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刮了場狂風大雪,隔日的陽光格外溫暖。
殷情好久沒睡得如此香甜,一覺醒來伸伸腰桿,外頭的陽光讓心情稍稍振作。
正想下床之際,女乃娘臉色慘白地沖進房里。「不好了,宛兒她……她……」
「女乃娘,到底怎麼回事?」
「宛兒……她……方才被發現溺死在……下頭的池子里……尸身……正被撈上來……」斷斷續續說完整件事,女乃娘忍不住啜泣。
「宛兒?怎會這樣?」一陣寒意襲來,殷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匆匆下床披上晨褸,打開窗往外一瞧。
被撈起的宛兒躺在池畔,尸身已覆蓋著草席。
「天吶!怎麼會這麼突然?我昨晚才看到她……」盡管對楊宛兒十分反感,但這樣的下場也絕非殷情所願。除了感到震驚,她最擔憂的是熊契的心情。
失去了所愛,契哥哥該怎麼辦?
殷情望著蹲在草席旁低頭不語的熊契,因為心疼而掉淚。
此時,熊契神色凝重地望著被草席覆蓋的尸身,心里不斷重復問著︰怎會發生這種事?
昨晚他想了一夜,似乎該幫宛兒買回賣身契讓她自由,否則她留下來恐會造成小姐心里的疙瘩。到時他會帶她一起離開,算是對她的補償,但不會讓她跟著自己……誰知這個想法永遠沒有機會告訴她!
撫著草席,熊契心里滿是愧疚。
忽然,他看到楊宛兒在外的手臂,本想幫她娜近身體,卻發現她手上抓著的東西。
熊契硬撐開僵直的手指,瞪大眼楮望著手上一塊熟悉的毛皮,接著往繡樓上一瞪,剛好瞧見殷情摀嘴哭泣。
他直覺這事和她有關!一股怒氣沖上腦門,熊契抓著紫色毛皮,不顧眾家丁訝異的目光直沖上繡樓,踢開門扉闖入殷情的寢房。
他的眼楮布滿紅絲,舉起手中已然變形的紫色披肩瞪向殷情。
「為什麼?」簡單的三個字從緊咬的牙縫中迸出,熊契問出他的憤怒。
因為殷情對楊宛兒的恨意如此明顯,他還記得昨天在水榭時殷情擱下的狠話你會後悔這麼對我!
莫非這就是她的報復?
殷情被熊契眼底凝聚的風暴嚇壞了,卻不知他所指為何。「契哥哥,你還好嗎?」
熊契奮力將毛皮丟在殷情腳下,沉痛地指著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殷情拾起已浸濕的毛皮,不知他的怒氣為何,只能瞪大淚眼回望他。「我…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這跟我的披肩有關嗎?」
她無辜的表情讓熊契更覺光火。「別以為裝傻就能置身事外!昨晚明明刮著大風雪,你還故意讓宛兒取回這該死的毛皮,她才會跌進池里……」
熊契記得昨天披肩遺落在水榭,便自己拼湊出這樣的情節。依近日殷情對楊宛兒的百般虐待,他相信她做得出這種事來。
殷情猛搖頭,不敢相信熊契會這麼看待自己。「我沒有!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種會虐待下人的主子?」
「那是你夠虛偽!」熊契的語調冷得令人寒心,「宛兒因為拆穿你的真面目,才遭受百般凌虐,最後丟了性命!」
積壓幾日的委屈終于爆發,殷情揪心哭喊著︰「真正虛偽的人是宛兒,不是我!」為什麼契哥哥相信宛兒,卻沒弄清楚就將她定罪?殷情覺得好不公平,覺得自己好無辜……
「我沒有故意害宛兒受傷,是她自己弄的然後誣賴我,真正虛偽的人是她!」
見她將過錯推給已死之人,熊契更覺她包藏禍心。他一把抓起殷情的手腕,力道之強幾乎擰斷那縴細的手腕。「宛兒都死了,你還將所有的錯都推給她?你真的夠狠…這下死無對證,你怎麼說都可以!」
「好痛……契哥哥……」殷情痛得求饒,貞娘趕緊幫忙拉開兒子,「契兒,有話好說,你弄疼小姐了,快放開!」
熊契卻文風不動,繼續瞪著殷情。
「你也知道痛?當宛兒被活活凍死冰冷的池中,你能體會那有多痛?」熊契加重手中的力道,充滿恨意的眼神足以殺死殷情。
心痛和的疼痛交相折磨殷情,豆大的汗水和淚水同時滑落。「我真的沒有…你為何不相信我?契哥哥……」
殷情拚命辯解,搖搖欲墜的模樣像是要暈了過去,貞娘急著用力搥打兒子的手臂,「契兒,快放開小姐,听娘的話!」
熊契這才甩開殷情,她順勢倒入女乃娘懷中,仍不忘澄清。「我真的……沒有呀……」
正如熊契所言,這下死無對證,她不知如何證明清白,急得轉過頭拉住貞娘的衣襟尋求支持,「女乃娘,您信我,我沒有叫她去拿披肩,我本想自己去拿的,因為那是……那是……我最重要的寶貝呀……」
從兩人的對話,貞娘大約猜得出發生什麼事,但她了解自己女乃大的孩子絕不會故意傷害他人。她拍拍殷情的背哄著︰「女乃娘信你,別哭,女乃娘信你……」
貞娘接著轉過頭勸誡兒子。「契兒,小姐絕不會故意陷害宛兒,其中一定有誤會……」
熊契打斷娘親的話。「娘,我們都不了解她,嫉妒會讓一個人變得丑陋,您問她最近是如何百般凌虐宛兒……」他怒指著殷情,顯然已將她定罪。
他知道殷情很珍惜自己所送的禮物,但拒絕讓這成為她月兌罪的借口,也抗拒自己軟化。
如果他早認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便不會將宛兒扯進來,她也不會死于非命……
「我沒有傷她……那是宛兒說謊……她說謊呀!」殷情蜷在貞娘懷中,無力為自己辯駁。
「誰說謊你心里有數!別以為高高在上就可以隨意輕賤他人……天理循環,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熊契望著殷情的表情極盡輕蔑,丟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殷情猶如被打進冷宮,只能抓著女乃娘的衣袖無助地哭泣。「他不信我……女乃娘……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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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起,殷情為著自己的含冤莫白不知所措,想對熊契解釋清楚,但當日他冷絕的態度,今她駐足不前。
他指控自己時充滿恨意的眼神,和楊宛兒滿懷心機的笑容常在夢里凌遲著她,讓她總是流著淚驚醒。
這晚,殷情再次從惡夢中驚醒。她環顧四周,還好沒吵醒陪在一旁沉睡的女乃娘。
那晚之後,夜晚她房里的燭火就沒有熄過。
殷情徑自撫著胸口抑制狂跳的心髒,望著一旁的睡榻,想起女乃娘睡前的嘆息。
睡前貞娘提及熊契近況,說他終日躲在屋里不發一語,每日喝得爛醉如泥。
殷情以為熊契深愛著楊宛兒,因她的死深受打擊才會如此頹廢,心中溢滿對他的心疼。
此刻她說什麼,陷于傷痛之中的契哥哥都不會相信的。她只想陪在契哥哥身邊,此刻的他一定好孤單、好悲傷……
她悄悄下床,披上一旁的睡袍,再套上掛在牆上的大氅,沒有驚動女乃娘。
窗外透進月光,她強忍著對黑夜的恐懼推門而出,不聲不響地下了繡樓,模黑來到僻靜的小屋子,這是女乃娘母子居住的獨立院落。
窗紙隱約透出光線,殷情踏入小庭院,忐忑地推開屋子的門,熊契正背對著她,仰頭灌下一杯酒,壯碩的背影孤獨得令人心疼。
殷情沒有出聲,只是悄悄落淚,哽咽的聲音卻驚擾了被酒精麻醉了八成的熊契。
他猛然轉身,眼前隱約出現的女子身影化作幾道殘影搖晃著,他踉踉蹌蹌地往前奔去,將殷情抱個滿懷。
「宛兒……你沒死!」此刻會出現在他房里的只有楊宛兒,醉得不知日月何年的他,還以為之前發生的事只是夢境一場。
「宛兒……對不起!對不起……」熊契用盡全力緊抱著嬌小的身軀,彎下腰將頭埋在溫熱的頸背,不斷低喃出對楊宛兒的歉意。
一切都錯在他,他不該將楊宛兒扯進來,才讓情兒有機會傷害她……熊契陷于深深自責中,這樣的壓力早已超過他所能負荷,必須找到傾泄的管道。
殷情知道他誤認了自己,只能心疼地響應,「契哥……」
輕柔的聲音滿懷愛意,彷佛回到往日兩人激情時楊宛兒忘我的呢喃,懷中溫熱的嬌軀這般真實,撲鼻的香氣令他更加迷醉,雖然這味道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宛兒……別哭……」熊契急切地吻上灼熱的紅唇,說出之前來不及給楊宛兒的承諾。「跟我走……我會帶你離開這兒……」
不忍打醒他的美夢,殷情甘願成為替身,將他抱得更緊。「契哥……」
「宛兒……太好了……」
酒精蒙蔽了意志,更助長熾熱的,熊契像是要證明懷中的楊宛兒依然活著,急切地撥除殷情身上的大氅,連帶月兌下睡袍,只剩下絲質的寢衣。
殷情熱切響應他的吻,他口中傳來的濃烈酒氣幾乎讓她暈眩,只能任由他在身上為所欲為。「嗯……嗯……」
……
直到他酒力發作昏昏睡去時,身下的殷情早已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