!氣死我了!」
又是兩記震天價響的踹門聲。
「嗚嗚嗚……」
接著又是充滿委屈的哭聲。
「喝點熱水。」走出廚房,宥長輝直接將水杯塞到左楹手里,接著目光一轉,仿佛終于「發現」對講機忘了關,竟直接走到門邊將對講機關掉。
砰!
別墅大門再次被人狠踹,但這次,卻再也听不見對講機里傳來任何聲音。
「若還是不舒服,就躺著休息一會兒。」宥長輝若無其事地伸手比向沙發,接著便好整以暇地走回琴房,仿佛從頭到尾都沒看到或听到任何人事物,只是偶然出來透透氣,順便幫助左楹。
盯著手中的水杯,左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不過她卻領悟到一件事,原來氣死人的最好辦法不是與之對罵,而是任由對方氣到七竅生煙、大發雷霆,卻徹底無視對方,讓對方氣到吐血——
看來,男神非常不歡迎那對奸夫yin婦,甚至沒把對方放在眼里,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殺人不用刀的方法,簡直就是精妙絕倫,沒想到男神平常一副無愛無恨、不沾人間煙火的模樣,氣死人來卻是個中高手,簡直是月復黑得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