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回宮。」樂于很快就能甩月兌手中的這顆燙手山芋,容易也不那麼防備地避著她了,他興沖沖地走上前。
「慢。」有鑒于先前的經驗,清澄有先見之明地朝他伸出一掌,「這回不許再拎著、提著,或夾著朕。」
容易無所謂地聳聳肩,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看他就要蹲子。
她急忙將他的身子給扳正,「更不許再將朕當個沙包扛!」身為一國之君,她能丟的臉和不能丟的臉,在他面前,已經快要被他丟得要見底了。
「這不許、那不行,我說逃命關頭妳窮講究個什麼勁?」容易不耐煩地兩手扠著腰,「我不都按照契約擺平那些刺客也護住了妳的小命了?妳這女人到底還想怎樣?」
清澄沒給他大眼瞪小眼的機會,獨斷地下令。
「用走的,咱們走回去。」
容易不屑地瞪著她還在打顫的雙腳。
「待妳走回去這天都亮了,明日妳還上不上朝?妳好意思把文武百官晾在大殿上空等妳一人?」一整晚逃命飛奔下來,她知道他倆都已離京城多遠了嗎?眼下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說不準一會兒又會有不死心的刺客再冒出頭來,誰有心思同她顧忌她那什麼君王的顏面?
她咬著唇,「朕……可同你一塊兒跑回去。」
「別逗了,就憑妳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弱不禁風、百無一用的萬金之軀?省省吧妳,女皇陛下。」容易輕飄飄地駁回她的提議,伸手就又想去拉她,「動作快點,別拖拖拉拉的。」
她糾結了好一會兒,不怎麼情願的低吐,「不然……你抱著朕飛回去?」
他絲毫不掩面上的唾棄,「妳又想吃我豆腐揩我油?」
「用背的總成了吧?」清澄不死心地討價還價,說什麼也不願再被他當件行李拖來拉去。
容易鄙夷的目光將她渾身上下掃了又掃,語氣陰沉略帶寒意,「說來說去就是妳看上我的,肖想我的美色意欲染指我……」
清澄壓根不想再重溫一回他的容式男子貞操歪論,「朕是你的雇主,朕命你現下就背朕回宮,你要再嗦嗦,朕就去信蓬萊說你既沒職業道德更沒操守,更要蓬萊把朕給他的金子給雙倍吐出來!」
進了二師兄嘴里的金子哪可能還有吐出來的份?他又不是活太膩了,所以想被二師兄給褪一層皮下來?
容易不情不願地背過身子蹲下,「哪,我嚴正嚴肅嚴厲的警告妳啊,千萬別亂模啊,不要以為妳生得漂亮就有機會覬覦我,我這人很講究節操的,我對我未來的娘子是忠貞不二、守身如玉的,妳休想借機壞我清白。」
剛趴上他背後的清澄氣得笑了,她一字一句幾乎是自牙縫里蹦出來的。
「這位玉潔冰清的壯士,朕沒那般饑不擇食!」就算是餓虎撲羊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那個好胃口!他也不照照鏡子瞧他生的是什麼德行,就憑他這五大三粗的熊模樣,擱她後宮她還嫌他佔位置,想將他掃地出門呢。
「妳可是萬人之上的女皇,記得說話算話。」他輕松地背起身沒幾斤重的她,邁開步伐之余還不忘對她叮嚀。
她煩躁地一掌拍在他的頭頂,「放你一百二十個心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朕也不會瞎眼看上你!待你未來的娘子過門時,朕必定送上厚禮,酬謝你家娘子為江湖除害總行了吧?」
容易冷冷輕笑,「哼,妳也別想糊弄我,我見多了以害怕為名卻行揩油之實的不肖雇主了,妳最好是把妳那些小把戲統統都收起來,不然到時可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知道了,快走。」清澄在他運上輕功健步如飛時,有些害怕地兩手攬緊了他的頸項。
「喂喂,說話就說話,別毛手毛腳的……」他躲閃地縮著肩頭,「再偷揩油,當心我真把妳扔在這兒叫妳一路走回去。」
「快回宮!」
銀色的月光下,群山沉睡在蟲鳴的樂音里,清風徐徐撫過葉梢,捎上一曲風與葉的低吟。
可也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春夜里,總有幾句破壞月夜的噪音不時在山頭上響起。
「妳又偷吃我豆腐!」羞紅臉的某位糙漢子,風一般地奔過一座山頭時,含淚地向身後之人指控。
清澄氣急敗壞地掐著他的脖子,「看路……看前面!別回頭,又要撞樹了!」
「妳再亂模我要叫人了!」既要閃躲來自身後的祿山之爪,又要高高低低的帶著她跳來跳去,容易難免氣息有些不穩。
「在這鬼地方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的……不對,你這什麼破輕功?別松手,朕要摔下去了!」險些被他嚇出三魂七魄的清澄,再次顧不得什麼閨儀和臉面,摟緊他的頸項不說,她的兩腳,也死死地夾住他的粗腰。
「非禮啊──」悲憤欲絕的容易,忍不住扯開了嗓子大聲淚嚎。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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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漫的春花在御園中朵朵怒放,爭先恐後游蕩四溢的香氣,如同斑斕的彩線絲絲糾結,纏綿成一股由東風捎來的醉人甜蜜。
只可惜,殿中眾人皆無心品味這無限春芳。
肩負暗衛統領一職的軟香將軍,一手按著微微抽疼的兩際,語氣疲憊地開口。
「陛下……」
清澄磨著牙,信誓旦旦地道︰「朕說過很多回,朕沒玷污他的清白,更沒辣手摧什麼花!」
軟香抬起眼將目光掃向蹲在殿內一角的某人,然後一雙水眸在原路返回時,對清澄帶上了揮之不去的懷疑。
「可……」她要沒做什麼,他們重金禮聘的高手怎會成日跟個怨婦似的?
近日來吃不下也睡不好的清澄,在眾人又再次對某人遞出同情的目光時,也捺不住胸膛里的那蓬心火了,她忿忿不平地磨著牙,直瞪著那位蹲在角落,時不時就給她嗚嗚咽咽一兩聲的某位大俠。
她不得不出聲為自己伸張正義,「妳瞧瞧他那副又粗又糙又滿腦子歪論的熊德行,別說朕下不下得了口是一回事,妳可別忘了,他還是個出身黃金門的相級高手,妳說朕有什麼能耐能將他如何?」
「但……」容易都維持眼眶紅紅,一副被壞了名節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模樣已有三日了,這教她……能不想到歪路上嗎?
「打小到大,朕就沒見過比他更龜毛更閨女的男人!」一說到那男人的死德行,清澄就氣不打一處出來,「妳說,他這還像個男人嗎?他其實是蓬萊嬌養在深閨里頭的千金吧?守身如玉到誰踫誰就要對他負責?他這算哪門子的保鏢?開口閉口就是朕壞他名節,朕又不是什麼壓著他對他非禮的采花大盜!」
「呃……」
清澄將長長的衣袖一甩,「朕不管,明兒個妳就派人去把傅衡給朕找回來,不然就跟蓬萊說一聲,朕同他黃金門沒完!」
軟香當下苦著一張臉,再次覺得腦袋里的金鼓齊鳴之聲又再加劇。
誰曉得那個成天笑呵呵的傅衡,會有這麼一個難搞的五師兄啊?更何況,以往容易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不是這樣的啊……有誰會知道人們口中威風凜凜的容大俠,一到了女人面前就改頭換面徹底變了副德行,視女人如洪水猛獸,防著祿山之爪防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趁著軟香在那邊哄著就快化身為噴火龍的女皇陛下時,一大早就被召來宮中的十九皇弟清瑄,此刻則蹲在容易的面前,試圖打破容易那一身頑固的烏龜殼。
他清清嗓子,「咳咳,容大俠……」
「她模我!」眼角些微泛紅的容易猛然抬起頭,語氣中挾帶著的怨憤,當頭當面就朝他噴了過去。
清瑄尷尬地維持著面上平和的笑意,「那個,我想皇姊她定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都伸到我的衣裳里了還不是故意?」容易不只不吃和事佬的這一套,反而還義憤填膺地補上了女皇的罪狀,「更別說她還摳了那兒好幾下!」
突襲而來的指控太過尖銳,閃躲不及的清瑄頓時腦中空白了片刻。
「呃……摳哪?」他謹慎地求證,兩眼不忘上上下下滑過受害人的身軀。
記仇的容易雙目往下看了看,又羞又窘地回吼,「還有哪?就那!」
在容易的眼神引導下,殿上霎時靜極無聲,唯有道道詫異的目光齊聚于容易壯碩的胸前。
片刻過後,飽受眾人或猥瑣或意外眼神包圍的清澄,面色微緋地跳了出來為自己澄清。
「朕沒有!」
容易一手指著她的鼻尖,「妳敢指天立誓說妳踫都沒踫?」
清澄氣急敗壞地跺著腳,「朕都說了那是誤會,人有錯手你怎麼就是听不懂啊?」要不是那夜他連撞了幾回樹,連帶將她給撞得頭昏眼花,她會手足無措地死扒著他不敢放嗎?他究竟還要計較這麼點破事多久?
「我還馬有失蹄呢!」容易頂著一股子倔脾氣,不屈不饒地同她杠上了,「采了花妳就想扔過牆當沒這回事?有沒有妳這麼不負責任的?妳還是不是女人?以為吃飽了擦過嘴,就可以拍拍一走了之嗎?」
「你、你……」現下究竟是誰在敗壞誰的名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