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幾近渴死的干渴感直逼向郝慈恬的思考神經,她試著張開眼,卻又因額際的脹痛而疼眯了眼。
米白色的天花板,從來沒見過的天花板頂燈,她茫然地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試著移動沉重酸疼的軀體,卻僅能轉動負擔較小的脖子,然後,她看到全世界最令人驚恐的畫面——
一個男人的luo背!
顧不得身上叫囂的酸痛,她驚慌地一躍而起,猛地起身坐直了起來,快速環顧一下四周。
咦?她在床上!?居然還有一個男人躺在她旁邊!更可怕的是,那個人還luo著上身!
天吶!人家說「酒後失身卡自然」,她該不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身了吧?跟一個不曉得是誰的青仔欉!?
救狼喔!她想尖叫,然而,她更想痛哭一場。
雖然她的戀情屢屢失敗,但她還是存有一絲幻想,幻想自己的初夜可以和心愛的男人一起體驗,沒想到一時糊涂,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把它送出去了,嗚∼∼
或許是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引起些微震動,luo著背的男人因而轉醒,緩緩地轉過身來。「……嗯?你醒啦?」
郝慈恬心口一跳,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他他……不就是那尊不講話的大佛?她怎麼會跟他在一起?跟一個昨晚才認識,又沒什麼好印象的家伙……噢!她好想死!
康立修搔了搔頭,由地鋪上坐了起來,踉蹌地起身倒開水。
沒錯,郝慈恬以為的兩人共享一床其實是錯覺,因為他根本沒買床,只有彈簧墊,而地鋪就打在彈簧墊旁邊,所以才會讓郝慈恬在驚慌之下,產生這種距離上的錯覺。
兀自沉浸在自我憐憫的悲情情緒里,郝慈恬根本對他的行動恍若未見。她拉開被子,發現山口己身上的衣服跟昨晚一模一樣,除了變得縐了些,並沒有被褪去又穿上的痕跡,這讓她稍稍安心了點。
「喏。」康立修將水杯遞到她手上,昨天整晚面無表情的臉滲入一絲笑意。「你啊,一個女孩子別喝得爛醉如泥。」
「咦?」爛醉如泥?誰啊!?「對不起,你說的是……我嗎?」這個屋子就他和她兩個人,顯然她是頭號嫌疑犯。
睞了她一眼,帶笑的眼里寫了「不然還有誰」五個大字。
挑挑秀眉,郝慈恬總算了解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喔。」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無聊得發慌,決定吃個夠本、喝個痛快,才不算浪費那六百五十元的聯誼費;然後她不知不覺喝多了,最後還狼狽地在廁所里吐得一塌糊涂。
當她吐光了胃里所有令人不舒服的食物和液體,隱約還記得步出廁所時,仿佛看見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然後,就沒了意識……
哎,是她失態在先,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也該算她咎由自取,實在怪不得這位「大佛先生」。
「不過,還好因為你的關系,我才得以月兌身。」喝光了他自己手上水杯里的水,他哂然一笑,隨手將杯子放置在地板上,撩起被丟置在地上的T恤,利落地往身上套。「我不是很喜歡那種聚會,是被朋友拉去湊人數的。」
欸?郝慈恬心虛地瑟縮了下,赧然地脹紅臉蛋。
哇咧∼∼她也是被涼涼拉去湊人數的,沒想到他的處境和自己一模一樣,這種機緣……還真是特別啊!
不過這個大佛先生……原來他也是會笑的嘛!笑起來還不怎麼難看。
「可是我還有朋友在啊!」涼涼也真是的,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她走呢?原來好朋友是可以當得那麼隨便的。「李涼涼,你沒看到她嗎?」
微蹙起眉,他顯然對李涼涼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不知道欸,當時人太多又太混亂,我拉了我朋友交代一下就走了,怎麼了嗎?」
「呃,不是……」是沒有怎麼樣啦,可是事關她的名節,那種事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康、康先生……我、我們……呃……」問題是,那種事該怎麼開口問才好?
「我沒有對你怎麼樣。」康立修發現了她的踟躕,忍不住興起促狹的壞念頭。「有沒有被怎樣,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況且你整個晚上都在打鼾,鼾聲直逼上了年紀的歐吉桑,實在很難教我有非分之想。」
郝慈恬聞言,俏臉都綠了。「不……不會吧!?」
「是真的!」強調似的,他加重語氣,末了竟忍不住啞聲失笑,笑眯了一雙好看的黑眸,臉部線條也因而柔和了起來。「真的很大聲。」
郝慈恬心頭泛起一抹騷動,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對他的印象似乎太先入為主了,其實他——笑起來真好看!
斂起笑意,他起身收好地鋪。「吶,要咖啡嗎?」走向開放式的廚房,將笛音壺裝了五分滿的水,兀自開火燒起開水。
郝慈恬此時才發覺,他的屋子是沒有隔間的大套房,除了廁所,全部都采開放式,包括廚房和臥室,所以她現在可以說是睡在客廳里。
握緊手上的水杯,她開始對這個男人感到些微不好意思和歉疚,既誤會他的動機,又誤會他的人品,實在很該死!
「……嗯。」或許她該說些補償的話。「你很會照顧人,還特地讓我在這里過夜……」其實他可以不管她的,即使因此她會遇上什麼危險。
「那是因為你醉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康立修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以臂環胸倚著流理抬等待水煮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所以我只好帶你回來這里。」
老實說,還好她的酒品還不錯,只是昏睡卻不至于吵鬧,讓他省去很多麻煩。
「對不起,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嗚……她還是好想哭喔,不知是因為情緒的放松,還是為了對他的感激,反正她就是有點想哭的沖動。
「干麼說得那麼客氣?」對他而言,這只是個舉手之勞,而且他還因此月兌離了那個令人不自在的場合,直接推掉被拉去第二攤的危險。「朋友嘛,互相幫忙天經地義。」
陡生一股沖動,她的口氣變得很沖。「你……你有把我當朋友嗎?」
康立修愣了下,唇邊綻開一抹笑紋。「當然吶,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那你應該叫我的名字吧?」還是他根本忘了她叫什麼名字?甚至根本沒注意听她的介紹詞?「我叫郝慈恬,你沒听到我的自我介紹?」
「嗶!」
笛音壺刺耳的笛聲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突生的些微尷尬;康立修很快地關掉爐火,熟稔而迅速地沖好兩杯速溶咖啡。
「你想太多了。」微笑著將咖啡遞給她,並細心地接過她手上的水杯。「很喜歡吃甜食的慈恬,我記得很清楚,以後我就叫你恬恬,好嗎?」
郝慈恬看著他的笑臉,瞬間有些閃神。
不,老天爺,他笑起來根本不是好看,而是非常非常好看,簡直可以用帥斃了來形容!
見她呆呆地點頭傻笑,他多此一舉地補充了句。「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這麼有趣又可愛的名字,噗∼∼」哎喲,他再也忍不住了!
郝慈恬雙頰一紅,瞪著他的眼帶著一絲埋怨。「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對不起。」他還在笑,而他笑起來真的好看極了。「等一下我得去上班了,你要回去時把鑰匙丟到信箱里就好了,不會有人拿走的。」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熱咖啡,並仔細交代道。
「啊?」她傻住了,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怎麼假日還要上班?」
「因為我不是上班族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很快地喝掉剩余的咖啡。「我見過你喔,愛吃甜食的恬恬。」
「廢話!」要是沒見過她,現在她怎會在他房里?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很快便明白她會錯意了。「我說的是在昨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