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顧小竹與辛以廷像模象樣的交往居然也有了三個多月了。
相逢的時候是在初秋,現在卻入冬了,昨天台北市下了一場雨,陡然降溫,顧小竹立刻就中招了,一大早起來鼻塞頭痛,感冒的標準癥狀。
「小姐,把藥吃了。」榮嫂把準備好的感冒藥遞給顧小竹。
「嗯。」
顧小竹最討厭吃藥,每次喝一大口水送藥的時候就感覺藥會堵住氣腔,但是生病了就要吃藥,她又是一個十分逞強的人,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會輸給小小的藥品,所以每次都是佯裝無事將藥吞下去。
「榮嫂,我去上班了。」
「小姐,今天你不舒服就別去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沒事,不就一個小感冒而已,榮嫂,你不用擔心。」
顧小竹拍了拍榮嫂的肩膀,拎著包包走了出去。
確實只是感冒,但這次感冒來勢洶洶,看來不好對付。她下樓梯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重影,腳步一踉蹌,整個人都往前跌去。
「啊……」
不會吧,雖然她最近確實過得有點太快樂,但老天,也沒必要讓她直接完蛋吧?
眼看著階梯面在眼前越來越放大,她驚恐地閉上了眼楮。
然而等待著的疼痛卻遲遲沒有降臨,一只大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將她從生死一線拉了回來。
「沒了,別怕。」溫柔低沉的嗓音響起在耳畔,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顧小竹睜開眼楮,恰好對上那一雙完美無缺的黑眸,黑色的瞳仁里藏著一個小小的她,唯一的她。
心跳突然跳得十分歡快,腦子好像更暈了。
「辛以廷,我頭好暈,沒辦法上班了,你幫我請假。」
她說話跟預言似的,最後一個字剛跑出舌尖,辛以廷就覺得胸前一沉,這個小女人已經暈倒在了他懷里,「喂,顧小竹……」
「小竹、小竹、小豬,果然是一頭小豬,太陽這麼大,你還睡得著。」辛以廷望著躺在床上的顧小竹,安靜地閉著眼楮,長而筆直的睫毛如同一把把小劍組成的劍眸,在眼瞼上投下兩片扇形的陰影。又美麗又乖巧,像極了人偶女圭女圭。
辛以廷偷偷地親了親她的嘴唇,又暖又軟,真像好吃的棉花糖,于是,趁著顧小竹現在沒有反抗之力,親了一下又一下,根本停不了,也不想停。
「辛先生。」榮嫂突然走了進來。
辛以廷有點尷尬,連忙正襟危坐,「榮嫂。」
榮嫂朝他笑了笑,遞給他一杯咖啡,「辛先生,可不可以出來和我聊聊天?」
辛以廷微微一怔,「當然可以。」
給顧小竹掖好被角,確認她睡得好好,辛以廷出房間前輕輕地闔上了門。
榮嫂看著他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突然有點感動。
「辛先生,這邊坐。」
「謝謝。」
身為一個心理師,辛以廷看人的能力還是有的,他基本猜到榮嫂要和他說什麼,事實上,榮嫂說的事情也和他的猜測相去不遠。
「辛先生,我家小姐看著聰明,其實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傻,她是個認死理的,認準了就不會回頭。我不知道當年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小姐很在乎你,九年了,小姐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而在最近幾個月,在你的陪伴下,小姐終于又開心了起來,我懇求你,請一直讓小姐開心,好嗎?」
「我會的,我會盡我所能,讓她每天開心。」辛以廷十分鄭重地對著榮嫂許下承諾。
榮嫂露出笑容,「我相信你,辛先生。」
辛以廷回到房間,顧小竹還是保持著原來的睡姿,乖乖地躺在被窩里。黑色的長發散在枕頭間,襯得一張小臉晶瑩如玉。
他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軟軟的、溫溫的,像只小兔子乖乖地躲在他手心。
「你呀,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肯這麼听話,都生病了,逞什麼強,工作能當飯吃嗎?如果今天不是我看你遲遲沒下樓,上來看看情況,你啊,非摔個毀容不可,以後啊就輪到你黏著我了,因為除了我,都沒人肯要你了……唔……」
辛以廷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陰影,然後嘴巴就被偷襲了,他瞪大了眼,望著眼前這張突然放大的美麗容顏。
她朝他眨眨眼,然後用力咬下。
「嘶……」辛以廷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罪魁禍首顧小竹又躺回了床上,笑容燦爛,「以後別趁著我不知道數落我,這次是小懲罰,以後我可不會這麼輕松放過你了。」
辛以廷喜歡從顧小竹嘴里听到「以後」這兩個字,代表了她對兩人關系的認可,以後,他們還在一起,以後,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學習怎麼相處。
「好,是我不對。」辛以廷認錯的態度十分良好。
顧小竹挑眉,「以後還敢趁人之危嗎?」
辛以廷用力點頭,態度十分誠懇,「必須,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呀!」
顧小竹瞪起雙眼,「如果我有力氣,我一定要咬下你的嘴巴!」
辛以廷不要臉地起嘴巴,「好啊,小竹,來嘛。」
顧小竹當即一個枕頭砸了過去。
對于顧小竹而言,感冒已是家常便飯,可這次卻是她第一次乖乖在家休養了那麼多天,在床上待久了,她都覺得自己要發霉長菌,可是辛以廷堅持不肯讓她下床,明明是個快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嘮叨起來卻比榮嫂還要厲害。
顧小竹不想承認,她怕他的嘮叨,因為她總是說不過他,但這就是事實。
于是,她就跟斷手斷腳的廢人一樣在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眼楮里看得最多的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燈以及那張閉上眼楮也能描繪出來的俊臉。
「辛以廷,你不是有一家心理諮商所嗎,這樣消極罷工真的好嗎?」
辛以廷坐在床邊正在給她削隻果,聞言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心理師里又不只有我一個心理師,而且好的老板,是可以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你家離我的諮商所才十幾公里,對我來說,so easy!」
顧小竹忍不住吐槽,「大言不慚。」
「小竹,你要對我有點信心嘛。」辛以廷不以為意,他把削好的隻果遞給顧小竹,「來,先吃個隻果。」
顧小竹別過腦袋,「我不要吃了,現在一整天除了吃還是吃,又沒運動,現在腰上已經長了一圈肉。」
她就一個小感冒,整個跟得了絕癥似的,這樣真的好嗎?
辛以廷笑得跟偷了腥的貓咪一樣,「長肉了嗎?讓我模模。」
說著,他竟真的將手伸進了被窩,顧小竹被嚇得連忙一腳踹過去,人家卻輕輕松松地抓住了她的腳踝,另一手堅定地往前,直到踫到了她的腰。
她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也不敢再動,表情又震驚又委屈,幾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辛以廷知道她緊張,隨手捏了捏便放過了她,「呀,還真的有肉,不過手感很好嘛,我就喜歡肉肉的,模著軟軟的。」
顧小竹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隻果,狠狠地咬了下去,「啊嗚……」一口咬掉半個拳頭大的隻果。
辛以廷忽然覺得脊背有點發涼。她不會把隻果當成他的腦袋了吧。
下午的時候顧小竹正被辛以廷逼著要午睡,辛以廷的手機響了,是他的一個客戶在鬧,不要其它的心理師,一定要辛以廷。辛以廷打了好一會電話也沒辦法安撫這個人。
「小竹……」
顧小竹微笑,「我沒事,你就回去吧,身為一個醫師,要有自己的操守,怎麼可以棄病人于不顧呢。」
「小竹,你真通情達理。」辛以廷模了模顧小竹的腦袋,又親了親她的眼楮,「那你好好休息,我處理完就立刻趕過來。」
「好。」顧小竹配合地一個勁點頭。
等辛以廷一步三回頭離開房間,顧小竹立刻跟獄警不在的罪犯一樣,掀了被子赤著腳,一路奔到了窗戶。
「哇,太舒服了。」
打開窗戶,冰冷卻清透的風直接打在臉上,深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感覺五髒六腑一下子也通透起來。
「小姐,你怎麼打開窗戶了,這才好一點,別又感冒了。」
她哪有那麼虛弱,又不是林黛玉,可這樣爭論起來榮嫂也完全不會听她的,于是她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榮嫂把窗戶關上,「榮嫂,你怎麼進來了?」
「辛先生讓我看著你,怕你不听話。」
「我有手有腳,又不是三歲小孩,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強壯得可以去參加馬拉松了,要他亂擔心,我都快悶出病來了。」顧小竹做了一個夸張的跑步動作。
榮嫂輕笑,「辛先生也是緊張你。」
「切。」顧小竹翻了個白眼。
榮嫂拉著顧小竹坐回床上,「小姐,我認真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和辛先生結婚?辛先生一表人才又事業有成,你要抓緊一點,別錯過機會了。」小
「什麼,結婚?」顧小竹搖頭,「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榮嫂認真地望住顧小竹,「那你現在就好好想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別光顧著談戀愛,結婚才是愛情的最佳保鮮劑。」
「是嗎?」顧小竹喃喃,可她真的從來沒考慮過和辛以廷的將來。
他們現在的交往算什麼呢?一次惡作劇?一場游戲?一場比賽?不管他們兩個現在在這個名為「戀愛」的游戲里玩得多投入,也不是真的。像小孩子辦家家酒一樣,都是假的,游戲結束,一切就都game over了。
顧小竹的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突然很痛很痛。她,真的有點入戲過深了。
「小姐,你臉色好蒼白,快躺下休息。」
「喔,好。」
顧小竹乖乖地躺進被窩,拉過枕頭蓋住自己的臉,藏住那止不住噴涌而出的淚,咸咸的淚沿著臉頰滑過唇角,很咸、很咸……
九年前,她就在感情上輸過一回了,徹頭徹尾的,換來九年的一蹶不振。
這一次,她不想再輸了,她也輸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