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威馬車才剛停在勤王府大門前,人就被急急的請進世子的屋子里,一進屋他就看到勤王沉著臉坐著。
勤王妃一見到他就激動的起身,「先生,你可來了,幼安說先生曾算出世子命中有一劫,就不知先生能否解這個劫難?」
方繼威將勤王妃的焦急看在眼里,那份焦慮並不像假的,胡奕昕這女人該不會連自己的母妃都騙吧?但想到勤王妃讓女兒硬是裝扮成男兒這麼多年,他又不禁覺得不能小瞧了這女人。
他在心中輕嘆了口氣,冷著臉說︰「自然是有解。」
勤王妃聞言,神色一亮,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整個人更顯激動,「要如何做?」
方繼威正色道︰「你們全都出去,退到院子去。」
勤王的身子一僵,瞪著方繼威,「你說什麼?」
這是勤王府,他才是當家作主的人,怎麼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家伙走進來,連跪拜之禮都省了,就直接下令,不把他當一回事?
「出去!」方繼威淡淡的掃了勤王一眼,態度十分堅持。
這麼多年來,勤王都在封地過日子,鮮少回京,上次見面時,他還是個毛頭小伙子,身高頂多到勤王的胸膛,勤王連正眼都不瞧他,當年他可以理解勤王對自己的不屑一顧,畢竟勤王是個在馬背上打下功名的英雄人物,而當時的他不過是個沒有功勛,生活在京城里的皇親國戚。眼下,他平穩的看著勤王,神情不帶一絲懼意,早不可同日而語。
「可是世子身份尊貴,」勤王妃雖然擔心胡奕昕的安危,但她可沒忘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個女兒身,這個神算子又不知來歷,讓兩人在房里,孤男寡女的可萬萬不妥,「還是留個人在屋里——」
「王妃這麼說是不信在下的能耐?」方繼威打斷了勤王妃的話,「既然如此,在下離開便是。」
「等等!」勤王妃見他真要走,一顆心立刻被吊得老高,就算秘密被拆穿,大不了用她的命來賠,也不能讓無辜的孩子出事。「先生留步!我信你便是!」她連忙祈求的看著勤王,「王爺,我們出去等著吧!」
勤王一股氣梗在喉頭,他瞪著方繼威,「你這小子最好是有幾分能耐,若是世子有個萬一,我就要你陪葬!」
方繼威的反應好像沒有听到似的,見到他高傲冷漠的樣子,勤王氣得拂袖而去。
何幼安扶著勤王妃,離去前有些不安看著躺在床上的主子,但目光一接觸到方繼威嚴厲的視線,她眼神立刻一斂,頭一低的走出去。
屋里一空,方繼威這才大步走向胡奕昕,坐在床畔。
胡奕昕微眯著眼,確認都沒閑雜人等,立刻坐起身,一臉的難掩笑意,「哇!你膽子倒不小,敢這麼對我父王說話。」
「論膽識,你我彼此彼此。」他順手將她散在臉頰的頭發撥開。
胡奕昕也沒有閃躲,只露出一臉得意的神情。「這是我父王疼我,不想拿我的安危冒險。」
「勤王確實視你為珍寶,只是你母妃卻是看似柔弱,實則心機深沉。」
胡奕昕不悅的表情寫在臉上,「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心機深沉,我母妃心腸不知多好!」
「若她心腸真好,為何要你女扮男裝的成長?!」他挑了下眉,不留情的指控,「現在還跟著你一起欺騙王爺說你病重?」
「我母妃沒騙我父王,而是真認為我昏迷不醒。」胡奕昕的口氣不見一絲心虛,「我母妃很不會演戲,若不騙她,她在我父王面前早露餡了,至于我被當男子養大,那也是不得已的。」
他滿心的不以為然,她竟一點都不責怪自己的母妃任意的擺布她的人生?
「算了,像你這種浪跡天涯的術士,是萬萬不懂得大戶人家里為了生存下去而上演的恩怨情仇。」胡奕昕俏皮的眨了眨眼,其實她心中雖然有怨,但也明白母妃的苦楚,所以忍不住為母妃反駁。
他來自皇家,這個人世間最復雜的家庭,她竟然說他不懂?!方繼威覺得好笑。
「反正一切就照著我之前說的做,」胡奕昕興匆匆的拉著他的手,「等一下,你出去之後就跟我父王說,我命中帶劫,不能當世子,若要救我的命,就把世子之位傳給我弟弟,明不明白?」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看著他專注的神情,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到底听到我說的話沒?」
「我從龐府而來,」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淡淡的說道︰「龐老爺要我告訴王爺,要救醒你只有一個方法——沖喜。」
「去你的沖喜!」她睜大眼,動作粗魯的坐到了方繼威的身旁,「要我娶龐曉曉?!我情願娶只豬都比娶她強!」
他瞄了眼她的坐姿。
她不自在的將腿給闔上,奇怪這家伙怎麼那麼愛管她,偏偏現在有求于他,所以只能听他的。
「听你的口氣是不介意沖喜——」他的語氣帶笑,「只要對象不是龐曉曉就成,是嗎?」
她瞪了他一眼,「開什麼玩笑,誰在跟你談成親,現在事情很簡單,只要你跟我父王說我不能當世子就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必然。」
胡奕昕翻著白眼,「我不想成親,我已經有幼安還有一個青青,她們兩個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柔情似水,對我忠心耿耿。」
看她一副得意的模樣,方繼威忍不住牽動嘴角,「她們確實傾國傾城,溫柔多情,得此佳人,此生足矣。」他的口氣隱含著調侃。
听到他的口氣,她的心沒來由的覺得不舒服,「喂!你搞清楚,她們是我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你是女人,她們也是,何苦硬要留著她們在身邊,不如把她們交給我處置。」
她的臉色大變,「你這個色胚,竟然把腦筋動到我的女人頭上,難不成現在你要我把我的女人送你,才要幫我?」
我的女人……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覺得這幾個字听來實在有些刺耳,她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像是故意似的,他口氣平穩的說道︰「如果我就要你把她們給我,我才要幫你,你肯嗎?」
她的反應很直接,拳頭一握,氣得揮了過去。
他輕松的一把抓住了她,看著她盛怒的神情覺得有趣,他只是要逗逗她。
「放開我!」她咒了一聲,拚了命的掙扎,「你這個不安好心的家伙!」
「不安好心的人是誰還不知道。」他好笑的看她一臉激動,「舍不得把她們送我無妨,不然你把自己送給我,我也可以考慮幫你。」
他的話令她身子一震,猛一抬頭,望見他眼神專注得令人心慌,這家伙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尋她開心?
「在外人眼中,我好歹還是個世子爺。」她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嘴角卻揚起一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微笑,「對我如此無禮,真是找死。」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世子又如何?先別說你這個世子是假,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面前,我都敢動,你信不信?」
真是的……她當然不相信,不過他的懷抱很舒服,所以她就任他摟著。
盡管他的態度很囂張,不過她其實並不討厭他的霸道,因為她知道他雖是一副拽樣的鬧她,真有事時他還是會護著她,就像之前一樣,而她還挺喜歡被他保護的。
「該跟勤王說些什麼,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她窩在他的懷里,明明這該是她一手主導的戲,誰知道演到最後,她這個當導演的竟然被牽著鼻子走,渾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不過難得可以腦袋放空當閑人,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對你,我只要求一件事。」
「什麼?」
他輕輕的將她按在床上,「這幾天你就乖乖待在勤王府里,繼續當個活死人。」
她杏眼圓睜,「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還不能醒來?」
「是。」他將臉湊到了她的面前,親了下她的唇,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頓時語塞,震驚得連被他親吻都沒察覺,「可是我已經躺了好幾天了,」以她平時的好動,這幾天都快要了她的命,「我父王都回來了,為什麼還不能醒來?」
「難不成你要現在蘇醒,然後讓龐府立刻上門跟勤王談婚事?」他提醒,「別忘了,勤王進京前曾承諾,等他回都城就要談你的親事了。」
她一愣,這點還真是忘了!
她立刻躺得直挺挺的,還自動自發把被子給蓋好,「我繼續昏迷不醒。」
看著她的舉動,他的眼神一柔,「這幾日我會留在勤王府,等你醒來之後再走。」
這個倒令她驚訝了,「為什麼?」
他別子,視線與她平視,「我是神算子!若我告訴你,我算到龐府會出事,你信不信?」
他目光里的邪魅令她的心頭一震。
「留在勤王府的時間,我會做件讓你開心的事。」
他越說,她越覺得好奇,真搞不懂他心中的盤算。
他輕撫著她的臉,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動作,他很認真的說道︰「從今而後,不論是勤王府或是龐府里的人,都不會再有人能傷你,不久的將來我也要你光明正大的以屬于你的身份活著。」
他的承諾讓她安心,心頭也涌起一陣暖意,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沒開口問他打算怎麼做,他專注的眼神沒來由的令她滿心信任,她凝視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