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兒子是什麼意思啊?」魏母猶豫地看著魏父。
「你就按照他說的做吧,這也是好事。」魏父一邊看報紙,一邊回答道。
「但我們兒子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啊?」魏母一臉的不解,突然恍然大悟地說︰「會不會是博霓說的?」
前不久,魏楚學打了電話給魏母,說公司里有一個條件不錯的單身漢,是市場部門的經理,外貌不錯,經濟條件也行。
她當時從魏楚學的嘴里听到這此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可魏楚學確實是這麼說了,她的耳朵也沒听錯,魏楚學是要替張恩搭線,雖然她听了心里也挺贊同的,就是不懂這個不管家事的大兒子怎麼變得這麼善心了。
「別想這麼多了,你跟小恩說過了?」魏父問。
「還沒,我準備等等跟小恩說。」
他們正說著,張恩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盒點心,「魏爸爸、魏媽媽,我買了點心,你們來嘗嘗。」
「呵呵,你這孩子真有心。」魏母心里遺憾她不跟自己的小兒子來電,但也真心地想為她找一門好姻緣。
魏父站了起來,聰明地先離開了,「小恩,謝謝啊,不過我不吃點心,你們慢慢吃,我去書房看會書。」
張恩坐在魏母身邊,笑著說︰「魏爸爸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吃這些。」
「男人的口味自然是不同了,我們喜歡,他不一定喜歡嘛。」魏母跟魏父多年的夫妻,對于他的習慣了如指掌。
張恩听了魏母的話,心里不禁多想,難道真的是這樣嗎?她覺得自己適合魏楚學,可魏楚學不覺得她適合他,這麼一想,她的臉色有些黯淡,但很快她拋開了這些負面想法,打起精神說︰「魏媽媽,你剛剛跟魏爸爸說什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呵呵,這跟你有關。」魏母眉開眼笑。
「我?到底是什麼事情啊?!」自從上次她燙傷和扭傷腳之後,魏楚學就一直沒有再來魏家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方博霓說了什麼,或者是魏楚學自己感覺到了什麼,但他不來,她覺得待在魏家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好怕魏楚學以後都不會再來,但她又笑自己傻,這里是他的家,他怎麼可能不回家呢。
「你呀,現在也不小,該找個男朋友了,正好我這里有一個不錯的人,你要不要跟他見一面?」魏母笑著問。
「魏媽媽……」張恩有些驚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魏楚學現在婚姻美滿,他的妻子還為他孕育了他們的孩子,她如果說她喜歡的是魏楚學,那麼魏媽媽會怎麼看她,輕浮?無恥?
她不希望魏母和魏楚學對她有不好的想法,所以她當初想的是讓方博霓打退堂鼓,方博霓那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被覬覦呢,結果那個方法卻一點用都沒有,他們兩個似乎沒有吵架,還不再來魏家了,她本來就慌的心因听到魏母的話變得更慌了。
「女大當嫁,不要害羞。」魏媽媽善解人意地說。
「不是,我……」她心里只有魏楚學,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讓她跟別人相親,她做不到啊!
「放心好了,這個人很不錯的,你魏大哥替你把關,你不要擔心。」魏媽媽笑著說,把魏楚學拿出來以增加說服力。
「魏大哥?」張恩神色呆滯,不敢置信地看著魏母,「魏媽媽,你在開玩笑?」
「哎喲,我也不知道我這個兒子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地想當紅娘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魏母和盤托出。
張恩感覺自己置身在茫茫大雪中,又冷又迷失了方向,她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是魏大哥要替我找對象?」
「是他說的,不過我也早就有這個意思了,你既然打算要留在台灣了,就找一個男朋友談談戀愛……」魏母興致沖沖地說。
張恩卻什麼也听不到,腦海里只有魏母那一句話,是魏楚學,想讓她跟別的男人相親的人是魏楚學,是魏楚學搭線,是魏楚學好心……
她的眼角濕了,心猛地揪著,「魏媽媽……」她啞著嗓子,感覺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死掉了。
「怎麼了?」魏母這才發現她的異樣,伸手抓住她的手,「臉色這麼白,手也好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她深吸一口氣,沒想到鑽入心扉的空氣冷得她直打顫,「我忘了跟你說,其實我已經買好機票了。」
「啊?」魏母傻傻地看著她,「什麼機票?你……」
張恩揚起一抹笑,臉上多了一抹灰霾,「我爸媽在美國,我還是不放心,所以我想回去。」
「你真是孝順。」魏母拍拍她的手,「這幾天你一直陪著我,現在你要走,我都舍不得。」
只有魏母才舍不得她走吧,想到魏楚學的冷酷,張恩難過地說︰「最近才決定的。」
「那你什麼時候走?」
「就這幾天。」越快越好,這個地方她一點也不想再待,一點也不想再來,這里是她的噩夢。
「這樣啊,那你到時需要什麼要告訴我,知道嗎?」魏母粗心地沒有察覺到張恩的奇怪,反而想著別的事情,「你要回去了,順便幫我帶些東西給你媽吧,我記得你媽最喜歡吃東屋的酥餅……」
魏母在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張恩只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努力地將傷害她的男人驅逐腦海……
距離預產期只剩兩個星期時,魏楚學終于放過了方博霓,不再讓她跟著上班,但卻讓她去魏家待著。
「不要,我待在家里就好了。」方博霓躺在床上,魏楚學跪在她的腳邊,動作利落地替她揉捏著。
「家里就只有你一個人。」他強調道,「如果你的腳又抽筋怎麼辦?」
方博霓踢了踢卻,「換只腳,這只腳捏夠了。」
于是魏楚學放下她的腳,抬起她另一只腳,「我們就搬到家里住一段時間吧,做月子也在家里做。」
方博霓挑了一眉,其實坐月子應該由她的媽媽負責,但偏偏她媽媽已經去世,郭安跟她關系也不好。
她想了想,又抬頭看著魏楚學,「張恩呢?」
「媽說她回美國了。」
「哦。」方博霓模了模發尾,想著兩個星期之前張恩來找她的場景,看著張恩一臉一夜未睡的暗黃,她心里有數,魏楚學應該開始有所行動。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行動力這麼強悍,能讓張恩如此黯然,兩個人坐在咖啡廳,她就等著張恩說話,結果她喝完了飲料,張恩也沒有說話。
方博霓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張恩已經結帳離開了,弄得她糊里糊涂,不知道張恩是怎麼回事,最後還是咖啡廳老板替張恩帶了一句「對不起」給她,方博霓思來想去也想不通張恩是什麼意思,是對不起她,還是對不起魏楚學,抑或是有愧于她還未出生的寶寶?她不庸人自擾,將這件事情給拋之腦後了。
「明天就搬回家里去。」魏楚學不容置疑地說,不準她再推三阻四的。
方博霓瞟了他一眼,心知說什麼他也不會改變,「隨便。」她現在的肚子很大,一個人在家確實不方便,而且他還說魏母會幫她做月子,想想她還是滿幸福的,她也就不拒絕了,這些勞心勞力的事情就交給他去做。
「對了,你是不是這個星期要出差?」方博霓意識到一個滿重要的問題,她懷孕以來,他似乎都沒有出差過。
「嗯。」說到這個,魏楚學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因為他也不想出差,但是這一次的公事一定要他出馬。
「哦。」她發了一個聲。
他低下頭看著她,「別以為我不在,你就能放肆了。」他眼楮微眯,頗為威嚴地看著她,倒有幾分爸爸對女兒管都的感覺。
方博霓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這樣能跑到哪里去?」
他真的是想太多了,她也沒有這麼野,想到處玩,主要是被他管得太嚴,她叛逆心起地想離開他的眼皮底下。
「總之你要乖乖的。」他叮囑道,「否則後果自己看著辦。」
方博霓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羅嗦。」她這幾天也不想動,醫生說產前多走動是好的,可她因為肚子太大了所以動也不想動,晚上也是被他硬拉著才出去散步。
「我會盡早回來的。」魏楚學低低地說,一想到自己要在她最關鍵的幾天離開她,他的心情就變得很差。
「沒事,我生完你再回來也行啊。」她不介意地說,結果挨了他一記白眼,她只好乖乖閉嘴。
「我一定會回來。」他堅定地說。
方博霓心中想,他想回來,如果公事沒談成,如果飛機晚點,如果她比預計時間早產呢,他怎麼辦?難得他也有糊涂的時候。
他替她按摩後在她的身上蓋上一條薄被,將暖氣開到適宜的溫度,他側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你先睡,我還有一些資料要看。」
「嗯。」她的眼皮漸漸地重了,想睡了,忽然說︰「資料看完回床上睡。」之前他怕吵到她都直接睡在了書房里。
「好。」
結果被方博霓說中了,她真的比預產期早了三天生,那天她坐在沙發上吃著水果,肚子開始一陣陣的痛,魏母立即將她送進了醫院里,之前準備好的東西也帶上了。
她痛得連話都說得不完整,只能逸出陣陣痛呼聲,魏母一邊安撫她一邊說︰「楚學應該是趕不回來了,不過你放心,我們都在外面,你不要擔心。」
方博霓張了張嘴,想告訴魏母,她才不想讓魏楚學陪產,可她的腦海一片混亂,連她想干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魏楚學去英國出差之後,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她突然想到他昨天打了電話之後就匆匆掛掉了,今天晚上也沒有打回來,接著她又想到他離開的之幾天她都是一個人睡,睡得並不安穩,有時候半夜不舒服也沒有人知道。
她還想告訴他,其實她還挺怕生小孩的,一個比雞蛋大這麼多的寶貝從她的身體里滑落,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她甚至不反對他陪產了,有他陪著,他才知道她這個孕婦不易,她這個媽媽當得辛苦,對了,如果太痛了還可以咬他幾口泄憤,如果痛哭了,她還可以大罵他……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里一酸,眼楮開始紅了,耳邊听到護士溫柔的安撫聲,「魏太太,不要怕,現在才開始陣痛,宮口還沒開,你不要擔心,放松些。」
她吸吸鼻子,將想哭的沖動逼了回去,接著看著護士,「我想打電話。」她想听听魏楚學的聲音。
護士一愣,為難地說︰「魏太太,不好意思,這不行。」
她嘟著嘴躺著,閉著眼楮,感覺肚子有規律的陣痛,頭上的燈照得她兩眼發暈,她又痛又累地睡了過去,睡著了就不痛了,睡著了就不痛了……
「博霓……」沙啞的男聲在她的耳邊低語著。
方博霓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著出現在她眼前的魏楚學,她又驚又喜,「你回來了……啊……」她額上冒著汗,虛弱地申吟。
耳邊他急切的聲音依然清晰,不像是在作夢,「博霓!」
方博霓努力睜開眼楮,注意到產室里幾個人影在晃動,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臉急迫的魏楚學,他真的如他所言趕回來了,也很大膽地過來陪產,她的手被他緊抓著,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他在緊張,在害怕……
醫生和護士都在忙碌著,而他一聲不吭,無形中散發的壓力使得他們也倍感壓力。
女人分娩肯定會痛,她就像小獸般叫著,她喊一聲,不論重輕或痛苦與否,他身上的氣壓都會壓低一分。
方博霓白忙中用空著的手對魏楚學招了招,她實在沒有大聲說話的力氣,他連忙附在她的嘴邊,听到她說︰「魏楚學,你愛慘我了。」
他緊張的情緒被她打亂了,他一愣,無奈地一笑,沒有小氣地附在她的耳邊說,而是堂堂正正地說,聲音讓產室內的人都能听得清楚,「方博霓,我愛慘你了。」
他承認了,方博霓嘴角勾起一抹歡愉的笑容,在迷迷糊糊中,幾聲壓抑的低喊中,她感覺到他們的孩子正一點一點的剝離她的身體……原來他也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