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安負責照顧起封靳言,到了傍晚,他發燒了。
軍營沒有冰塊,趙寧安便用冷水幫他冰敷,不停擦拭他的額頭降溫,擦到一半,她看起他的臉,意外發現睡著的他,臉部線條變得好柔和,沒那麼剛硬又冷冰冰。接著,她擰了帕子,幫他擦擦臉,再月兌下他的衣服,替他擦身散熱。
剛才療傷時她沒想太多,現在一替他擦拭身體,才發現他的身材真的很好,強壯但並不過分魁梧,每塊肌里都很結實,身上還留下打仗時的輝煌傷疤,看起來很性感。
當性感這兩字竄入腦海,趙寧安趕緊搖頭重新將帕子浸入水盆里。
她在想些什麼,她才不是!
這時,封靳言醒來了,他作了個夢,夢到四周都是火焰,熱的不得了,直到感覺到一股清涼醒了過來,才明白是有人用冷水幫他擦拭。
是誰?大盛嗎?
他迷迷糊糊的看到身前有個人影,眯起眼想看清楚,對方正低著頭擰帕子。那不是……
趙寧安擰完帕子,想再幫他擦拭,剛好對上封靳言的目光。
這場面可窘了,他可是赤|果著胸膛啊!趙寧安尷尬的說不出話。
「你怎麼在這里?」封靳言看清她的臉,沙啞的問,疑惑怎會是她待在帳里伺候他。
「你發高熱,我用冷水幫你降溫……醫者是不分男女的!」趙寧安立即用正經八百的語調說明,她可不想被他認為有不良意圖。
封靳言倒沒說什麼,他心里惦記著其它事,「什麼時辰了?」
趙寧安見他沒誤會,松了口氣,「現在是傍晚,快天黑了。」她到現在還記不起古代的時辰,沒有手表真麻煩。
「什麼?!」封靳言一听,立刻激動的想下床。
「你做什麼,你還不能起來!」趙寧安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忙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下床。
封靳言完全不理會她的勸阻,「替我著衣,我必須去看看受傷的士兵。」
距離意外發生已經過兩、三個時辰了,他這個主帥沒有現身,恐被猜臆傷重,不只影響軍心,若是被有心進犯的土魯國知道,軍營可能會被偷襲。
尤其他懷疑今日之事根本是土魯國伙同他營里的內賊所為,要不該怎麼解釋,火藥會剛好埋在他領兵的路上?今天行軍的地點可是機密,肯定是內賊透露出去的,而做出這種事能得利的只有土魯國。
在很可能有奸細的情況下,他勢必得出去巡一趟,好讓內賊看到他安好,不至于輕舉妄動。
再說,今天死了很多士兵,他實在無法什麼事都不做,只顧著養傷。
「王爺,你發燒了,得好好休息!」趙寧安真不敢相信,他可是病人耶,竟不安分休息,還想出去?!
「著衣!」封靳言語氣充斥著不耐。
「我是大夫,我判斷你不能下床!」趙寧安並不怕他,直截了當拒絕。
「出了這意外,我得安定軍心。」封靳言堅持不退讓。
趙寧安可以理解他的顧慮,可她做不了決定,要是他中途倒下……她退一步道︰「要不我去找洪校尉或李校尉問問。」
封靳言惡狠狠瞪她,「我決定的事居然要問過他們?」
趙寧安瑟縮了下,卻依然沒有松口。
看她不怕他,封靳言火氣更盛,卻又有股異常亢奮的情緒,每次只要她激怒他,他就會有這種奇異的感覺。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趙寧安終于認輸了,恐怕不讓他去他不會好好休息,這也不是她這個醫師樂見的。
「我知道了,但是王爺你能走路嗎?你如果站得起來再說。」
封靳言將她的話視為挑釁,下了床,那健碩的身軀搖晃了下,趙寧安趕緊扶住他,感覺到他在她頸邊喘著氣。
「王爺,你不要太勉強,要是摔跤了……」
封靳言推開了她的攙扶,穩住身形。
他這是在靠意志力強撐吧?趙寧安在心里嘆了口氣,從櫃子里找出他的衣袍替他著衣,怕他的傷口會裂開,在著衣之前,她多包了幾層白布里住傷處。
著完衣,她抬起頭囑咐道︰「王爺,記住,你的動作不能太大,也不能走太快,一定要撐住。」
封靳言還以為她會用話刺激他,意外看到她認真囑咐的表情,像是真心希望他撐住,心驀地一軟。
「如果你不行,我會扶你的。」
趙寧安一說出這句話,就見封靳言轉身踏出帳篷,背挺得直直的,她可以想象這男人面上有多麼不屑。
她搖頭嘆息,跨開步伐跟上去,這時,她才發現有一群士兵守在外頭。
士兵們看到封靳言走了出來,臉上都流露出歡喜,一個資深將官做為代表上前詢問道︰「王爺,您身體可好?」
封靳言依然和平常一般冷著臉,利眼掃過眼前眾人,「都待在這里做什麼,去做該做的事。」
「是!」沒人敢多說一句,馬上一轟而散。
「王爺,您怎麼起來了!」大盛一看到封靳言出帳,立刻用跑的過來。
封靳言不發一言,似乎不想听他唆,筆直往前走。
大盛擔心的問趙寧安,「王爺的身體……」
她無奈的聳聳肩,「他堅持要起來看看受傷的士兵,說什麼要安定軍心,我也沒轍。」
大盛搖搖頭,也只能跟著一塊去了。
途中,李承雲和洪恩正要前往封靳言的大帳,恰好迎面遇上,兩人皆露出驚愕之色,「王爺,您不是……」
封靳言利眼掃過,兩人都噤住聲,明白他想做什麼,一左一右跟上。
「王爺,所有重傷員都集中在金醫長的醫室里。」
洪恩說完,封靳言朝前直走,沿途中遇上不少將官士兵,他們顯然都很關心他的傷勢,紛紛激動大喊著王爺。
金醫長的醫室因應所需,搭了一座可容納百人的大帳,收了重傷員集中照顧。
此時正值晚飯時間,廚房的人也提著好幾桶熱呼呼的白飯、香噴噴的肉臊和幾樣小菜過來,要分給傷員和醫士們吃,空氣里迷漫著肉香味和藥味。
當封靳言一踏進大帳,金醫長和醫士們都吃驚極了,趕緊迎上,躺在床上的傷兵更是大為震動。
爆炸時,王爺領著隊伍在最前頭,肯定也受了傷,但他居然來看他們了,讓他們太感動了。
有傷員激動的想從床上起身行禮,洪恩馬上制止。
「爬不起來的不要硬爬,要是傷得更嚴重可就白治了。」
有個被炸斷手臂的士兵仍是下了床,跪在封靳言面前,聲淚下道︰「王爺,原諒小的不能再跟著您報效國家了!」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抬起頭來!」封靳言威嚴的道,見對方顫顫的抬起臉,他看了眼道︰「專心養傷吧,體恤金會下來的。」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接著又有好幾個傷兵朝他下跪,都遺憾無法待在軍營里了,封靳言話並不多,主要由李承雲和洪恩兩人說些慰問話,他再命人扶他們起來。
「吃的不夠好要怎麼養傷,多宰一些雞羊。」封靳言朝廚子道。
「是。」
他這話說的不大聲,但仍是有傷兵听到了,都感動不已。
接著,洪恩拉開喉嚨嘶喊道︰「各位弟兄請安心養傷,待傷好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咱們一定要加倍奉還!」
「加倍奉還!」傷兵們都大吼,場面激昂。
趙寧安看到這情景,捂著胸口深深的感動了。
她一直以為那男人不近人情,是個冷血的人,卻沒想到他即使負傷發燒也要慰問士兵,還吩咐要讓他們吃好的養傷,他是真的關心他的士兵。
她也看到士兵們對他的關心、忠心,還有為了他凝聚、團結的軍心,她在今天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趙寧安耳邊響起大盛說過的話,他曾以洪校尉的名義送錢給小龍母親治病,又想起他明明也受了傷,卻讓士兵們先接受診療……
趙寧安望著封靳言挺拔昂藏的身軀,眸底充滿著感動,無法從他身上移開目光。
不久,她察覺到他臉色不對,趕緊讓大盛勸他回去,幸好他也沒逞強,踏出了醫室,回程中大盛想攙扶他,卻被他拒絕了,他堅持自己走回帳里,一路上也遇上許多將官、士兵,他都是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往前踏,終于回到了他的帳子。
「調查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他朝洪恩和李承雲交代,眼神很是陰森。
在操兵演練的途中遭到暗算,對封靳言可說是天大的恥辱,他一定要查出這起事件是不是與土魯國有關,軍營里是不是出了奸細,他絕對要捉出背後陰險的主謀者,加倍的還以顏色!
「是」洪恩和李承雲原想詢問他的傷勢,最後什麼都沒問,退出了帳子。
大盛也機靈的道︰「那我去端晚飯給王爺吃,我請廚房熬的肉粥應該好了,王爺得吃點營養的,傷口才好愈合!」他朝趙寧安眨眨眼,要她照顧王爺,接著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