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了顧宅，洛安安游蕩在大街上，卻又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一顆心空落落的，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卻又掉不到底。
回洛宅？可爹地最近去英國了，她到了那邊也是孤零零一個人，沒人可以說話；去找顧謙？那他一定在黎晴朗的公司里認真工作，說不定黎晴朗現在也回到了那里，那她哭得這樣淒淒慘慘地過去，不就是讓黎晴朗笑話嗎？
掏出手機，手指滑過一個又一個聯系人，直到出現「何洋」這兩個字，她手指微微頓了頓，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何洋是顧謙的好兄弟，也是他見證了她和顧謙從認識到走進婚禮的所有時刻，只有他會明白顧謙的心情和她的心情。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傳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嗓音，「安安，怎麼突然想起我了？」
洛安安突然鼻酸，用力吸了一口氣，「何洋，你有時間嗎？」
何洋听她聲音不對，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謙……不喜歡我……」洛安安哽咽著，結結巴巴地交代了目前發生的事情。
何洋用力握緊了手機，沉下了嗓音，「你在哪？」
雖然是上班時間，可何洋來得很快，他把在路邊失魂落魄的洛安安撿到了車上，洛安安已經哭得一雙眼楮都腫得看不見縫了，上了車後卻繼續抹眼淚。
何洋把一整盒的紙巾都塞到了洛安安懷里，「好好哭吧，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洛安安抬起一張狼狽不堪的小臉，十分不甘心地說「小謙又不喜歡我，作決定的是他，不是我……」
「不，是你。」何洋認真地望著她，「我了解顧謙，他這個人責任感很重，不管他有沒有後悔，但他娶了你一定會對你負責，你可以跑去質問他，讓他和黎晴朗一刀兩斷，他一定不會拒絕你。」
洛安安咬了咬唇，「可這樣小謙不會開心……」顧謙為現在的工作上投入了那麼大的心血，如果和黎晴朗分開，勢必要放棄目前的工作，重新開始，這對他來說太難了。
「是啊，他不會開心，可是這是他的選擇，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何洋一貫暖暖的嗓音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洛安安驚訝地望著他，他的眼神有點陰郁，不過很快就消散了，快得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別為他著想，怎麼能讓自己開心就怎麼做，知道嗎？」何洋朝她露出鼓勵的笑容。
洛安安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如果顧謙不開心，那她一定不會開心，事實上從家里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現在在她面前最好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離開顧謙。
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已經無救，她不能再拖著顧謙，而對于她來說，這樣委曲求全的婚姻也已經沒辦法滿足她對愛情的渴望，只會引發更多的不滿，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她不甘心……
洛安安不見了。
晚上十一點，顧謙還在公司里埋頭苦干，突然接到了許佳禮的電話，今天洛安安上午出門後就再沒回家，而且沒有一封簡訊或者一通電話。
「她會不會是回洛宅了？」顧謙一開始還有點不在意地問道。
「不知道，你打個電話給她吧，讓她大半夜的別一個人在外面晃。」
「喔。」顧謙心中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通電話過去都是禮貌又疏遠的女嗓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顧謙皺著眉毛剛要撥打洛成易的手機，猛地發現手機上有一封未讀簡訊，是洛安安傳的，我回家了，勿念。
才六個字，顧謙卻足足念了三遍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老天！
許佳禮的電話又來了，顧謙怔怔地盯著發亮的手機好久才後知後覺地按下通話鍵，「媽，沒事，安安回家了，過幾天就回來了。」
「喔，那你呢？都三更半夜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顧謙揉了揉眉心，洛安安不在家，他也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回去了也注定會是無眠之夜，「最近工作很多，可能要在公司住了，媽，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早點睡啊，晚安。」
說完不等許佳禮的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卻已經沒了工作的心情，怔怔地望著落地窗外黑壓壓的天空。
黎晴朗看他狀態不對，本想上前關心，想了想又止住了腳步，還是給他空間吧。
轉眼就過了五天，顧謙都不知道這五天他是怎麼過來的，渾渾噩噩，整個腦子都像是壞掉了、生銹了，關于洛安安的事情他完全無法思考，可偏偏對于工作卻又有著可怕的敏銳性，很多看起來十分麻煩的問題都被他輕輕松松地解決了。
黎晴朗仿佛也知道顧謙不爽，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都不主動聯系他，他也樂得清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只是每天，他都會抽出一點時間看看洛安安發給他的最後一封簡訊。
在家過得怎麼樣？要回來了嗎？他用一分鐘編輯了這封簡訊，卻在第十三分鐘才按下了發送鍵。
誰知洛安安很快就回傳訊息過來了，我回來了，有時間嗎？我們好好談談吧。
顧謙的手指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好一會才把「好」字發了出去，可她謹，是要談什麼呢？
「顧謙，我們離婚吧。」
跟洛安安聯系上後，顧謙一秒鐘都沒辦法在辦公室待下去，早早地趕去了咖啡廳，等了兩小時終于等到了約定時間，看見熟悉的身影走入了他的視線，剛要露出笑容，洛安安卻冷著臉甩過來這麼一句話。
仿佛被打了一巴掌，顧謙的笑容僵住了，「別開玩笑了，安安。」
「我沒有開玩笑，這五天我想得很認真、很仔細，把我們認識到現在的過程回憶了很多遍，的確，我還是喜歡你，所以要花這麼長的時間才下定決心離婚。」洛安安的態度十分堅決，「我不想要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
「可是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啊。」
「那是因為我之前不知道你不愛我。」
「安安，我向你保證，我會努力愛上你。」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這個能保證嗎？要愛早就愛上了。」
顧謙竟然被這句話堵得無言以對，他蹙緊了眉頭，臉部線條繃得如同拉滿的弦，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
洛安安看他這樣，心里也十分不好受，放軟了語氣，「小謙，我們好聚好散吧，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只是不喜歡我而已，我不恨你，在這段婚姻里我也做得很不好，希望你也別討厭我，我們都是彼此美好的回憶。」
顧謙心里郁悶得要爆炸，可洛安安跟他離定了婚，他十分不爽卻也自知理虧，不想再為難對方，僵持了三天後，他還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這樣可以了吧？」被逼著離婚，顧謙的語氣當然不會太好。
洛安安卻只怔怔地望著離婚協議書上力透紙背的兩個字，一直嚷嚷著要離婚，卻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地明白離婚到底意味著什麼，從此以後顧謙是顧謙，洛安安是洛安安，各不相干。
「如果沒事，我去上班了。」
顧謙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他得立刻找一個地方去發泄他一肚子的無名火，不然他說不定會對誰發火。
「小謙，等等。」等顧謙快走出視線之際，洛安安猛地站了起來，像個火箭炮一樣往外沖，沖勁太大，追上顧謙後差點止不住往前的趨勢，還是顧謙撈了她一把才讓她不至于在他面前五體投地。
「還有事？」
「嗯。」洛安安用力點頭，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巴巴地望著顧謙，「學長，能不能再讓我親一下，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個圓滿的句號。」
「好。」
顧謙望著對方的腦袋越來越近，突然莫名得有點緊張，呼吸都有些不穩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這個吻輕輕的，像是羽毛滑過，卻比棉花還要柔軟。
他的心狠狠一跳，洛安安卻很快就離開了，顧謙猛地睜開眼楮，「公平起見，我也親一下。」
洛安安一楞，「當然可以。」
她乖乖地閉上眼楮，微微抬起下巴，小小紅紅的雙唇如同草莓一樣散發著香甜的氣息，草莓對于小時候的顧謙來說是種奢侈品，那麼漂亮，他總是寧願等它放到壞掉，也舍不得將它一口吞掉。
洛安安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親吻，困惑地睜開眼楮，顧謙朝她笑了笑，松開了固定她腦袋的手，「我開玩笑的，這個有什麼好公平的。」
洛安安低頭，藏住自己失落的表情，「也是。」
真的到了告別的時刻，洛安安不敢抬頭，怕他發現自己突然濕潤的眼眸，匆匆地背起包包，離開了這個讓她喜歡得不得了的男人。
顧謙望著她匆匆的縴細背影，眼神黝黑如墨，他沒有告訴她，他沒親她，是因為突然發現他對她的渴望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很怕親下去後他會突然後悔，不肯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