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一只小黑狗從角落里跳了出來。
嘿嘿,就是牠啦,向珍珍的臉上綻出笑容,「阿布,我來啦!」
阿布在她腳邊跳來跳去,小尾巴搖得開心極了,向珍珍跟著牠往角落里面走,一面走一面拿下書包,「今天那麼開心嗎,有沒有想我啊,昨天去補習都沒有來看你……咦?」她頓了頓,接著從書包里拿出牛女乃,疑惑地蹲到牠的小窩前。
阿布的小碗里擺了一根吃掉一半的香腸。
向珍珍把書包放在膝蓋上,一手拿著牛女乃一手模了模阿布的毛,「看來有人比我搶先了哦,阿布,你人緣很好呢,還有人拿香腸給你吃。」
她用手逗了逗阿布,小家伙對著她的手指又啃又舌忝,然後抬起前腳扒在她的膝蓋上,對著那罐牛女乃嗷嗚嗷嗚地叫個不停。
向珍珍晃了晃牛女乃,笑,「口渴了嗎?那你說,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送香腸的這個人多一點。」
阿布的尾巴搖得更快了,就在向珍珍正打算把牛女乃倒給牠的時候,阿布的尾巴忽然一停,然後便從她的膝前跳開,朝一個方向跑過去了。
向珍珍撇嘴,不高興地咕噥︰「忘恩負義的小家伙,這就拋棄我啦?枉費我每天中午都把便當里的牛女乃留下來……」她一面說一面抱著書包站了起來,轉身的瞬間她忽然閉上嘴。
阿布正圍在一雙腳邊打轉,向珍珍的目光緩緩上移,然後她看到了宿盛允那張一貫沒有表情的臉,她略有些詫異地瞠目,嘴唇微微翕動,但卻在看到他手里的那罐牛女乃後又抿住了嘴,向珍珍看了眼阿布圍在他腳邊的親密樣子,終于沒有忍住好奇,「阿布的香腸是你喂牠的嗎?」看樣子他好像是去幫口渴的阿布買牛女乃了。
但是宿盛允卻將牛女乃放進口袋里,轉身就走。
阿布見他走了,舍不得地叫了幾聲。
向珍珍一愣,連忙轉身替阿布將牛女乃倒進碗里,然後抱著書包連忙追出了巷子,「宿……宿學長!」他怎麼走得那麼快啦,腿長的人真討厭,向珍珍抱著書包追了半天才追上宿盛允,氣喘吁吁的她連額前的瀏海都分了叉,「宿、宿……」
宿盛允忽然停下了腳步。
向珍珍也跟著急急收住了腳步,身體由于慣性而來回一晃。
宿盛允的雙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妳有什麼事?」
他真的停下來,向珍珍反而不知道該問些什麼了,她怎麼就腦袋一熱追上來了呢?向珍珍有些羞窘地用腳蹭了蹭地面,「那個,我想問……你是不是也一直在喂阿布?」她很早之前就發現有人和她一樣會拿東西喂阿布,就是不知道是誰。
宿盛允濃眉一擰,「不是。」
向珍珍抬起頭,月兌口而出,「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那條巷子里,還拿著牛女乃?」他剛剛那副樣子明明就是怕阿布口渴所以去便利商店買了牛女乃。
這女孩可真是愛多管閑事,宿盛允看起來不太高興,「路過。」他不想再多費口舌,丟下這句話就繼續向前走。
向珍珍小步跟上,咕噥道︰「可那是條死巷啊,而且阿布還和你那麼親近。」真是奇怪,他為什麼不肯承認?這又不是什麼壞事,幫助流浪小動物是很值得稱贊的啊,她第一次遇到和自己一樣會喂流浪狗的人,但對方卻不肯承認。
宿盛允又停了下來。
但陷入自己思考的向珍珍還在往前走,幾秒過後才發覺宿盛允停下來,于是也急忙收回腳步,轉過身睜著晶亮的眼看著他,宿盛允看著她,雙手還插在口袋里,片刻之後他伸出手,將口袋里的牛女乃遞給她,向珍珍愣了一下,然後紅著臉把牛女乃接了過來,他的意思是……
「牛女乃給妳,別再跟著我了。」
啊?向珍珍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盒裝牛女乃,再抬頭時宿盛允已經走到街道的另一頭離開了,這一次她沒再追過去,而是失落地望著宿盛允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然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不是想要牛女乃啦,她只是……唉,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要認識一下阿布的新朋友吧。
◎◎◎
之後一連幾天,向珍珍都沒再遇到過宿盛允。
將近兩星期之後的某天,課只上到中午,她中午去找阿布時又遇到了宿盛允,他就坐在阿布的小窩旁邊,微曲的長腿間趴著正在睡覺的阿布,向珍珍沒有立刻就湊上去,而是躲在巷子口悄悄地看,宿盛允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緩緩地撫模著阿布的毛,低垂著眼眸的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憂郁氣質。
這麼好的天氣、這麼好的中午,為什麼他要來陪著阿布呢?難道他沒有朋友嗎?向珍珍回憶了一下,似乎從沒見過他和誰走在一起過。
听夏涼說宿盛允雖然長得好看但卻沒什麼朋友,因為他性格太孤傲冷漠,平時獨來獨往,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會喂流浪小狗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吧?向珍珍嘆了口氣,再抬頭時卻發現阿布身邊的宿盛允不見了,咦,明明剛才還在的,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接著轉了轉腦袋四下看了一圈,走了嗎?向珍珍失落地嘆了口氣,轉過身……
「妳跟蹤我?」
「媽啊!」向珍珍嚇得跳出去好遠,捂住胸口定楮一看,這才發現本來該坐在阿布身邊的宿盛允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身後,恐懼化作一絲羞赧與驚慌,向珍珍好像偷窺人家被抓包似的,連忙紅著臉解釋道︰「沒有,我是來看阿布的,看到、看到你在就沒有過去。」
宿盛允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向珍珍生怕他不信,又重復了一遍,「真的,我只是來看阿布的。」
听了這麼幾次,宿盛允還是覺得阿布這個名字不好听,他背好書包,打算離開。
然而當他轉身的時候,向珍珍忽然急急地說︰「你真的不去國外的大學了嗎?」
宿盛允表情一變,回頭看她,「妳怎麼知道?」她一定是跟蹤他了!
向珍珍說︰「你不記得我了嗎?」她站得近了些,試圖讓宿盛允能看清楚。
宿盛允古怪地看著她,「我在巷子里遇到妳,和妳知道我去外國讀大學有什麼關系?」她在玩什麼花樣?
向珍珍把頭抬得更高了一些,「是在教務處,那天你把答案傳給了我。」
宿盛允終于想起來了,「哦。」
向珍珍點頭,繼續解釋道︰「之後我听別人說,你因為這件事……」
宿盛允說︰「妳听說的沒錯,所以妳有什麼事?」他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向珍珍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有些抱歉。」從听夏涼說完這件事之後,她就一直這麼覺得,所以才會在遇到他之後一直追著他說話,「如果不是我笨手笨腳地被老師抓到,你也不會丟掉去國外大學的機會……」
她居然因為這件事而感到抱歉,正常人不是應該覺得被自己連累了嗎?平白無故地要補考一次。
宿盛允看了她一會,還是決定接受道歉,「妳能幫我再申請到國外的大學嗎?」
向珍珍一愣,然後說︰「不、不能。」
「那就別覺得抱歉了,沒什麼用。」
「呃,可是……」向珍珍支支吾吾了半天。
好吧,現在沒話說了,他是不是就要走了?她要不要再找點什麼話題?算了,她找不到的,向珍珍失落地吐了口氣,反正也道過歉了,以宿盛允的性格,他肯定不願意一直被自己纏著的,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好吧,那……」
宿盛允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牛女乃。
向珍珍看了看牛女乃,茫然地抬起頭,「這個是……」
宿盛允說︰「去喂諾吉喝。」
看樣子她今天只有半天課,那肯定沒有剩下的午餐牛女乃帶給牠。
向珍珍呆了一下,接著有數不清的粉紅泡泡從心底冒了出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呢?她低頭琢磨了一會,接著開心地抬起頭,「謝……」咦,人怎麼又不見了?向珍珍目光一晃,看到宿盛允已經走進巷子去找阿布了,唔,他還真的是滿冷漠的呢。
向珍珍撇撇嘴,接著開心地也跟了過去。
她蹭到宿盛允身邊蹲下,一面幫阿布倒牛女乃一面問︰「你剛剛叫牠諾吉?」
宿盛允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好一會沒說話。
向珍珍模模阿布的頭,「我叫牠阿布呢,不曉得牠喜歡哪個名字。」
宿盛允還是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阿布搖著小尾巴喝牛女乃。
向珍珍抱住膝蓋,偏過頭瞧著他,「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喂牠的?」
宿盛允頭都沒抬,「我沒喂牠。」
向珍珍側過頭悄悄地做了個鬼臉,呿,還不承認,都給人家取名字了呢。
宿盛允敏感地問︰「妳在嘀咕什麼?」
向珍珍連忙轉過頭去看著他︰「沒有啊,我沒說什麼啊。」
宿盛允不信任地看她一眼,接著轉頭繼續去看阿布。
向珍珍悄悄地松了口氣,但仍舊沒有將目光從他的側臉移開,他長得可真好看呢,鼻梁那麼挺,睫毛比女生都長,皮膚還很好,雖說看起來冷冰冰,還那麼嘴硬,但其實人還是滿好的,而且如果能去國外頂尖大學的話肯定成績也超級……
宿盛允頭也不抬地問︰「看什麼?」
糟糕,被發現了,向珍珍趕忙將目光移開,「呃,那個……」
這時阿布忽然嗷嗚嗷嗚地叫了幾聲,宿盛允從只顧著偷看的向珍珍手中拿過牛女乃,又把阿布的小碗倒滿。
向珍珍忍不住又側頭去看他,將牛女乃全部倒光之後,他把牛女乃盒捏扁,然後伸出大手模了模阿布的頭,宿盛允的神情那麼專注,縴長的睫毛之下籠著難得溫柔的目光,向珍珍相信一個喜歡動物的男孩絕對不會是壞人,那瞬間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向珍珍有些狼狽地別開目光,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而有些害羞,她埋頭安靜了一會,然後從包包里掏出手機,接著把繞在一起的耳機線解開,最後拿起其中一個耳機,輕輕舉到宿盛允的臉邊,「听歌嗎?」
宿盛允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楮亮晶晶的,閃爍自己讀不懂的光芒,他又將頭轉過去,卻沒有拒絕。
向珍珍把耳機塞進他的耳朵里,忍著笑將臉轉過來,然後抱膝往他那邊挪了挪,又挪了挪。
溫暖的午後,宿盛允與十七歲的向珍珍並肩蹲在一只小黑狗的面前,彎彎曲曲的白色耳機線將兩個人的心串聯在一起。
向珍珍本以為自己的生活終于可以變得美好一些,但當她因為媽媽的高額賭債而不得不中途休學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不能再去學校,也沒再見過宿盛允,至于阿布,那天她沒有在巷子里找到牠,等了很久也沒看到阿布回來,就想去街上找,最終她好像在路中央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狗,向珍珍想走過去確認一下那是不是阿布,可這時卻有一輛卡車忽然呼嘯著開了過來,向珍珍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