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辛以廷 車趕到機場。
機場內人來人往,哪里能找到顧小竹的身影?
辛以廷瘋狂撥打顧小竹的電話,可惜結局都是被無情地掛掉。
他只好采取最笨的方法,打開手機上顧小竹的照片,一邊問人一邊找過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因為顧小竹在早上對航班取消十分不滿,跟值班工作人員吵了幾句,導致人家對她很有印象。
「這個小姐好像很累的樣子,走進那家咖啡廳就沒再出來過。」
「好,謝謝。」
辛以廷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了咖啡廳門口,透過咖啡廳的落地窗,他望見心愛的小女人支著下巴在發呆,郁郁寡歡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後才慢慢地走了進去,走到了她的面前。
「顧小竹。」他叫她的名字。
顧小竹顯然嚇了一大跳,差點跌下椅子,「你、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我也想告別啊,可這是上司臨時安排的,我沒有時間……」顧小竹睜眼說瞎話。
辛以廷很生氣,「顧小竹,你能不能認真點?龔寶寶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是你要她瞞著我,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跑到新加坡然後再也不回來。」
龔寶寶?她就知道這個把辛以廷當成偶像來崇拜的家伙不可靠。顧小竹突然不敢面對辛以廷的怒火,低下頭輕聲辯解,「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問我干嘛。好了啦,我們昨晚很愉快啊,這樣剛好有個圓滿的句號,然後各過各的生活,再不相干,也不會再互相傷害,不是很好嗎?」
「顧小竹!」這家伙還有理了!辛以廷氣血攻心,除了叫她的名,竟說不出其它話來。
「你別那麼大聲,別人都在看我們呢,這樣不好。」顧小竹拉著辛以廷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以廷,這段時間真的很謝謝你,我很開心。」
辛以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吭聲。
顧小竹自討沒趣,舌忝了舌忝嘴巴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好了啦,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我只是想我們之間好聚好散嘛。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身體的,反正你也爽到了呀,就別那麼計較了,像一個男人一點。」
這個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呀!辛以廷閉了閉眼,用盡所有的力氣壓下滿腔的怒火,「幾點的飛機?」
他終于肯理她了,顧小竹開心地回答道「四點。」
辛以廷用那雙漂亮的黑眸瞅住她,「小竹,你知道我喜歡你。」
「啊……我……」她才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呢,他們兩個就是孽緣,從九年前牽扯至今,誰都沒比誰過得好,所謂的喜歡、所謂的感情,誰知道真假呢。
辛以廷也沒期待顧小竹給出同樣的響應,「別口吃了,算了,你要走就走,我陪你等到登機。」
「就這樣?」
辛以廷居然這樣輕易就放過她,不可能吧?
「不然呢,你想我挽留你?」辛以廷反問。
顧小竹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只是、只是一點都不挽留她,怎麼樣都有點奇怪吧。而且也沒真正發火,一點也不符合辛以廷的個性呀。會不會是他在打壞主意,比如在她登機前把她的機票偷走,讓她上不了飛機?又或者他打算在她登機前直接將她攔腰抱走?嗯,非常有可能。
顧小竹偷瞄辛以廷俊美的臉,越想越像那麼一回事。
于是,在辛以廷陪她的時間里,她時時刻刻都在警惕,就怕對方出壞招讓她應接不暇,可是一直到登機的時候,辛以廷也沒對她放大招。
「好了,時間到了,你走吧。」
「喔。」顧小竹拉著行李箱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頭,「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沒有啊,你快走,小心趕不上飛機。」
辛以廷居然催她上飛機!這個想法就像一個炸彈爆炸在顧小竹的大腦里,把她的大腦炸得暈暈乎乎的,她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只覺得心髒越來越不舒服。
辛以廷為什麼不挽留她?
雖然他挽留她,她也一定不會留下來。可是、可是……他心底果然沒有她,這只是一場游戲,游戲終了,她就該清醒。可是,為什麼她會感覺那麼失落呢?
來到新加坡,一個沒有辛以廷的城市,顧小竹以為自己會一身輕松地迎來新生,可她的心彷佛破了一個洞,空蕩蕩的,多忙碌的工作也無法填滿。
老天,辛以廷不會對她下了蠱吧,都遠在千里之外了,為什麼腦海里卻總是跑出他的身影,賴皮的樣子,溫柔淺笑的樣子,生氣鬧脾氣的樣子……
一次她走在街上,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像辛以廷的背影,都是瘦瘦高高的個子,穿著簡單的短袖襯衫配一條卡其色長褲。
對啊,她就知道辛以廷怎麼會輕易放她走,原來他跟來新加坡了嘛。
顧小竹故意躲到一個轉角,打算等他過來的時候狠狠嚇他一跳。
後來那個人真的被顧小竹嚇到了,因為這個陌生的美麗女人突然沖出來對他大叫,然後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掉眼淚,跟斷了的珍珠項鏈似的。
「對不起,你別哭,好不好?」
顧小竹卻哭得更加厲害了。
這個人連笨拙的安慰方式都跟辛以廷如出一轍,可卻偏偏不是辛以廷。直到這一刻,她才願意承認,她很想辛以廷,很想很想。
「為什麼你不是辛以廷,為什麼?」
啊,辛以廷是誰啊,他為什麼要是這個人啊。他被問得如墜雲里霧里,「對不起,如果你想找辛以廷這個人,你告訴我聯系方式,我幫你打電話給他要他過來,可以嗎?」
「不……他不會過來了,我跟他說要好聚好散……我們之間的所有一切,不管真的,假的,通通都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是她選擇的,她只能義無反顧地選擇往前走。
顧小竹一把推開眼前這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一星期後。
「李總,你說什麼?」
顧小竹握著電話拍案而起,不敢相信听到的內容。
「顧小竹,你冷靜點,我們現在台灣總公司要開拓新業務,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新加坡那邊我會另外派人去接替你的工作,請你理解。」
理解個鬼啊!她作了無數思想爭辯,向辛以廷獻身、跟辛以廷決裂,做了這麼多破釜沉舟的事情,現在竟然還要讓她回到台北?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成了馬戲團表演,白白讓人發笑嗎?
「我不要回去。」這是顧小竹第一次對上司說不。
「顧小竹,原來是我高看你了,本來還想好好培養你,原來你就是一個怕麻煩,會抱怨的普通員工而已。」
「我……」
上司的話不長,可每一個字都跟帶了刺一樣,句句命中目標,顧小竹的小火爐帕的一下被點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總,明天我就回台北。」
話一出口,她隱隱就有點後悔,居然會中了這樣沒水平的激將法。但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沖動任性,只要咽不下那口氣,就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
至于辛以廷……反正他以為她出國了,只要她不說,也不準龔寶寶說,他怎麼會知道她回來呢。台北那麼大,她得運氣多差,才會給他恰好撞見?
墨菲定律,當你越擔心一件事情,不管這件事多荒謬,它發生的機率就會大大增加。
顧小竹一出機場,就看到了那塊大大的寫著她名字的白板,舉著白板的俊美男人還怕她看不見,用力朝她揮手,「小竹,這邊、這邊。」
顧小竹突然很想轉身逃跑,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克制住逃避的沖動,一小步一小步隨著人流往外走,低頭斂目,想假裝沒听見、沒看見辛以廷。
這顯然是她的妄想。她一出來,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然後那張熟悉的俊臉掛著大大的笑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小竹,我在這。」
「喔……」顧小竹眼睜睜地看著辛以廷無比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往前走,「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來,是不是寶寶告訴你的?」
辛以廷愣了下,微微笑,「你的上司是我在加拿大的一個同學。」
「這、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顧小竹張大了嘴巴,大腦里無數匹草泥馬飛奔而過,她果然還是太女敕了,低估了辛以廷的無恥程度!
「不然呢。」辛以廷給她拋了個媚眼,「你說是上司命令不可違,所以只好飛去新加坡,既然你這麼听上司的話,我也只好拜托你的上司讓你回到台北。」
顧小竹听得咬牙切齒,「在我走的那天,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怎麼讓我回來,怎麼看我笑話?那你怎麼還能裝得一本正經?」
辛以廷表示自己很無辜,「如果我不裝像一點,給你看出了蛛絲馬跡,等你上司給你命令時,你鐵定不願意回來啊。」
他怎麼可以辯解得這樣理直氣壯?顧小竹望著辛以廷拉著行李箱依舊俊帥無比、瀟灑無比的背影,突然非常想沖去狠踹他的,讓他來個五體投地,看他還能不能這樣囂張!
「小竹,上車。」辛以廷紳士地打開副駕駛車門,「我送你回家。」
他能不能別這樣理所當然,為什麼她一定要听他安排?顧小竹越想越生氣,在新加坡醞釀了一星期的委屈全部化作怒火爆發了出來,她偏不要听他的話,就是要跟他對著干!
「我不要。」顧小竹走到車尾打開後車廂將自己的行李拿了出來。
辛以廷很無奈,「小竹,你干嘛呢?」
「不干嘛,我走之前就跟你劃清界線了,即使現在回來了,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我不需要你送我,我自己叫出租車回家。」
「小竹,別鬧了。」
顧小竹一听這話就跟點燃了導火線的炮炸了似的,劈里啪啦地炸個不停,「辛以廷,到底是誰在鬧,你跟我什麼關系啊,為什麼我一定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幫助?告訴你,我不稀罕,你要是愛心實在泛濫,就去幫助其它人啊!」
「顧小竹,你……」辛以廷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忍了,現在對方正在氣頭上,他跟她嗆聲即使贏了,把她駁得無言以對,她也不會服氣,只會更怨他。
顧小竹梗著脖子,「我什麼啊,你沒話說了吧?沒話說,那我就走了,掰掰。」
她像個凱旋而歸的戰士,雄糾糾氣昂昂地叫了輛出租車走了。
辛以廷又好氣又好笑。吵嘴贏他真有那麼高興,這女人……又幼稚又胡攪蠻纏又思維奇特,缺點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得數也數不清,可偏偏他就放不下她,于是連這些缺點在他眼里都變成了喜歡的點。
顧小竹回家放下行李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公司,找上司對質。
面對顧小竹來勢洶洶的問責,李離扒了扒頭發,然後非常傷腦筋地說「啊,這辛以廷情商還是這麼低,怪不得情路坎坷,這種事情他知我知不就夠了,怎麼可以告訴你,不是自找苦吃嗎?」
「李總!」顧小竹眼角抽搐,以前她怎麼就沒發現,上司竟然是和辛以廷同一類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語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啊,小竹,你臉色不好,還是回家休息吧,明天再來上班。」
「沒必要,李總,我不需要休息,我來是……」
李離對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對不起,我現在要去見客戶,下次吧,掰掰。」
真的假的,這麼巧?顧小竹狐疑地挑起眉毛。
李離掛著十分真誠的抱歉表情,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匆匆離去。
「好吧,就當作是真的好了。」顧小竹揉了揉太陽穴。
這一切都是辛以廷惹出來的,她這邊跟李總計較又有什麼意思呢。算了算了,她還是好好工作吧,懶得煩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第一天上班顧小竹就加班加得忘了時間,後來餓得前胸貼後背,她才想起要看時間,這一看居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在與辛以廷重逢之前加班到這個時間是家常便飯,甚至經常在公司工作到三更半夜,有時候還會直接在公司打地鋪。
但與辛以廷「交往」後,他總是卡著下班時間來接她,不給她加班的機會。與他相處幾個月後,規律的飲食作息時間,讓她的下巴都圓了一圈。
而在新加坡的那一星期,那些好不容易養肥的肉又全部不見了,面色蒼白,眼神缺乏光彩,新加坡同事一看她的樣子就猶豫著問她是不是失戀了。
為什麼離開了辛以廷,她就要過得這樣不好呢?這樣只會給辛以廷錯覺,以為離了他,她就沒辦法好好照顧自己,而他則會更加得意。她才不要這樣。
顧小竹啪的合上了活頁夾,拎了包包往外走,一邊給榮嫂打電話,「榮嫂,我肚子餓了,我想吃糖酷排骨、辣炒海瓜子……」
「對不起,小姐,我現在在台南老家。」
「啊,榮嫂,你什麼時候回去的啊?」
雖然她準備離開台北的時候跟榮嫂說過要對方回老家養老,可榮嫂當時就直接拒絕了她這個提議,說會在台北等著她回來。
「現在才剛到老家呢。」榮嫂笑得很開心,「小姐,你呀,有好事怎麼都不跟我講,既然你要和辛先生住一起了,我當然不能當你們的電燈……」
「誰要和他住一起,我……榮嫂……」
「好了好了,我外甥喊我陪他一起玩,不玩就哭,可受不了了,先不聊了。」然後,榮嫂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顧小竹死死地瞪著手機,像是瞪著一個手機妖怪。手機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不然、不然榮嫂怎麼會說出那麼荒謬的事情。她今天才在機場甩了辛以廷,他怎麼會突然和她住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