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龍堂大廳內,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幾乎要窒息。
底下一字排開的眾多成員,有些人身上傷痕累累,面色難看窘敗,有些人神情氣急敗壞,鼻問不時噴出躁怒之氣。
「堂主,那些家伙竟然集結在一塊,打算聯合打壓咱們邪龍堂,我們有不少據點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已被佔領,不少成員也被打傷,有些人還在加護病房觀察中,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連醫生都不敢保證。」
「他們以為結合在一塊,咱們邪龍堂就會被打壓嗎?要是真把咱們惹火了,大不了一塊廝殺,爭個你死我活,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是啊!我還親眼看到領軍帶頭的是上次那個家伙——永尊,他竟然拒絕接受你的要求,硬是和咱們邪龍堂畫清界線,這擺明是和我們下戰帖,這場仗不打不行!」
「是啊!是啊!那家伙自以為是老大,听說現在公然招收與邪龍堂、赤色組為敵的幫眾,打算連手反抗咱們,要是再不制止他的行為,我看要不了多久,不只是咱們的據點出事,連其他分部那里也會有情況發生。」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憤慨萬分。
赤色組分部邪龍堂,打從成立至今,除了兩年前曾發生過唯一一次危急事件外,一直以來都處在和平狀態。
只要報出楊麒之名,就算再如何惡歹的家伙,哪個人不會看在他的名號給點面子?誰知今天卻冒出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有心惡意挑釁、考驗邪龍堂的能耐,這擺明是老虎不發威被當成了病貓,這股鳥氣,讓身處于黑色世界的眾人如何能吞?
如果親眼目睹兩年前慘劇的人,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當時的可怕情景——那是楊麒最敬重的親人,前東門閣主事者被暗殺,以及堂工夫人被人以車惡意撞擊之後所發生的事。
傳聞一向不輕易傷人,寧願以和為貴的楊麒在那次的事件中真的被惹火了,在慘事發生後的一個月內,那些惹他發怒的家伙,好一點的是一刀斃命,死得干干脆脆承受不到日後的折磨與痛苦,而那些所謂的主事者,連尸首都找不到,整個人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別說是生是死不知道,還有人傳聞,那些人其實都還活著,只是仍然慘遭凌虐,到現在還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今,好不容易過了兩年平靜安逸的生活,竟然又有個嫌命太長的家伙打算挑戰邪龍堂堂主楊麒的耐心,看來,有人要倒大楣了!
「永尊?」廳堂主位上,楊麒面無表情的臉孔流露出絲絲冷冽,銳利的目光正散發著凍人光芒,某個男人的臉孔、那叛逆不願屈服的囂張神態,輕易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啊!他以打倒赤色組、擊敗邪龍堂為號召,不少小組織幫派全與他勾結,看來他有意和我們正面交鋒。」底下成員情緒激動,吐出難听的咒罵。
無溫的臉孔浮現絲絲駭人的笑意,楊麒雖然看似面色從容,事實上根本無人能懂他此刻的想法。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那家伙以為自己有多少條命可以與我們對抗?」
廳下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一時之間,眾人像準備展開一場大廝殺,就等著楊麒下達開打命令。
「陸修。」喚了聲站在身後的護衛,楊麒倒也不急著隨意決策,對他而言,只要不是真正侵犯到他怒火邊緣,一切事情都好談,雖然邪龍堂的成員不少,但那畢竟都是一條條可貴的生命。
身為管理者,如果為首者是個喜好惡斗、以打殺解決事情的家伙,那麼底下的成員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用,更何況有些成員擁有各自的家庭,而他最不樂見的就是成員們的家庭支離破碎。
「堂主。」陸修靜靜來到楊麒身旁。
「把那家伙的數據全翻出來,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模清他的底細。」楊麒沉穩地說,事實上發生這種情況,他早就有所預知。
黑色的世界,原本就是一代換一代,舊人輪替新人輩出是天經地義之事,只要有能耐打敗他,他本人倒是不在意誰成為站在峰頂之者,只是……
能打敗他、打倒赤色組之人,截至目前為止還未曾出現。
大廳的門悄悄被開敔,眾人的目光落于門口,瞧見站在門口的女人時,原本猙獰的面色瞬間轉為恭敬。「堂主夫人。」
恬靜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溫柔笑意,黎心魅輕輕頷首,踩著輕緩的步伐越過眾人朝丈夫方向移動。
「在談什麼?大家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來到楊麒的身旁,黎心魅靜靜坐在一旁的位子上,她的出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沒什麼,一些據點出了點事。」看著妻子,楊麒森冷冰寒的神態閃過絲絲的柔色。
「我看不少人都受傷了,有好好上醫院檢查檢查嗎?」黎心魅輕擰眉鎖,流露淡淡的憂色,關心地問。事實上,現在的她對于邪龍堂堂主夫人的身分已經有了一些新的體認。
過去的她總是無法讓自己完全融入邪龍堂內,更無法體認堂王夫人該盡哪些責任;但經過兩年的磨練,現在的她也成熟成長了。
「呃……有,大家等會兒就會上醫院給醫生好好瞧瞧。」廳堂下的成員面面相覷,神態有些不自然,連說個話都結結巴巴。
也不是說他們討厭自家的堂主夫人,更不是因為認定黎心魅身為女人不該出現在男人討論的場所,而是這個堂主夫人,怎麼看都沒有半點威嚴與架勢,不認識她的人,肯定無法把這麼一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女人與邪龍堂堂主夫人的身分聯想在一塊,更別說他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黎心魅當初故意與邪龍堂對抗時,那份令人聞名色變的能耐到底從何而來?
這種女人,就好像只要說話一個太大聲,肯定就會把她給嚇哭、嚇昏般脆弱無比。
就連現在,明明平時看來總是惡狠狠的難看臉孔,此刻卻為了黎心魅很努力地擺出和善姿態,殊不知這種要笑不笑的僵硬神態,讓人看了更覺可怕。
「堂主,還有一件事。」底下又有成員出聲了。「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永尊那些人在鬧事外,連警方也來插一腳了。」
「警方?那些警察怎麼會又來找麻煩?我那里的據點這幾天也有幾個便衣老站在店外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不止如此,我听說警方已經把咱們邪龍堂所有分屬的據點全掌握得一清二楚,嘖!真不知是哪個背叛者,竟然對那些條子泄漏消息,真該把他揪出來處刑!」
背叛者對于黑色世界來說,是最大的致命傷,因為每個人的身分都被標上黑色的印記,曾經犯的罪對社會大眾來說,當然也只有壞與邪惡的份,只要被條子抓到把柄,最後的下場除了入獄之外,誰能保證能夠平安無事?
下頭的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主位上的楊麒神色依然冷冽,但坐在他身旁的黎心魅臉色卻十分慘白,她身子僵硬,放置于腿上的雙手正不安地緊揪菩。
無法抹滅的自責與內疚,讓黎心魅咬著唇,眼底浮現深切的懊悔。
溫柔的大掌趁眾人吵得不可開交而無所察覺之時,緩緩覆上黎心魅逐漸發冷的小手上。
她哀傷地抬起頭,望著身旁的男人。
楊麒深深凝望著自己的妻子,唇辦流露著溫柔安撫的微笑,對著她搖搖頭,毫不介意地又拍拍她的手。
垂下頭,肩頭上仿佛壓負著沉重的大石,盡管身旁的男人要她別介意,但是……她確實就是那名背叛者啊!就算再怎麼撇清,曾經做過的事就是做了,這一點,她無法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好了,關于警方的事,我會另做決議,現在你們該做的事,是把永尊的藏身處找出來,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仍執意要與邪龍堂對立,那麼大家就該有心理準備。」楊麒出聲打斷眾人的吵鬧。
當他再次面對眾人時,先前所流露的溫柔已消逝無蹤,除了依然緊握著黎心魅的手,他的模樣在眾人瞧來又恢復為熟悉的冷淡。
「都先離開吧!」揮揮手,楊麒將滿堂的成員全支離大廳。
數分鐘後,嘈雜的大廳恢復寧靜的氣氛,除了楊麒和黎心魅外,被留下的僅剩下隨時跟在堂主身旁的陸修。
「麒……」白皙的臉蛋布滿懺悔之色,黎心魅用力吸了一口氣,喚著身旁的男人,打算與他吐實。
「你不用說,我知道。」楊麒再次對她搖搖頭。
「不!你不知道……是我,那個向警方泄漏邪龍堂據點的人是我,是我背叛了邪龍堂、背叛了你,我就是那個告密者,我害你的邪龍堂遭到威脅,如果當初我沒有這麼做,現在你就不用煩惱這些不必要的事……」黎心魅激動地訴說。
她早知道當初的所做所為會害了他,也因為那時的她是這麼想致他于絕境,所以才會狠下心把所有的秘密透露出去,是她!她就是那名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