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的看著他,長睫輕眨。
「有什麼好驚訝的?爺當然跟家人報備過,否則你覺得這些年爺的母親怎麼沒再忙和爺的婚事?」
「好吧。」白沐晨終于點頭,既然他那邊沒問題,她這里就更沒問題了。「把大總管他們全都叫來吧,我正好有一份計劃,大家一起討論。」
「沐晨,這五年你已經為天下百姓做得夠多了,現在糧食充足、種類豐富,尤其是近兩年,百姓的日子都好過多了。」明明已經做了那麼多,卻還準備做更多,她這樣會讓他覺得心疼的。
「還不夠,這五年只是為了這個計劃打基礎,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百姓連吃都吃不飽,還能要求他們做什麼?所以這五年,主要的發展都放在農事上,且只是小打小鬧,現在基礎也算打穩了,可以放開手腳準備大干一場。」
夏侯承勛心髒猛地一緊,旋即又放松了下來,對自己的不淡定微微失笑。既然她把這五年歸類于小打小鬧,代表她接下來的計劃會很驚人。
「好吧,但是爺不希望你太累。」他無法阻止,但他可以支持她所有的一切。
「放心,累的人不會是我。」白沐晨輕笑。
「很好。」他已經開始期待了。「十六堂主目前有幾個不在這里,召回需要幾天的時間。」
「沒關系,就先準備婚事,定下親事後,我就能更名正言順的使喚他們了,哼哼哼。」她哼哼地笑著。
「那爺就先回山莊,明日和大總管一起過來。」
「好。」白沐晨微笑的送他到沐恩園的園門處,站在那兒目送他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後,收斂臉上的笑容,微微的嘆了口氣。
「暗十。」她喚道。這幾年暗十一直都是跟著她的,目前忠誠度有百分之六十八了,再多兩個百分點的話,只要她不做出像是刺殺他家爺的事情的話,暗十的忠誠度就不會降了。
暗十閃身出現,立在她前方三步距離處。
「把這個拿去給你家爺,他看了就知道。」她拿出一個白玉瓶丟給暗十,里面是療傷的丹藥。
暗十接過,也沒開口,身影一閃,往溟沐莊大門方向追去。
她當然察覺到他受了內傷,她五感敏銳,那血腥味怎麼可能沒聞到?他的臉色蒼白了些,她又怎麼可能沒看見?還有之後滄溟說了,他是被她體內暴動的內力給震傷了內腑。
可他不說,還極力隱忍,就是不想她擔心愧疚,這讓她又是感動,又是生氣。
明明就是簡單的一件事,受傷,吃藥,然後不就沒事了,偏偏為她想那麼多!
活該多受罪!
她知道自己是負氣了,所以在他離去後,才趕緊讓暗十送藥。
唉!難道她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嗎?
而另一邊,夏侯承勛一出了溟沐莊,力勁一松,方才拚命壓制的傷勢再也壓制不了,腳下一個踉蹌,嘴角又溢出了一絲血痕。
「爺?!」暗一和暗二霎時現身,一把攙住主子。
「別張揚,爺沒事,只是一點內傷。」夏侯承勛低聲道。
他不想讓她擔憂,也不願她為此覺得內疚,山莊里有她給的傷藥,回莊之後就能服用,所以不必多此一舉讓她多擔心不是?
「屬下失職,等回山莊後自領懲處。」暗一和暗二心里自責,他們竟然都沒發現主子是何時受了內傷!
「不必,是爺自己不小心。」夏侯承勛擺手。「先回山莊。」
「是。」兩人正要協助主子上馬,暗十追出來了。
「爺,白姑娘命屬下把這個交給爺。」暗十雙手呈上白玉瓶。
夏侯承勛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到底還是沒瞞過她。
伸手接過白玉瓶,示意暗十回去,才拔開瓶塞倒了一顆丹藥吞了下去。藥力快速的溫潤著受傷的內腑,不到半刻,所受的內傷已經痊愈。雖然早就領教過了,但他仍是忍不住感嘆。
這些年他從來不曾問過她那些東西的由來,不管是各種功效的丹藥,還是層出不窮的各種種子、農具或設計圖紙等等,他知道她就是沒辦法解釋,才會找上千岳山莊當靠山和擋箭牌。
只是時間長了,接觸多了,他大概也猜到了真相。只是她不說,他就當作不知道。他理解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對她三緘其口的行為,是肯定的,甚至覺得她行為上還不夠慎重——他不就因此猜出了她的秘密嗎?
唉!爺的沐晨就是這麼讓人放心不下,也只好爺多兜著護著了。
招回十六堂主,花費了幾日時間,待他們陸續從各地趕回千岳山莊後,已經過了十一日。
外面十一天,空間里則過了一百一十天,將近四個月的時間,白沐晨寫好了計劃書,然後開始整理抄錄各種需要用到的東西。
今日,溟沐莊來了一批重量級人物,讓莊里的僕從都忙碌了起來。
被白沐晨取名為「會議廳」的一處大堂,此時長長的會議桌旁,圍坐了整整三人。
除了坐在長桌兩端的白沐晨和夏侯承勛之外,還有十九人分坐于長桌左右。
這些人便是千岳山莊最核心的人物,也是當初和夏侯承勛一起拚搏、創立千岳山莊的元老。
千岳山莊莊主之下,共有一大總管,兩大護法,以及十六堂主。
大總管琴泓,人稱「琴公子」,負責總領山莊事務,由風、雷兩大護法輔佐。
至于十六堂主,就是為千岳山莊經營產業的人了。
十六堂為︰錦繡堂、伺農堂、食膳堂、鍛器堂、文房堂、傳驛堂、藥肆堂、琉璃堂、香茗堂、窯堂、通銀堂、籌建堂、古寶堂、四藝堂、畜牧堂、嬉娛堂。
十六堂分別掌管不同的產業,且其中相輔相成。
白沐晨這次的計劃就是將這個時代的技術所能制作出來的東西,通通從滄溟界中拿出來,交與相關的各堂去研究制作並推廣。
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實際執行起來的工作量是非常龐大的,這是一個耗時費力的活兒。
白沐晨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只負責「說」這個環節的,但未來幾十年,這幾位負責執行的堂主怕是都月兌不開身。
她將在空間里寫好且裝訂好的計劃書,一人兩本的分發下去。一本是總計劃,每人都一樣,另一本則是各堂的計劃書。
「方才我所說的,計劃書里都有寫明,各位回去後可以再仔細的研究,相關的產業需要各位通力合作,各堂的計劃書,上面所記載的東西,不管是設計圖,還是各種配方等等,我都會一一整理好,送到各位手中。至于計劃要如何施行,各位的經驗比我多,我就不指手畫腳了。」白沐晨微笑的一一看過會議桌兩旁十九個人臉上豐富的表情,最後視線落在長桌對面的夏侯承勛身上。
白沐晨忍住扶額的沖動。拜托,那是傻笑嗎?那一副「我很驕傲,與有榮焉」的傻氣模樣,真是破壞他的形象。
十六位堂主認真翻看著屬于自己本堂的計劃書,白沐晨等著他們的提問,不再理會對面那個傻男人。
突然「砰」的一聲,藥肆堂堂主方智一猛地站起來,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然而方智一好像沒注意到般,只是熱烈的望著白沐晨,抓著計劃書的手激動的顫抖著。
「白姑娘,這里面寫的是真的嗎?」方智一連聲音都是顫抖的。「您真的有預防天花的辦法?!這「牛痘」真的可以預防天花?」
除了夏侯承勛早一步知道並已經激動過了之外,其它人一听,全都震驚的站了起來。
白沐晨微微一笑,說︰「是真的,這件事還需要畜牧堂蔡堂主的配合。各位不要急,我會盡快把東西整理好,送到各位的手中。」
接著各堂堂主看到計劃書中或震驚或不解的地方,都陸陸續續的提出來,白沐晨也一一的回答解說,像是文房堂問的制紙和印刷術,琉璃堂的玻璃配方,籌建堂的水泥,通銀堂的銀行機制,鍛器堂和籌建堂需要合作的風力發電等等。
眾人熱烈討論,對于這個龐大的計劃充滿了熱情。
白沐晨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于是午膳和晚膳,她是吩咐制作「飯盒」送進會議室的,而這個「飯盒」又引起了食膳堂洪堂主的注意。
等將人都送出溟沐莊,已經接近子時了。
十九人在他們莊主的逼視下,很識趣的沒有接受白沐晨留宿的邀請,識相的離開了。
白沐晨累得幾乎站不住腳,雖然看起來她只忙了十來天的時間,但在空間里,她可是足足忙了將近四個月。
夏侯承勛心疼的撐住她,最後干脆打橫將她抱起,直接送回沐恩園。
「別生氣。」白沐晨察覺他的情緒,溫聲說道。
「你答應過爺不會太累的。」夏侯承勛將她放在床上,氣她不愛惜自己,但更氣的是自己在這件事上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短短幾日迅速消瘦。
「已經整理得差不多,最多再三天就能整理好,到時候我就無事一身輕了。」
外面三口,空間剛好一個月,應該能整理完才對。
夏侯承勛在心里嘆了口氣,心疼的輕撫她的臉。
「睡吧,爺就不吵你了。」見她累得都要睜不開眼楮,卻還要顧著他的情緒,在心里又對自己氣了一回。
「嗯……」勉強的響應了一聲,人已經沉沉睡去。其實她只要吃顆醒神丹,再吃顆培元丹就能恢復了,只是她已經累得忘記了。
替她掖了掖被子,他才起身走到外室,人倒是沒離開,在窗邊的書案前坐下。
打開放在書案上那盞被她稱為「太陽能台燈」的燈,方圓丈余都變得亮堂堂的,尤其案上更是亮如白晝。
這就是她說過的「電」帶來的功用。
眼神幽深的看著內室的方向。從她拿出來的東西來看,就知道她去的那個地方比起大齊好太多了,會不會有一天,她會……一去不回?
突然,他忍不住失笑,以她的性子,如果打算離開,一定會告知,不會做出一去不回或不告而別的行為,而只要她提前告知,他就有辦法讓她無法離開,甚至離不開。
他不再胡思亂想,她可是應了他的親事,再有十日便要訂親了,如果她有一絲會離開這里的念頭,就不會允下他的婚事了。對這點他還是有把握的。
「看來爺也累了呢,盡是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