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夫•歐德曼的貿易公司設在舊金山市中心區,可是他的家卻位于西南邊海岸線上一隅。
背山面海的現代化建築隱藏在巨木林立的山丘凹處,原木與金屬材質搭配合宜,讓整棟莊園給人一種既粗獷又優雅的美感,就如同洛夫•歐德曼本人給她的感覺一般。
轎車停在靠近大門的車道上,裴薏妍下了車,跟在洛夫身後,走上通往大門的寬敞步道,兩旁大片草坪綠油油的,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有一種想在上面滾一滾的沖動由心底冒了出來。
走進已敞開的大門,進入寬敞的大客廳,才一眼,裴薏妍立刻被右側那一長排落地窗外一望無際的海洋給震懾住了!
察覺她的異樣,洛夫偏過頭,笑睇她呆怔的小臉。
「想看得更清楚些嗎?」
裴薏妍眨眨眼,努力不再目瞪口呆的同時,已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那就別拘束,盡管過去看個清楚吧!」洛夫再道,頗覺有趣地睇著她臉上表情變化。
裴薏妍毫不掙扎地移動腳步走到落地窗前,視線所及之處,眸底立刻映上一片金黃……
她一向喜歡山和海,洛夫的家給了她一個好大的驚喜——可以置身于最喜愛的美景中工作。
夕陽余暉將海平面染上一層黃金色澤,眼前遼闊廣大、閃著點點金光的海洋,美得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由窗外傳來的清新空氣。
綠葉微嗆辛味夾雜在絲絲海水的咸味中,與清涼空氣混合成一股絕妙的舒暢滋味,令人頓感心曠神恰。
洛夫也來到落地窗前,與她並肩站立,盯著遠方灑著金橘光點的海平面。
「很美是吧!我常常坐在那邊的躺椅上,看著海面的光影直到消失為止。」
裴薏妍宛若沒有听到他說什麼,著迷地瞪著海平面,喃喃低語︰「能夠擁有一個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堅固堡壘,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啊!」
洛夫微詫地側過頭睨向她,恰好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渴望,他柔聲開口,「那麼,你的堡壘是在哪里呢?」
「我的堡壘?」裴薏妍的眼神變得深邃幽遠,眸光射向遠方,似自語又似詢問地低喃,「應該就在和姐妹在一起的地方吧!也或許……」話聲一頓,她驀地由恍惚之境清醒過來,反應極快地給了洛夫一個譴責的白眼。「歐德曼先生,趁人不備地刺探別人的心事,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為。」
洛夫笑了出來,「我可從沒有說過我是個有道德良心的人喔!」他意有所指地瞄瞄她的全身上下。
裴薏妍毫無懼意,直直回視他,「若由今日稍早時分歐德曼先生的‘表現’看來,我會說歐德曼先生對自己的個性十分了解。」
他的話雖帶著笑謔意味,可其中是不是也有點真實性呢?而他是不是也是以這種態度來經營他的公司,進而做出不法的事情呢?
洛夫笑睇她,「你生氣了?」
「沒有。」裴薏妍搖頭,「不過,我已看出你很了解女人,而我在你面前一定就像面透明玻璃般清晰易懂吧!」
洛夫搖搖頭,「我承認我和許多女人相處過,不過你的身上帶著一股屬于東方人特有的神秘氣質,沒有那麼容易看懂的……」他突地露出一個魅力十足的笑容,「其實和你站在這里看著落日美景時,我心中想的是希望哪天你可以加入我,在夕陽余暉的光影消失前,一起在躺椅上做點別的事。」
看著她的雇主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瞥向落地窗外那張大型躺椅,裴薏妍不由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我是來工作,不是來供你取樂的,歐德曼先生。」她真懷疑這個男人腦中除了「性」這個字以外,是否還存在著其它字匯?
「叫我洛夫吧!我實在很不喜歡你稱呼我歐德曼先生時的口氣。」
裴薏妍抿了抿唇,「那是敬稱的口氣。」
「才怪!」洛夫斜睨她,「那是一種變相的警告口氣!」
「警告?」
「對。」洛夫緩緩綻出一抹曖昧笑容,「警告我千萬不可逾矩,對你動手動腳。」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裴薏妍瞪著他,「畢竟雇主老是想著騷擾員工實在是一件十分不妥當的事,而身為管家的我確實應該盡到‘提醒’的責任。」
「是嗎?」洛夫挑挑眉,眼底漾起狡獪之色,「那麼我會耐心等待你‘忘記’職責的時刻。」
他明擺出不放棄騷擾她的企圖,令裴薏妍心中又是惱怒又感到好笑。難道他的上一任管家就是因為被他騷擾得受下了,才不得不在食物里「下毒」?!
「看來我們各有各的看法,這種沒有交集的談話似乎也不需要再進行下去了,還是請歐德曼先生告知我的住處所在,我想先梳洗一下再來和你討論有關管理莊園的細節。」她不想再和她的雇主討論那些毫無意義的曖昧話題。
「也好,你先安頓好,休息一下再到廚房來,我們邊用晚餐邊談。」
裴薏妍微怔,「這不合乎禮節。」哪有管家和主人一同用餐的道理?
「我家的規矩由我定,你只要听令就是。」洛夫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口氣卻帶著一絲蠻橫。
「即使是不合理的命令?」裴薏妍瞪眼。
「就說我比較不拘小節吧!」洛夫緩緩露出笑容,性感的眼神睇向她,「我還不至于命令你上我的床,你不用擔心。」他眨眨眼,「我一向喜歡追逐的樂趣。」
裴薏妍胸口一顫,努力壓下他迷人性感的眼神對她所造成的影響。她沒有回應洛夫的話,僅是重重一嘆,表現出她認為兩人根本是雞同鴨講,毫無交集。
「別惱,裴‘總管’。」笑意涌上洛夫的眼中,「今晚我會告訴你一些我對于管理上的要求,由明天開始,你可以先休息幾天,熟悉周遭環境及我的作息時間,然後我要你擬出一份工作計畫表給我,讓我知道你的督導流程及安排,以免日後我會不小心闖進被清潔泡沫包圍的房間而跌一跤,那就不好了。」
裴薏妍擰眉,「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他這樣說,是否不信任她的專業能力?
洛夫盯著她浮起惱怒之色的眼眸,驀地笑了起來,「我是開玩笑的,裴‘總管’听不出來嗎?」
眸中進出火花,裴薏妍語氣僵硬,「對不起,歐德曼先生,總管學校教導我們必須將雇主的每一句話認真以待,而非當成玩笑。」
洛夫驚嘆地看著她,「看來我真的把你給惹火了。」
裴薏妍瞪住他,「現在,歐德曼先生可以告知我的住處在哪里了嗎?」
「當然可以。」洛夫笑著轉身,「隨著我來吧!」
裴薏妍瞪著洛夫輕松前行的寬闊背部一會兒後,才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位在山凹處的莊園佔地廣闊,主建物為兩層樓地中海風格建築的大宅,樓下有客廳、餐廳、廚房加上六間套房及一間書房兼視廳室,至于樓上則完全為莊園主人的私有天地,分別設有臥室區、書房區、起居室及休憩娛樂室。
大宅旁另有一附屬建物,里頭設有室內游泳池、健身室及三溫暖、水療池等休閑設施。
由于大宅位在山凹處,因此大宅後方全然被高大的林木所包圍,而大宅的另三方則是由大片草坪及大小花園環繞而成,至于大宅前方面海的一隅還設有大型戶外泳池區,宅側更有一座小型的網球場……如此種種設想周到的設備,使得擁有莊園的人根本不必外出便可以享受到宛如度假般的悠閑生活。
悲薏妍被安排住在大宅一樓較為靠近廚房的套房里,心中直感納悶,不明白她為什麼沒有如同其它在莊園里工作的員工那般,住在附屬建物另一頭專供員工住宿的復合式長屋里?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總管和我們不同,歷任的總管一向都是住在宅子里的。」廚娘瑪麗坐在廚房一角的工作桌旁剝著豆莢,一邊替新總管解惑。
裴薏妍才在責備自己不該因為和這位墨裔婦人聊得太愉快就忘了謹言慎行的規範,月兌口問出心中的疑惑,在听到瑪麗直爽的回答後,她總算松了口氣。
之前一發現莊園的員工中只有她一人住在大宅里,她還以為洛夫是故意這麼安排,好增加機會對她進行「騷擾」,現下看來,他應該只是遵循往例罷了。
「歷任?這個莊園的總管常常更換嗎?」一旦放松下來,冷靜的頭腦立刻恢復運作,也隨即抓住瑪麗話語中的一個關鍵字眼。
反正都開口探問了,不如就問個清楚好了。
「對啊,八年前歐德曼先生買下這個莊園,也一並接收了我們這些原本就在莊園工作的員衛。這些年來,歐德曼先生不曾開除過任何一位員工,只有總管除外,幾乎每一、兩年就會換一個。」
「看來歐德曼先生的興趣是開除管家?」端著一杯咖啡靠在料理台邊,裴薏妍的語氣有些諷刺。
「才不是咧!」瑪麗咧開嘴笑道,「歐德曼先生喜歡‘誠實’的管家。」
誠實?
「我不明白。」裴薏妍微皺了下眉,詫異地看著漾開笑容的圓臉廚娘,「你的意思是說,歷任的總管都是因為不誠實而被開除的?」
「對啊!」瑪麗點頭,「歐德曼先生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我們這些人都知道,那些總管個個都不老實,表面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種面目,且每一個都對先生有非分之想,更別提還有幾個是被派來當間……呃,反正歷任總管除了有私人原因自動辭職外,其它的每一位都是心懷鬼胎,因不誠實而被開除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