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一片僵凝時,不遠處毅字軍一方突然動了,每個將士都挺直了身,拉緊了甲冑,很快地排出戰斗隊形,一副準備上陣打仗的樣子。
「咦?前面是怎麼了?」童天淇心頭一動,有種不妙的感覺。
樊惠安亦是表情凝重的望過去,恐怕邊關有狀況了。他忽然覺得,他與童天淇的愛情真是多災多難,明明每次都差一點就可以雙宿雙飛,卻又有各式各樣的事情阻礙兩人牽手共進。
或許這就是愛情最可貴,也最艱難之處吧,上天見不得他心機深沉,要讓他多點磨難,才能抱得美人歸。
一名毅字軍的傳令兵很快地策馬而來,對著童天淇道︰「童姑娘,剛剛收到情報,孤昂族欲入侵邊關,已經離關隘不到百里了,童將軍要立刻快馬帶兵回防,邊關事急,危險萬分,他要你與樊師爺離去。」說完,傳令兵又立刻掉轉馬頭,與大軍一同奔馳而去。
童天淇看著毅字軍離去,一下子慌了手腳,同時想到她尚未回應樊惠安,兩難的她無措地望向他。「樊師爺……」
「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樊惠安沉聲道。
因為他沉著的態度,她的心也漸漸平復下來。她深吸了口氣,再次看向他,發現他的面容變得平和,不再像方才那樣咄咄逼人,她忽然明白了,他似乎放棄了對她施壓,正確來說,他放棄了所有對她施展的手段,讓她能回歸本心,做出選擇。
她的思緒慢慢變得情晰,突然有些感謝他,也很是欽佩他。因為他只是情緒的變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能夠準確的牽引著她的心思,讓她不致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惠安,我……我不能和你走。」她很肯定卻也很傷感地道,「你曾說過我要找到自己的價值,我不會繡花,不會做菜,不會妝扮,但有一件事是我做得到但一般姑娘卻做不到的,就是我有能力在這個時候保衛我的家園。」
若是邊關被孤昂軍攻破,德化縣定會慘遭賊虜肆虐,她如何看著自己重視的朋友們被殘殺擄掠?雖然她只有一個人,不知道能提供多少幫助,但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她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做到無愧于心,至于愛情……只能說她欠了他,這個時候無論心再痛,她都必須割舍。
與她堅定的目光對視,樊惠安突然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放緩了語氣,「去吧,我知道,你不是選擇了童天毅,而是選擇了國家,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
「惠安!」童天淇突然情緒激動的沖上前緊緊抱住他,她很清楚他做這般取舍完全是為了成全她。
不一會兒,她緊咬著牙逼自己放開他,接著便飛身上馬,追著毅字軍而去。童天淇離去後,樊惠安後頭的隊伍才緩緩步出一道頎長的身影,正是太子李方義。
「你失敗了,難得你也會追不到女人。」李方義望了眼童天淇離去的方向,滿意的點點頭,真不愧是樊惠安看上的女人,他開始有些欣賞她了。
「不過邊關事急,本宮也必須快些回縣城,上書京城做些應變。」
「殿下,你不是一直希望以後我能入朝為官輔政嗎?」樊惠安突然沉聲道︰「今日我便答應你回京,希望能與殿下交換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李方義微挑起眉,好奇的問道。
在樊惠安父仇得報之前,他對于樊惠安會幫助他從不抱任何希望,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他放棄了他的原則?如果與那個女人有關,那麼樊惠安對她的感情,恐怕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方才童天淇做出決定時,樊惠安也做出了另一個決定,他目光一凝,堅定地道︰「我希望北方與孤昂族的這一場戰事,由我統一調兵指揮,做天朝的主帥。」
孤昂族與毅字軍在距離邊關約五十里的地方交鋒,這一仗打得激烈無比,孤昂族族長安屠因花田被燒而暴怒,也知自己陰謀敗露,便在毅軍字離開邊防空虛時,趁虛攻來,想以雷霆之勢先拿下北方三大州,作為與承天王朝對峙的資本。
不過安屠沒料到毅字軍如此快就回防,而毅字軍也意外孤昂族入侵的時機太早,故雙方一會師便二話不說交戰起來。
童天毅雖對于童天淇的去而復返氣急敗壞,卻也沒有法子,而且她也算是一個不俗的戰力,因此他讓她自領一小隊軍隊,擔任側翼後援。
這場仗打了三天三夜,孤昂族蓄勢而來,打得毫無心理準備的毅字軍節節敗退,而童天淇竟意外的在戰役里發生奇效,她的那一小隊以游擊的戰術解了不少毅字軍的圍,讓傷亡人數不再毫無節制的上升。
然而再怎麼勇猛善戰,面對有著源源不絕後援的孤昂族,毅字軍勢單力薄,又來不及請附近邊軍來增援,終于到了強弩之末。就在童天毅想撤退,自己留下一隊精英突圍時,突然邊關開出了大軍,手持承天王朝旗幟,聲勢浩大的殺入了戰場,取代搖搖欲墜的毅字軍。
在童天毅與童天淇見到援軍時,險些沒感動得掉下淚來,他們不知道誰有那麼大本事,居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便調來這麼多援軍,而且不僅如此,跟在援軍之後的是救護隊,同樣飛快的將毅字軍內的傷員由戰場上救回。
童氏兄妹並沒有立刻回關內,他們遠遠地眺望著戰局,心驚于這援軍之元帥謀略之神,幾乎用最少的兵力,就打得孤昂族首尾難顧,甚至自相踐踏,死傷慘重。
才一天半的時間,孤昂族已然後退了百里,兩軍暫時休戰。
「我們務必去拜見援軍的元帥,此等用兵之法,可謂軍神。」童天毅贊佩地道。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在他的軍旅生涯里,有這般出眾的謀略之人,除了在盤龍山黑風寨一役的樊惠安略略能夠媲美之外,其余他真沒見過。
童天淇也是嘆為觀止。「雖然我不懂大規模的行軍布陣,但這麼多人還是來自各方,能調動指揮得有條不紊,必然是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兄妹倆正想回關,此時毅字軍的一位小兵,突然持著軍令,來到兩人身前,恭敬地道︰「童將軍!來援的元帥說,孤昂族還有幾隊兵仍在附近游離,為求保全,請兩位分開走。」
「分開走?這不是反而讓勢薄力孤的小隊更加危險?」童天毅沉下臉,他方才才贊賞元帥用兵之神妙,現在卻覺得他簡直蠢笨至極。「是哪位元帥?」
「軍令上有,小的不敢直呼元帥之名。」傳令兵低下頭。「時間緊急,元帥已派人後援,請童將軍向東由南門入,童姑娘越過叢林由北門入。」
童天毅實不想這麼做,也想不到這麼做的里由,但軍令如山,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與童天淇分頭而行。
兩個時辰後,他回到了關內,知道路程比他短的童天淇還沒回來,一下子便忘了自己對元帥的欽敬,怒氣沖沖地直殺往帥帳。
經通報得以入帳後,童天毅還沒看清楚座上之人究竟是誰,便氣吼吼地道︰「元帥,童天毅無法理解元帥的命令,為什麼要讓我們兄妹分開回營?如今已快兩個時辰了,天淇還沒回來……咦?居然是你?!」待看清對方的容貌和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的眼楮差點沒凸出來。
居然是樊惠安?他如何由小小的德化縣令師爺,搖身一變,成了邊關的大元帥?
難怪他行軍布陣的方式神鬼莫測,還有一絲熟悉感,原來真的是他!
童天毅雖然對樊惠安很有成見,卻也不得不承認樊惠安在行軍布陣的鬼才,可是他在撤退時下的那個命令,實在愚蠢古怪到令人發指。
不待他回過神來,樊惠安已納悶地說道︰「你說什麼?我何曾命令你們兄妹分開走?」
童天毅也是一頭霧水。「不是你派我們毅字軍的小兵,在我撤退前過來說什麼要分散風險,命我們一個自東撤離由南門入,另一個越林由北門入?」
樊惠安搖了搖頭。「我並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什麼?我這里還有你下的軍令,上頭應該還寫著你的名字。」童天毅由懷中取出軍令,攤開一看卻不由得傻眼,上頭寥寥數字,署名卻是鬼畫符一通,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樊惠安坐不住了,倏地起身上前,抽走他手上的軍令快速看過,接著沉下臉道︰「這不是我下的令。你說傳令軍是毅字軍,你可認識?」
童天毅仔細回想,突然驚出一身冷汗。「我不認識!當時情況混亂,而且我們毅字軍死傷不少,我以為我熟識的傳令兵已然傷亡,才會隨便找個小兵……」
「你仔細想想,如果是我派兵去通知你,自然會派我這邊的兵,怎麼可能出關後還特地去找一個毅字軍員代勞?何況我們找到那毅字軍員的時間,都可以直接找到你了。」樊惠安冷靜的分析,「其中必定有詐。」
「但為什麼要把我們兄妹分開?莫非是想襲擊我?但我並未受襲。」童天毅百思不得其解。
聞言,樊惠安瞬間鐵青了臉,飛快地喚來守在帥帳外的侍衛,命令道︰「立刻調集一千兵馬,隨我由北門入林。」說完,他披上元帥的披風便要出帳。
童天毅連忙追上,急急問道︰「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天淇有什麼事?」
樊惠安邊走,邊冷著臉解釋道︰「軍隊里必定出了內奸,此人應該知道天淇是你妹妹,更明白她對我這個元帥相當重要,所以才將她由你身邊引開,只要擄得天淇,便能一次箝制住我們兩個,天淇到現在還沒回來,恐怕已經遇襲了。」話音落下之際,他人也來到千人小隊之中,飛快地上馬領軍而去。
心頭慌亂不安的童天毅也連忙拉來另一匹馬,跟著飛奔跟上,同時不斷在心里暗罵自己愚蠢,如果不是他誤信了內奸的話,妹妹就不會遇險,要是她真出了什麼危險,他萬死不足以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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