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門一開，外頭的男人看見里頭的男人果著上半身，先是一愣，然後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帥氣的長版軍裝外套。
是誰有問題？現在是冬天，最近一個星期的平均氣溫是十三度，雖然家里沒有外頭那麼冷，但是打赤膊……
「你很熱嗎？」穿著軍裝外套的羅之平好奇的問。
剛才是很熱，但是看到你之後就覺得冷了。齊飛面無表情地在心底暗忖。
「進來吧。」齊飛抿抿唇，決定不正面響應這個問題，他側著身子讓羅之平進門。
「我們家之莉昨晚應該沒有很盧，搞得你很麻煩吧？」深知自家妹妹喝了酒會變成什麼模樣的羅之平，一臉歉然地望著齊飛。
「……」齊飛生平第一次有心虛的感覺。
吃了人家的妹妹，他很樂意負責也絕對會負責，因為他的妹妹是他願意窮其一生用盡所有的生命去愛的女人。
齊飛思索了好幾秒，終于找到一個他覺得比較適當的開場白，「之平，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與其等一下讓之平先發現他和之莉之間的事，倒不如他搶先表明心意。
「什麼事？」羅之平有些不解地看著他認真嚴肅的神色，等待著他開口。
此時，房間門被人從里頭打開，一顆頭顱和的香肩露了出來。
「齊飛，是誰啊？」在房間里怎麼都想不通齊飛為何突然變了臉色的羅之莉等得沒有耐性了，索性直接開門詢問。
而她的聲音一落下，齊飛和羅之平紛紛轉頭望向她。
羅之莉一見到哥哥，一雙美眸霎時瞠大，驚愕地喊，「……哥？！」
齊飛頭痛地閉了下眼，他什麼都還來不及開口，就先讓羅之平撞見這樣的場面，這下子他恐怕不管說什麼都會成為罪人了吧？
羅之平的目光和妹妹對上。
第一秒他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第二秒他看見妹妹眼底的心虛，而那種心虛有種像是她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他敏感地眯細了長眸，警覺心瞬間升到最高，倏地，他發現她躲在門後卻不小心出來的香肩。
「你該不會是沒穿衣服吧？」
「呃，我……」羅之莉語塞，一臉的心虛。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平常的工作是抓別人的奸，而今天卻是被哥哥抓到自己的奸，這也太尷尬了吧！
羅之平清晨天還沒亮就從南部趕回來台北，本來是一臉的倦容，但是現在目光一凜，銳利的眼神盯住站在他面前果著上半身的齊飛。
「她沒穿衣服，你果上半身？」羅之平臉色越來越難看。「你要不要說說看，現在是什麼狀況？是之莉喝醉一早起來吐了你一身，所以你才月兌衣服，然後之莉也只好在你家洗澡？」羅之平力持鎮定地假設。
氣氛沒有沉默太久，齊飛看了眼心愛的女人，決定用最直接的方式來告訴羅之平這是什麼狀況。
「我們在一起了。」
這件事他本來就沒打算隱瞞，遲早都會公開，只是他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公開。
「在一起？你說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羅之平眯起利眸盯住齊飛。
「我的意思是，我愛之莉，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躲在房間只敢探頭出來觀察情況的小女人听見他愛的宣言，滿心的幸福。
但客廳里小女人的哥哥可就不感動了，他瞬間翻臉。
羅之平大喝，怒聲質問，「你瘋了嗎？我只是請你幫忙照顧之莉一晚，這就是你照顧她的方式，竟然趁她喝醉神智不清的時候佔她便宜？！」
「之平，我對之莉是真心的。」面對好友的憤怒，齊飛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只能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一直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對之莉的好都是因為他愛她，而不是因為他把她當成妹妹，那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成為之莉的負擔。
他以為以兄妹之名疼寵她，會是最好也是能讓他永遠不被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的方式，卻沒想到一直以來隱瞞自己內心最深層感情的決定會變成今天的麻煩。
「媽的！你現在被我當場抓到當然會說是真心啊！」羅之平氣得直接一拳揮向齊飛的臉。
齊飛不閃也不躲，硬生生吃下他那一拳，整個人踉蹌了好幾步。
羅之莉見狀嚇得尖叫出聲，連忙沖出來想保護心上人。
「哥，你干麼打齊飛啦！」她瞪了哥哥一眼，然後連忙將目光移回齊飛臉上，察看他的傷勢。
羅之平一看妹妹身上只里著一件床單，更加確定他們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更氣了。
「我把你交給他，是因為我信任他是我們多年的朋友，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我打他只是剛好而已！」羅之平咬牙瞪著齊飛。
「你還好嗎？」羅之莉輕撫齊飛明顯已經腫起來的臉頰，滿臉心疼。
「我沒事。」齊飛勉強一笑安撫她，接著目光坦誠而無懼地望向齊之平，道︰「我知道你一直以為我疼之莉是因為我失去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把你的妹妹當成我自己的妹妹，但其實我並不是，在她烤餅干把自己的手都烤傷的那一年，我就發現我不只是把她當成妹妹而已了。」
羅之平不解地望著他，更不敢相信的是齊飛原來愛了妹妹這麼多年，而他竟然一點都不知情。
「那時的我很討厭我的養父，我恨他毀了我原本的家，恨他讓我變成孤兒，我認為他收養我不過是因為心虛，更因為想要博得一個善良企業家的美名，根本不是真心的，一個大企業家收養無父無母的孤兒當成接班人培養，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他來說完全是一個可以美化形象的事啊。我不想受他這個仇人的恩惠，所以那時候我總是故意忤逆他……」
齊飛淡淡地說著，羅之平听著，也想起了那些往事。
齊飛十歲被齊伯伯收養，而他們家和齊家相熟，齊伯伯偶爾會帶著齊飛來到羅家做客，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認識齊飛，後來兩人會變得熟稔，甚至成為好朋友，卻是因為他們都是學校的頭痛分子。
「之莉為了融入其它同學，學著烤餅干卻把手弄傷的時候，我問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那些人並不會因為這樣就喜歡你，然後她告訴我，她知道這世界並沒有規定每個人都一定要無條件接受她，既然她和他們之間有距離，那她就想辦法縮短，因為她想和他們當朋友，就算最後失敗了，至少她嘗試過。」
齊飛的目光看向放在客廳書櫃里那張自己和養父唯一一張的合照，繼續道︰「她的話讓我想到我養父，他就和之莉一樣，總是做著一些會讓自己受傷卻能夠討好我的動作，希望我能夠真心接受他的彌補……從那之後，我才開始真正的去觀察他，然後我才明白他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他不只是想彌補我，也是真心把我當成兒子……是之莉讓我明白不能用仇恨或是盲目無知去誤解別人的真心，是她讓我從黑暗走向光明。」
羅之莉怔怔地听著齊飛的自白，在這一刻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是開啟他對她愛戀的開始。
而且重點是……齊飛果然愛了她好久好久又好深好深，她好開心。
「齊飛……」羅之莉感動地抱住心上人。
「之平，我真的很愛之莉。」齊飛看著羅之平的眸光誠摯無比。
然而這個訊息來得太快，羅之平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和齊飛認識這麼多年，齊飛卻把感情藏得那麼好，老狐狸到讓他連一絲懷疑的氣味都沒嗅出來，這叫在一時之間要如何接受？
「就算是這樣，你也應該照步驟來，告白、追求，然後才可以……可以……總之，你混蛋！」羅之平氣得咬牙，事關自己的寶貝妹妹，那個關鍵詞他就是說不出口。
「哥，你不要罵齊飛，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是我勾引他，又不是他故意要欺負我！」羅之莉不舍心上人被罵混蛋，連忙跳出來承擔一切。
「什麼？！」羅之平愕然。
勾引？他單純可愛的妹妹勾引男人？！
不————他不信！
「是真的，是我，所以我一定會負責的，你放心。」羅之莉說完，無視自家大哥青天霹靂的表情，轉頭望向心上人，甜甜一笑，問道︰「齊飛，反正我們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娶我吧！」
齊飛失笑，寵溺地望著心愛的女人，道︰「之莉，為什麼你總是要搶我的台詞呢？」
「有嗎？」她不解地偏著頭。
有，不過這再也不是重點了。齊飛溫柔地凝望著她，深情地開口，「能夠娶你，是我今生唯一的願望。」
「太棒了，那我們結婚吧！」
三個月後。
下午三點半，二流征信社的下午茶時間。
二流的所有員工含社長加上社貓，全都坐在頂樓陽台里池靖打造出來的空中小花園吃餅干喝茶兼閑聊。
方琳拿起一塊手工餅干咬一口，看向坐在她對面，今天竟然填了婚假單的女人，有感而發地開口，「之莉，你這根本是在趕進度耶！」
十分鐘前才收到那張熱騰騰剛出爐的婚假單的紀瑄正在喝女乃茶，听見方琳這麼說，立刻直覺地理解她在指什麼，于是加入話題。
「對啊，你真是太厲害了，一開始還拖半天不告白，後來竟然是一告白完，下一秒就直接把人吃干抹淨，隔天就決定結婚把人娶回家，你的戀愛進度根本就是神展開嘛，有夠突然的，嚇死我們了！」
羅之莉來到這里最大的收獲就是交到了一群好朋友，很多事情都可以和她們聊得好開心，向來就無防人之心的她自然是在成功的把齊飛變成她的男人之後，就忍不住和姊妹淘們分享自己的喜悅了。
「我跟你們說，人生苦短這四個字是真的，所以進度當然一定要趕啊，我可不想浪費任何一分一秒可以享受幸福的光陰！」她前世已經浪費了一生，今生怎麼可以不把握！
正拿著逗貓棒在逗招財的沈怡听到，也加入閑聊。
「不過既然你都要嫁給霽天集團的總裁了，干麼不直接辭職回去當貴婦就好？」
「其實齊飛也有叫我辭職回家讓他養就好。」說起這個，羅之莉的小臉就有點失落。
齊飛後來還是跟她說這個工作不太適合她。
老實說，她也覺得自己做抓奸那件事，實在不怎麼上手，第一次抓奸的經驗真是有嚇到她。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在二流工作，真的很開心，她好不容易擁有這群雖然嘴巴有點賤，但是很真心待她的朋友啊，所以她實在不想離開。
「不過我跟他說我好不容易可以活得像是普通人一樣，而且我也很喜歡和你們一起工作，真的不想放棄。」
「我們也很喜歡你啊，一開始以為你會很難相處，畢竟是個千金大小姐，不過後來發現你實在有點天兵，看似聰明，但其實笨笨的，根本不是那種討人厭的千金名媛，真正認識你之後才覺得你的個性其實很討人喜歡！」沈怡拍拍她的肩，給她一記微笑。
唔？這算夸獎嗎？羅之莉很認真地看著天花板思考了起來。
「不過，你身為霽天集團的總裁夫人，做的工作卻是抓奸，這樣傳出去好像不是很好听耶！」方琳搔搔下巴，點出問題征結。
但是方琳話一落下，正塞了塊蜂蜜蛋糕進嘴里的社長雷蕾不滿地鬼叫了。
「喂喂喂！說不定下個月，不，說不定明天我就接到厲害的大案子了啊！干麼說得我好像只會接抓奸案啊？」
可惜沒人理她。
「其實我也覺得你不適合抓奸這個工作，一來真的不符合你的身分，二來你上次抓個奸還流鼻血，很虛耶，整個抓奸的氣勢都沒了。」紀瑄很客觀地提出意見。
「喂喂喂，說不定下一分鐘我就接到國際級的竊盜案了啊！」雷蕾再度鬼叫。
可惜還是沒人理她。
沈怡接著說道︰「而且，我看你的長相也不適合抓人家的奸。」
「抓人家奸還要看長相？」羅之莉一臉驚訝，天啊，這是真的嗎？真是長見識了！
「當然啊，像你這款太美太艷，只要是男人就會心動的長相，其實比較適合被抓奸！」沈怡調侃她。
話落，眾人一陣大笑。
大家都明白沈怡是故意開她玩笑。
就是羅之莉自己告訴大家，說她會和齊飛快速修成正果，便是因為她剛把齊飛吃干抹淨後，竟然就被她大哥抓奸在床！
「你們很討厭耶，干麼老是提這件事糗我啦！」羅之莉又羞又氣，臉都紅了。
一道修長高大的人影一踏進小花園，听見的就是這歡樂的笑聲。
「希望我並沒有打擾到你們？」
眾人還沒收住笑鬧聲，但仍是整齊一致地把目光都望向聲音來源了。
「齊飛！」羅之莉一看見是心上人，噢不，應該說是她老公來了，立刻開心地飛奔過去。
齊飛隨著她回到大家面前，羅之莉簡單地替大家做介紹。
他看著這些人，感受著這里的氣氛，終于明白為什麼老婆就是不願意離開這里了。
「我今天是來找社長的。」齊飛微微一笑。
「我？」被忽視很久雷蕾驚訝地指著自己，一臉欣喜。
太好了，終于有人要理她了！
「是的，我希望能夠入股貴社，往後就讓之莉以股東的身分繼續在這里工作。」
「入股？」財務大臣沈怡眼楮一亮。
「歡迎歡迎，歡迎入股！」長期以來因為營收不佳以及數學太爛而被沈怡藐視的雷蕾，開心到直跳起來握住齊飛的手，看著他的目光彷佛比看到救命恩人更感激。
「不過，既然是股東，我想出任務的部分……」
「當然就不可能讓我們的股東去出任務啊，以後之莉來公司就陪招財玩好了，看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雷蕾從善如流地響應，臉上的笑容非常討好。
齊飛滿意點頭。
羅之莉看著他，一臉感動，突然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突然說要入股了。
齊飛不希望她繼續做抓奸的工作，但是她卻堅持不肯辭職，她告訴他，她在這里工作很快樂，所以他不想剝奪她的快樂……
因為她的堅持，于是他就退一步妥協，只因為這樣能讓她快樂。
今生能找到一個這樣對待自己的男人，她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