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紐約的街頭,隨處可見形形色色,來自各個不同國家的人民。
在這兒,無奇不有,每個人都活得極有個性,奇裝異服也自在,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已經司空見慣的紐約客亦不會投以打量的好奇視線。
但,當看到一個應該是擺在櫥窗內,或者印刷在書冊內的日本傳統女圭女圭出現在街頭,實在很難不多看兩眼。
小巧精細的五官瓖嵌在白皙如雪的圓圓臉蛋上,蓋住了眉,整齊披覆在眼楮上緣的黑色瀏海,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更仔細的去看清楚明眸的形狀。
與「女圭女圭」擦肩而過,路人情不自禁回頭,直泄如瀑布的長發在臀上輕擺,秀氣的走姿是印象中的溫婉日本婦女形象,經過的人們莫不竊竊私語。
「是日本女圭女圭耶。」
「好可愛呀!」
「是真人嗎?還是機器人?」
她贏了。
任揚桐打從心底贊同。
她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日本的浴衣,不是和服之類的,但她放棄了原本的腰帶,改以桃紅紗質圍巾在縴腰繞了兩圈,再在後腰處打上一個漂亮的大蝴蝶結,並以銘黃色流蘇繩作為系帶,讓她的淡灰紫底寶藍色桔梗花圖樣的浴衣看起來添了幾分莊重,而和服與浴衣傻傻分不清楚的外國人,自然更看不出來。
如果今天走在他身旁的是金發巨ru外國妞,絕不可能這般引人注目,畢竟路上俯拾皆是,但她一個個子嬌小縴細的東方女孩,女圭女圭頭黑色直長發筆直烏亮,膚如白瓷,微微帶笑時,活像是從漫畫書中走下來的日本女圭女圭,教人目光實在無法不在她身上多作停留……
他真是越發覺得這女孩眼熟了。
「アモズグゾ。」兩名衣著時髦的紐約女孩一臉燦笑的打招呼。
「アモズグゾ。」賴泛芋亦以日文回應,軟糯的甜嗓,讓女孩們更是驚為天人。
你這個假日本人。
任揚桐默默在心里月復誹。
「可以跟你拍照嗎?」其中一名紐約女孩拿著手機,興致勃勃地問。
賴泛芋轉頭望向任揚桐,微偏著頭,以極無辜、極純真的眼色征詢他的意見。
你這個裝萌的假日本人!
任揚桐微挑濃眉,不置可否的想退到一旁,不妨礙拍照,沒想到紐約女孩竟然一把將手機塞到他手中,要求他幫忙拍攝。
任揚桐嘴角抽了抽,退後數步,調了一下手機角度。
屏幕中,賴泛芋被圍在中間,站姿端正,兩手相迭于月復前,優雅靜嫻,他真真要忘了這女人不久前才凶狠地踹過他兩腳,行徑態度跟流氓沒兩樣,還大刺刺的說要月兌光光在床上等他回來。
你這個假掰的裝萌的假日本人!
拍完照,將手機還給紐約女孩後,賴泛芋非常「稱職」的以日文跟興奮的紐約女孩道別後,轉頭問任揚桐,「怎樣?我是不是比金發妞更引人注目?」剛才跑來跟她拍照的,就是金發外國妞啊。
「算你厲害!」
出乎意料之外的坦率稱贊,讓賴泛芋有些訝異的抬高雙眉。
原來二公子並不是個傲嬌型的嘛,所以不回台灣並非故作姿態,也非自我防衛?
這下她更有興趣去鑽探他真正的想法了。
「那你幫我拿著。」她將折迭成小巧長方形,一直被她握在手上當錢包的布包包攤開回復原狀,遞給他。
「你要干嘛?」
「月兌衣服啊。」說著,她已經當街開始拆解流蘇做成的系帶,解下了當腰帶的圍巾。
「喂!你……」腰帶扔到他手上,流蘇還差點打到他的臉。
沒了腰帶,衣服整個松敞開來,任揚桐這才發現,原來她里頭還穿著長袖T恤跟牛仔褲。
賴泛芋將卷起的褲管放下,將桃紅色紗質圍巾圍上脖子,把流蘇帶子放到他手上。
「干嘛?」
「這是你家綁窗簾的,還你。」
「……」她竟然是拿他的窗簾系繩來當系帶?「你干嘛把浴衣月兌掉?」
任揚桐隨意將流蘇卷了卷,放進自個兒肩上的大包包內。
「已經驗收過了,當然就月兌了,穿這個很難走路耶!」又不是自找麻煩來著。
見她扎著頭發,綁成了馬尾,雪白頸項露了出來,優美縴長,弧度姣好,不難想象她若真穿了和服,綰起髻,後頸會是多美麗的風景,誘引著男人的貪戀視線。
「謝啦。」扎好馬尾的她拿回布包包放上右肩,這會兒,又像個單獨出門旅游的大學生。
她穿著浴衣時,身形看上去縴合度,沒想到里頭還塞了一套衣服,由此可見她比視覺上還要縴瘦,那麼那張包子臉是因為嬰兒肥未退?
「你的五官拆開起來很漂亮,但是……」
「組合起來很平凡?」她擺擺手,「這種話我听過數百遍了。」
被堵了話,任揚桐很是不爽,尤其他想說的已經有數百人說過了,他更是不爽,所以他本來還想贊美她脖子一事就直接吞回肚子內了。
說不定也有幾百人說過了,哼!
「你要帶我去哪吃飯?」賴泛芋揚首問道。
他隨意指/前方停在公園附近的一輛餐車,「就吃那個。」
本來在她賭贏的時候,他想帶她去「cornerBistro」吃美式傳統漢堡,現在想想,干嘛對她那麼好?而且她還是老爸找來的「走狗」,隨便拿點東西喂飽她就好了。
「好啊。」
她竟然沒有任何意見就贊成,比他想象中還要好打發。
「我明天有訂位PeterLuger牛排館,你要跟我一起去嗎?」黑白分明的晶亮明眸直勾勾盯著他。
這女人有求于人的時候,嬌嗓更是軟女敕,嗓音的魅力大到即使面對她平凡的臉蛋,他還是產生了那麼一點沖動。
他是不是該去買張口罩給她戴,降低一點「殺傷力」?
混蛋,說什麼也不該對「老爸的走狗」有感覺才是,就算是屬于「性」那方面的。
「你是來勸我回去還是來玩的?」為了掩飾體內那奇怪的感覺,任揚桐的語氣平板得像在念課文。
「不管是勸你回台灣,還是來玩的,都是要吃飯啊。難道來工作就不用吃飯?你的邏輯很奇怪。」
竟然說他邏輯很奇怪?
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
他如果回台灣繼承家業,這女人將會是他的下屬啊!
他一句話就可以叫她走人了!
放尊重點,臭丫頭!
「我明天沒空。」他一臉跩樣的拒絕。
「你要干嘛?」
「你管我。」
「我也不想管你,可是我一周內一定要把你勸回去,要不然任務就失敗了。」
賴泛芋的語氣充滿無奈。
這個蠢女孩,竟然一開始就露底牌?
果然是沒有經過社會荼毒、思想污染的單蠢大學畢業生。
「你幾歲?」大哥會好好指導你社會的險惡。
「二十八。」
「喔……跟我同年?!」太過震驚的任揚桐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就是跟你同年才派我來的啊。」
誰說同年就沒代溝?
眼前這男人與她相距不到三十公分,但思想層面的差距毫無疑問有三十公里以上。
「你長這樣,竟然已經二十八歲?」欺騙世人的女圭女圭臉。
「你長這樣,竟然才二十八歲?」賴泛芋回敬。
「你講話客氣點,我是你董事長的兒子!」而且一開始還叫他大叔!
「你又不是給我薪水的,而且我們同年,我不需要對你用詞尊敬。」
「你這是……」這丫頭真是氣死人了!
賴泛芋看他氣得火冒三丈,更是恨不得再多倒幾桶油下去。
任揚桐打死不回台灣,應該是叛逆期未過,現在還處于中二時期,苦口婆心的勸說八成會被當成馬耳東風,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她得使用非常時期手段,用激將的方式讓他主動回台。
如果這方法沒用,那她再想其它方式。
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就不信她真拿他沒辦法。
任揚桐在被頂撞的當下,真有種回台灣接掌父親事業,好好整治她的想法出現。
不過他很快地就恢復理智。
「我不想吃了。」他扭頭便走。
「喂,你不可以言而無信。」說好她如果夠引人注目,他就要跟她一塊兒吃飯的。
況且這只「狡兔」還有其它居處,她都還搞不清楚在哪里,如果讓他跑了,想找到他豈不形同大海撈針?
她非得發揮強力膠的威力,將他纏得緊緊,才不會功敗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