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說什麼?當然是要他離開妳,不準他傷害妳。」副總經理辦公室內,齊優人對悻悻然來問罪的妹妹,直言不諱。
「二哥,你真的太過分了!」齊舒妤美眸瞠視二哥,非常氣怒。
「二哥是替妳測試對方對妳的真心有幾分。」齊優人一臉正色道。
回想不久前,那男人的響應,倒有些出乎他意料——
「離開舒妤,我可以給你超出預想的補償。」一被帶進修車廠小小的會客室,齊優人直接往沙發落坐,掏出空白支票和鋼筆,飛揚地簽下一串數字。
範翼微低頭,瞥一眼他遞上前的支票,給的金額還真是無敵大方,足夠他躺著吃喝一輩子很有余。
「呵……」他薄唇一揚,冷冷泛笑。臉上沒表現出被羞辱的火氣,反倒笑得興味。「有錢人處理事情,還真是千篇一律。」
「太少?只要你開口,我就付。我保證這支票絕不會跳票。」齊優人俊眸盯著他,補充道︰「要你離開舒妤,不一定需用錢解決,我只是希望和平收場。」
「利誘不成,換威脅?」範翼不免感到好笑。
他在他對面一屁|股落坐,雙手盤胸,蹺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等著對方能怎麼威脅他。
「你接近舒妤不就為了錢。」在調查過範翼的背景後,他直接認定對方是為了錢才跟舒妤交往的。
範翼不禁大笑出聲。「之前听舒妤口口聲聲稱贊她二哥對她多好,我看全是狗屁!」
齊優人俊眸微瞇,對他的話很有異議。
「你開口閉口跟我談錢,完全認定我跟舒妤交往,是因為她的身分、她的附加價值?你不相信她個人能吸引我?而我只是單純跟齊舒妤談戀愛,不是要攀權附貴。」範翼話語犀利,聲音低悶,反過來訓斥他的膚淺。
聞言,齊優人怔了下,卻不相信他對妹妹的感情真那麼單純。
「你跟舒妤,不會有未來。」他斬釘截鐵道。
如果,範翼是想將來騙舒妤結婚,繼而成為名揚集團的駙馬爺,那他絕對打錯如意算盤,反對他的人,不會只有他這個二哥。
「未來?那從不是我會考慮的字眼。」範翼說得率性。
他只活在當下。
他跟舒妤交往,是因彼此心意相吸,至于這份感情能維系多久,他從來沒想要計算。
「所以,你承認跟舒妤只是玩玩的?」齊優人眸光繃出一絲怒火,質問。
「你這是在低貶自己的寶貝妹妹?」範翼挑了下眉,反問。
齊優人言下之意,是指舒妤就像他過去的女伴,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我沒想過跟舒妤結婚,但現在對她的感情是再真實不過。」他坦蕩蕩的向齊優人宣告。「除非,她提分手,否則我不會被他人的利誘或威脅所左右。或者,日後我自覺跟她的感情淡了,無話可說了,我也會做出分手決定,但那都是我跟她兩個人的事。」兩人的感情不容第三者置喙、干涉,就算是她的親人也一樣。
齊優人因他眼神中的篤定,不免要懷疑。他真的只是單純跟舒妤交往,完全沒貪圖她的背景?
但因他也申明,對未來不掛保證,他這不穩定的性格,仍令他非常不放心,無法真的放手不管,任兩人繼續交往。
他需要更多的觀察、求證,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保護妹妹。
他將與範翼的談話,如實向妹妹轉述,強調範翼親口所言,跟她的感情不會長久,要她好好慎思。
齊舒妤對二哥的話半信半疑,卻也覺得那應是範翼會回應的答案。
不多久,齊優人接到一通電話,听對方報告完,他看妹妹一眼,思忖了下,不管真相如何,要讓妹妹去親眼目睹。
他在派人初略調查過範翼的成長背景後,為了安全起見,仍找人暗中在他身邊注意他的動向,若有異常事件,便要立即向他回報。
「妳說聯絡不到範翼,知道他今天早退,沒接妳電話的原因嗎?那可不能怪到二哥頭上。」
齊舒妤輕眨眼,疑問。
齊優人看了下手表,「妳現在讓司機載妳去他住處,就能知道答案。」
她仍對二哥的話不解。
「範翼對妳是不是認真專一,他的女性關系復不復雜?二哥就不再多數落他,妳自己去印證。」
看著妹妹,補充又說︰「不用跟他聯絡通知他,妳直接突襲。」
盡管帶著困惑,她仍照二哥所言,選擇前往範翼租屋公寓,要弄清楚二哥故弄玄虛的事。
傍晚五點二十分,齊舒妤來到範翼的住處。
他在離工作修車廠約二十分鐘車程的區域租房子,是位于巷弄間相連的舊公寓,他獨住一層樓,約莫二十坪空間,兩房一廳一衛。
他是在母親過世後才搬來這里居住,不想在跟母親長年生活的小區、房子里觸景傷情,他偶爾才去以前居住的地方,為了探看廖阿嬤。
她下車後,直接進入沒關的公寓鐵門,這里不僅沒管理員,甚至鐵門也常敞開著,任由住戶隨意出入。
她走樓梯到四樓,按電鈴。半晌,範翼來開門,見到門外的她,神色一驚。
「妳怎麼……突然跑來?」他神情似有一抹慌亂。
齊舒妤不禁對他的反應納悶,也奇怪他此刻會打赤膊。
「我之前打電話給你,你沒接。我二哥……跟你說了什麼?」盡管二哥向她轉述兩人談話內容,她仍要听他親口告知。
聞言,範翼濃眉一攏,「沒什麼。今天不方便,我明天再跟妳談。」怕她誤會,他想先勸她離開。
「怎麼不方便?我可以進去嗎?」
這時,里面傳來一道女聲,「阿翼,你有朋友找?」
齊舒妤听到他屋里有女人,麗顏一詫,抬眸看他。
她直接推開門,越過他,踏入客廳。
沙發上,坐著一名年約二十四、五歲的女子,那女人身上套著他的T恤,長發凌亂,沙發旁有女性的衣物散落。她因眼前畫面,心口一揪緊。
「她是誰?」齊舒妤看著對方,卻是質問身後的範翼。
「朋友。」範翼回得簡單。
「什麼樣的朋友?你們——」她不想懷疑他,可眼前景象令她無法不亂想。
範翼不僅曾經荒唐過,他現在的交友圈也一樣復雜,妳對他的認知究竟有多少?又認識他幾個朋友?
二哥問她的話,教她一時啞口。她只認識他的老板兼死黨和同事,以及廖阿嬤,其他的,她完全沒過問,他也不曾向她提起。
她記起,去觀賞他賽車競賽時,現場不少男女在他第一個沖到終點時,對他歡欣鼓舞,一副跟他很熟地向他熱絡打招呼,他事後告訴她,那些人不過是泛泛之交、酒肉朋友。
可現在,他竟把女性友人帶回家,兩人感覺已發生什麼親密行為,教她處境難堪,心痛、震驚。
難不成……他是因二哥的話氣怒,轉而去找女人發泄?不,他不是那麼糟糕的男人,那又該如何解釋眼前情景?
原來,二哥是要她來親自捉奸。這是二哥設的局?或是他的本性,只不過被二哥委派調查他的人發現而通報?
她腦袋混亂,心緒更紊亂。
「不是妳想的那樣。」範翼強調。
「那你跟我解釋清楚。」她抿抿唇,沒有轉身就逃,要听他怎麼做交代。
「妳跟阿翼是什麼關系?」沙發上的女人疑問。感覺這穿著高雅的美麗女子跟阿翼關系不單純,阿翼沒告訴她,目前有固定的女友。
「舒妤是我的女朋友。」範翼向對方坦言,之前沒提,是覺得沒必要。
他轉而對齊舒妤解釋,「宛玲被男友暴力相向,她打電話要我幫忙,我帶她過來這里替她擦藥,讓她先躲幾日。」
「就這樣?」齊舒妤對這說法不能苟同,他的解釋未免太沒說服力。
「就這樣。這是事實。宛玲現在就像我的干妹妹,我不能不管她。」至于兩人的過去,他不認為需要在這時間點向她解釋,或許也沒必要提起。
「我不相信!」她怒而反駁,不相信事情這麼簡單,不相信他跟對方的關系那麼單純。
他為什麼要收留對方?他從沒跟她提起有什麼干妹妹,且對方似乎也不知她這個女友的存在,而那女人除臉上的濃妝有些暈散,乍看並沒什麼外傷。
她認為範翼胡亂編出的謊言,比跟她坦白認錯還不可原諒。
「妳不相信?」她激動的反應令範翼意外。「難道妳以為我會背著妳劈腿?」
她一句不相信他,令他內心一扯。
他以為,她應該了解他,信任他。即使她兄長懷疑他對她的感情,他也能不予理會,但若她對他的心質疑,那將中傷兩人的感情。
盡管他曾經女性關系紊亂,但他過去從沒向一位女性承諾過情感專一,唯獨她。
他不會信口開河去保證看不到的未來,卻也不會找理由欺哄瞞騙。
他一向敢做敢當。
齊舒妤緊抿唇瓣,此刻無法再冷靜听他圓更多謊言,轉身就倉皇離開。
「阿翼,對不起。」羅宛玲一臉歉然,沒想到害他女友誤會。
她內心不由得感到酸楚。那漂亮且氣質高雅的女孩,竟是他的女友,而她曾愛慕他許久,兩人曾有過不少親密,但他那時從未認定她是女友身分。
「沒什麼,晚點我再跟她解釋一次,我先替妳上藥。」他往沙發落坐,再度拿起茶幾上的藥膏,要替她被毆打瘀血的背部擦藥。
她背對他,再度撩高T恤,讓他擦藥。
「妳該去驗傷,控告他傷害。」範翼擰眉,對那毆打她的男人非常氣怒,不可原諒。他生平最痛恨對女人出手的男人。
「算了,我已經決定分手,你也替我教訓過他了。我想,他不會真的再糾纏不休。」羅宛玲說著,聲音不由得輕哽。
自從離開阿翼之後,她屢屢遇到壞男人,跟阿翼在一起時,他雖無法給她專一的愛情,至少對她很尊重,很保護。
之後她交往的對象,不僅各個花心劈腿,還會對她拳腳相向。
想到自己一再感情挫敗,她心口一酸,眼眶泛淚。
「以後,不要那麼容易就談戀愛,把對方先認清楚再交往。」他以兄長口吻,對她勸告。
她因原生家庭不溫暖,才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一再談戀愛,卻一再受到傷害。
他不是每次都能幫助她,但她開口求救,他無法置之不理,冷眼旁觀。
只因他對她,存有虧欠感。
「阿翼……」羅宛玲忽地捉握他手臂,聲音輕顫。「可以……抱我嗎?」她大膽要求,轉身淚漣漣抬頭望著他。
範翼心里一詫,瞅著她淚顏,因她開口求歡,非常震驚。
「妳……在胡說什麼?」兩人過去雖然關系親密,但這幾年,他只當她是干妹妹,單純的異性朋友。
「求你……抱我……」她一雙手臂圈住他頸項,偎貼向他胸懷,哽咽傾訴,「請你再抱我一次……你知道我一直很愛你,我心里一直忘不了你……」
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是比她父母還照顧保護她的男人。
也許,她感情一直失敗,是因為他。她內心不由得會將交往中的男友,與他做比較。
「我早說過,對妳沒有愛情,那時是因內心空虛才要妳陪伴。」範翼對她的愧疚感,就在于當年的漫不經心,而少女情懷的她卻對他深深愛戀,不可自拔。
他以為,這幾年她已對他釋懷,因她身邊一直有交往對象,可現在听她告白,他心頭一沉,再度自責。
「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就算你有女朋友也沒關系,就算是一夜也無所謂,我想被你溫柔對待……」她攀著他,唇瓣貼上他的唇,再次身心受創的她,渴望他的撫慰。
看見他坦承有女友,她心生嫉妒,希冀能再一次擁有他,就算只是一夜溫存,她也能得到安慰。
他緊抿著唇沒響應,明顯感覺她柔軟的胸脯僅隔著T恤衣料,磨蹭著他赤果的結實胸膛。
如果,他沒有女友,或許會心軟答應她楚楚可憐的哀求,不介意用身體撫慰傷痕累累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