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可以進去嗎?」
唐熙恩站在書房的門口,往里頭輕聲喊叫,但過了約莫一分鐘,她還是沒听見書房里有任何回音。
咦,難道大哥不在書房里嗎?可是她听佣人們說他今天吃完早飯就進了書房,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過呢!
算了,是他自己沒回答她的,這就代表默許,代表她可以自己進去。
她伸手轉開了門把,推門而入,環視偌大的書房一圈,發現幾年沒進來這間書房,牆邊的書櫃加高又加寬,多了不少她就連標題都看不懂的專業書籍,每本書的分量都不輕,如果是她,大概每本書都要看上半輩子吧!
她在外室並沒有看見唐厲風的身影,探頭往內室走去,隔開里外的是一扇充滿中國古典風味的酸枝木屏風,屏風上雕刻著一只飛升入天的龍,她一直都覺得這只龍的感覺與厲風哥哥很像。
穿過屏風,她終于看見了他,原來他沒出聲回她,是因為他躺在臥椅上睡著了,椅子旁邊的地毯上散落著文件,她非常有把握,這些文件他少說已經看了七八成,要不,他此刻一定還醒著呢!他才不像她,明明功課都沒做完,要念的書還有一堆,但覺得累了還是會跑去睡大覺。
唐熙恩走到躺椅旁,站在他身邊,垂下美眸俯瞰著他沈靜的睡相,他真的比不上二哥好看,但卻多了幾分粗獷嚴厲的味道,約莫五公分的傷痕從他的太陽穴劃到了眼角,經過了那麼多年,這傷痕沒再變淺,只怕會留一輩子吧!
這兩年,在英國的雜志上也常看到他,她腦袋里忽然想起了同學們說的話,她們說像她大哥這種外表粗獷,看起來就充滿威嚴氣勢的男人,以後說不定會是最疼老婆的那種人。
是真的嗎?他真的會很疼老婆嗎?
沒听他說過跟女朋友之間的事情,她實在無法想象他平常如何對待女人,說不定,他只對她凶,對別的女人都很好呢!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唐熙恩就覺得心情惡劣到最谷底處。
她在椅子邊蹲,將小臉輕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傾听著他的心跳,這個舉動吵醒了他。
「熙恩,你在干什麼?」他睜開眼楮,擰眉斂眸覷著她。
「听你的心跳,確定你是不是還活著。」她孩子氣地說道,繼續把小臉貼靠在他的胸膛上,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
唐厲風聞言失笑,看著她的後腦勺正對著他的視線,束起辮子的發型正好將她雪白的頸項完全顯露出來,她這動作或許是無心的,但卻完全將她少女純真的氣息展露無遺。
他眸色倏時變得黝黑,喉頭緊了一緊,「起來,我在跟你說話,這應該可以當做是我還活著的證明吧!」
「嘻嘻,厲風哥哥在說話時,胸口會有回聲呢!」她轉過頭,以另一只耳朵傾听他胸口的聲音,一雙清澄亮麗的瞳眸正對著他。
「快起來。」他低沈的嗓音忽然變得沙啞。
她溫潤的臉頰貼得他的心口一陣陣熱燙起來,唐厲風勉強抿唇一笑,粗獷的男性臉龐依舊平靜如素。
「我不要,你再多說一點,我想听從你心里發出的聲音。」那低沈的聲音听起來低低悶悶的,卻又像嘶吼般充滿了懾人的力道。
「起來,別賴在大哥身上,你的年紀不小了。」
「這跟年紀有什麼關系?我十歲,你是我大哥,我二十歲,你還是我大哥,就算我變成五六十歲的老太婆,你還一樣是我大哥,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她氣呼呼地說道,抬起小臉,不悅地瞪著他。
「不是真正的哥哥,你就不要,是嗎?」
「我……」她忽然住了口,總覺得從他口中月兌出的這句話非常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說過。
到底是誰說過呢?她很努力地想。
「起來。」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從他的口中被吐出,絲毫沒有讓她討價還價的空間。
她覺得自討沒趣,只好乖乖起來,悶悶地嘟起小嘴瞪他。
唐厲風冷淡地回覷了她一眼,一陣久久的沉默,發現她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才緩慢地開口道︰「大哥很忙,沒空陪你玩。」
「我也沒稀罕要你陪呀!」她覺得心里就像被打了一記悶棍,氣呼呼地調頭沖出去。
他為何說話老是要如此討人厭?!難道她只是想關心他不行嗎?听到他受傷的消息時,她是真的很擔心呢!
看著她飛奔而去的縴細身影,唐厲風的眼神變得深沈,看著她的眼光,並不單純只是看著妹妹的兄長,而是男人!
他必須要把她趕得遠遠的,不讓她親近他,否則,在他胸口不斷滋長的異樣情愫會讓他做出一些事情,一些他根本就不應該對妹妹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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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哥哥姊姊都很厲害,但所有的哥哥里最不成材的,大概要算是她五哥唐冽風了吧!今年二十六歲的他擁有一張斯文儒雅的臉孔,笑起來有種大男孩似的氣質,令人不會對他設防,一頭黑發總是凌亂的,但亂得很有他唐冽風個人的味道,常穿著一套洗到褪色的工作服,一個不小心會讓人以為他是唐家所雇的花工,而不是五少爺。
但唐家上上下下的花草,確實也都是他在修剪整理,與所有佣人關系最熟最密切的人也是他。
「五哥,你插花的技術越來越進步了。」溫室里,唐熙恩終于在毀了幾十朵美麗的百合與玫瑰之後,站在唐冽風身後充滿敬佩地說道。
看她終于放棄凌虐他的花,真是令人松了一口氣!唐冽風回眸笑覷了這位妹妹一眼,看見她兩顆又圓又黑的眼楮充滿了光亮,可愛的模樣實在教人無法不疼愛她。
她從小就覺得自己不是很聰明,老是把他們這些哥哥姊姊們當神般崇拜,大概只除了兩年前堅持把她送到寄宿學校的大哥以外,她對其他的兄姊態度都友善到了極點。
「只是簡單插一盆花,都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嗎?」
「不一樣,我五哥插的花就是不一樣。」她一張小嘴就像吃了蜜般甜,「人家只是插花,我五哥是多才多藝。」
「你這張甜嘴兒要是拿去對付大哥,只怕他不把你疼進心坎兒里才怪。」在唐家上下,誰都知道他們兩個對沖。
唐熙恩撇了撇小嘴,心想哪止是對沖,他們根本就是犯克。
昨天她本著好意,想要好好跟他相處,以彌補自己內心的歉疚感,哪知道話才說沒兩句,兩個人又鬧得不愉快了。
她心里很委屈,心想自己又沒說錯話,他為什麼一張臉就沈了下來,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
「我才不稀罕他疼我呢!」她噘起小嘴輕哼了聲。
「你不想要,但外面想要的女人可多了。」唐冽風一邊巡視著溫室里有無需要修枝的植物,一邊笑說道。
「他那張撲克臉,不會笑就算了,還不會說話逗人開心,哪個女孩子腦筋短路才會看上他。」她頗不以為然地回嘴道。
「熙恩,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大哥的行情沒那麼差,他光是那副粗獷又男人味十足的外表就已經吸引一大票千金貴婦,在他接下唐氏集團總裁的封餃之前尚且如此,只怕現在已經更不得了了。」
「膚淺!就一張皮相嘛,真不懂那些女人心里在想什麼。」對于那些女人的「不長眼楮」欣賞唐厲風,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不爽。
「那可不止,大哥的能力在商界有目共睹,人們都說他統籌領導的能力一點都不遜于義父,甚至于還有青出于藍的潛能。」
「可是……我還是覺得那些女人膚淺。」她一時無話可說,但心里還是有點酸溜溜的。
「好吧!就算看上大哥是膚淺,但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如此,最近有位宣怡心小姐跟大哥走得很近,是MIT畢業的高材生,人美氣質好,是社交圈公認的氣質美女,這下你總沒有理由再說人家膚淺吧!」唐冽風笑道。
聞言,唐熙恩悶了,她不只沒理由說人家膚淺,更是沒資格批評,誰教她的成績那麼爛!
但成績好也不代表人品也好呀!她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至少讓心情不那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