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好強,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藍心羽醒來的第一個印像便是如此,身子接著傳來劇痛。意識漸漸回到她的腦海。
「瀚哥哥!」她猛地起身,鞋也來不及穿地便奔出小房間,在穿廊上遇見一位笑容滿面的大娘。
「哎呀,姑娘,你醒啦?」
「瀚哥哥呢?」藍心羽抓著大娘,急聲問著。
「別急,你家相公在另一個房里。」大娘指著另一邊的廂房,藍心羽便朝一進門便見到柳雲瀚掙扎著要下床,一旁有個男人立刻制止他。
「瀚哥哥!」一見到心愛的人,藍心羽想也不想地便奔入他懷里,兩人同時倒臥床上。
「羽兒,我沒事了,別哭了……」柳雲瀚攬著伏在身上顫抖的嬌軀跟著眼眶泛紅,「別哭……」
「哎呀,這位大爺,你家小娘子一心系著你的安危,自個兒昏了三天,一醒來連鞋也沒穿就急著見您吶……」大娘為兩人的情意所感動,「女娃兒能拖個大男人走上好幾里,腳底都磨破了,真是難得!」
「我沒事……」柳雲瀚努力眨去淚光,將藍心羽攬得更緊。
「好啦,小娘子,你家相公沒事也要被你壓得有事了……」老人跟著打趣,藍心羽一听,趕緊從柳雲瀚身上爬起。「他……是我家少爺,不是我相公……急著解釋兩人的關系。有了以前的教訓免得他又不高興。
看著眼前老人正倒著湯藥,她感激地問著︰「是老伯和大娘救了我們?」
「呵呵。算你們走運,恰好老朽在家,否則你們倆可真叫天天不應……」老人眼中流露智慧的光彩。大娘這時也入房來,手拿著另一雙繡鞋,「你的繡鞋鞋底都磨破了,這是我家已出嫁的閨女穿的,就湊合一下吧!」
藍心羽接過繡鞋,接著朝兩位老人下跪,「多謝老伯、大娘救了我家少爺。」
「救他的人是你……」大娘扶起藍心羽,對兩人的關系感到疑惑,「我家老頭姓萬,恰好是個大夫,所以才說你們走運。」
「謝謝萬大夫、萬大娘!」藍心羽感激地朝兩夫妻謝恩,坐在床上的柳雲瀚也跟著拱手謝恩,卻一臉的凝重。
萬大夫會意地看著兩人,只覺他們的關系不如藍心羽所說的。他指著湯藥對著藍心羽說︰「你家…少爺撞昏了腦子,躺個幾天只要沒嘔吐就沒事了,倒是他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這里就交給你了。」
「謝謝萬大夫,這兒讓羽兒伺候就好了。」
「好!好!」萬大夫立刻拉著娘子離開房問。
藍心羽端起湯藥細心地吹涼,接著走向柳雲瀚。見他緊繃著臉,以為他又不舒服。「怎麼了?頭很疼是嗎?」
柳雲瀚靠在床板上沒接過湯藥,賭氣地說著︰「還要少爺自己喝藥嗎?」
藍心羽只得坐在床邊一匙一匙地喂他,一邊解釋著︰「我穿得這麼寒酸,怕他們誤會,所以才說是你的丫鬟……」
柳雲瀚一把搶過湯碗咕嚕咕嚕地喝下,接著將空碗遞給她,和衣躺下。藍心羽本想直接將碗拿出去,他卻不悅地說︰「還不過來伺候少爺?」
藍心羽放下湯碗,不明白他怎麼又變成這樣,好像生著氣的孩子。剛剛不是還將她抱得那麼緊,這下又用主子的語氣命令她,他到底想怎樣?「那……要羽兒怎麼伺候?」她始終微笑著。
能救回他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她決定今後無論他怎麼對待,她都無怨無悔地承受。
柳雲瀚沒有說話,一把抱住藍心羽將她攬上床,跟著將大腿壓在他身上,柔聲撒嬌著。「陪我睡,不準走……」
從未使出的孩子氣讓她有些啼笑皆非,只得拍拍他的背安撫著︰「我不走,你乖乖睡。」兩人歷經這番凶險,還能無恙地靠在彼此懷里,她感動得眼眶再次泛紅。
柳雲瀚將她整個人縛在懷里,汲取她身上的溫暖香氣。他感謝上蒼讓他們平安無事,更在心里暗自發誓,這輩子決意不再放開她,除非他死了……
只是,她剛剛急著撇清關系,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隔了很久,藍心羽听到頭頂上傳來悶悶的聲音。「為何否認我是你相公?」
她愣了一下,隨之一陣鼻酸。「我們……又不是。」她什麼都稱不上,丫鬟倒適合她的身分。
為了怕他認為自己有所圖,她趕緊調侃自己。
「沒關系,我本來就不是千金小姐,當丫鬟倒比較像我,呵呵!」
「不準你這麼說。」柳雲瀚只覺心痛。當初這麼調侃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愛意,卻讓她因此貶抑自己……
「你好歹也是柳家表小姐……」他發誓會讓她的身分有所改變,但並非現在。
「我……什麼都不是。」藍心羽低聲喃喃自語,以為他沒听到。
柳雲瀚沒再開口,另一波暈眩襲來,他只能閉上雙眼,緊摟著她沉入夢鄉。
等他睡熟後,藍心羽才緩緩起身下床,幫他蓋好被,心疼地撫著包扎好的傷口。
「我愛你,你知道嗎?」撫著那兩片曾將自己吻得意亂情迷的唇,她喃喃訴說著愛意。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里滿滿都是他的影子,再也沒有其它人立足的空間。就是這份愛讓她百般依順,做個順從的小女人;也因為這份愛她鼓起勇氣對抗盜賊,成為捍衛所愛的凶狠母老虎;讓她撐起最後意志也要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也是靠著這份愛的動力。
但是,她不會讓他知道內心的秘密,只希望默默陪在他身邊,直到他不要她為止,然後她會悄悄離開,不會讓他有任何負擔……
她是如此地愛他,也感謝老天爺讓他平安無事!淚水滑落,流向他的臉頰,她趕緊擦干起身,怕驚擾他休息。
藍心羽走進大廳,老夫妻都在,萬大夫趕緊招呼藍心羽坐下,要幫她身上的擦傷和腳底的破皮擦藥。
「不用了,萬大夫只需要照顧我家少爺便夠了……」藍心羽根本不將小傷放在心上,她欠老人家的太多了,她現在又身無分文。
「是你家……少爺要老夫照顧你的,他已經付足了醫藥費了。」萬大夫不管怎麼看藍心羽都覺得她不像奴僕。
「是呀,你家少爺也同樣心疼你,一能下床就急著去看你,你就別辜負他的心意了。」萬大娘連忙要藍心羽坐下,由萬大夫幫她換藥。
「嗯……傷口是復原得不錯,只是有件事,老夫想想還是必須告訴你……」
萬大夫包扎好傷口,跟著在藍心羽旁邊坐下「我說羽兒姑娘,你幾歲啦?」
「羽兒十六歲啦!」
「那……可成親了?」萬大娘跟著發問。
「尚未婚配……」她不懂老夫妻為何這麼問連忙澄清,「我……們真的不是夫妻。」
以為他們誤會她和表哥的關系。
「那麼……小姑娘這下得趕快找到孩子的爹,成親了!」萬大夫搖搖頭。
「孩子的爹?成親?」藍心羽一頭霧水,邊套上大一號的繡鞋。
「我說你這小女娃。真的什麼都不懂,跟男人有了孩子還不知道……」萬大娘跟著搖頭,只覺這麼清純可人的小娃兒竟然未婚有孕,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了孩子?我……有了孩子?」藍心羽瞪大雙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平坦的小月復。「這……怎麼會?」
和柳雲瀚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從未想過會有孩子……她連孩子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呢!
「雖然喜脈微弱,羽醒來前他曾把過脈,
但老夫十分確定。」藍心才以為她和柳雲瀚是對夫妻。萬大娘只覺她的痴傻讓人同情。「大娘問你,你是不是曾和男人……在一起?」這孩子該是無知被男人騙了,才會傻傻得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
藍心羽大概知道「在一起」的意思,霎時羞紅了臉,但仍覺得不可思議。「根據老夫判斷,這胎應該有個把個月,你自己可要小心,尤其經過前幾天的折騰,想不想保住胎兒就看你自己……」萬大夫苦勸著。
「我要!我要孩子!請萬大夫幫羽兒保住孩子!」藍心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孩子她肯定要的,這是他的骨肉呀……
「那就先待在咱家里養胎,我會幫你熬煮些安胎藥,反正你家少爺也得養好身子才能上路。」
「謝謝大夫。」藍心羽連聲道謝,跟著艱難地說出要求,「孩子的事……可否請大夫及大娘保密,別對任何人說起尤其我家少爺……」
她不想讓他知道,以免他誤以為自己拿孩子的事逼婚。他對她的誤解太多了……
藍心羽一臉的哀求讓兩位老人嘆息。「我們不會說的。」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有問題,大概是有錢人家少爺和丫鬟私奔之類的情形吧?但別人的家務事他們也不便插手。
「謝謝大夫、大娘。」藍心羽輕撫著小月復,心亂如麻。
接下來,柳雲瀚真的扮起大少爺,總要藍心羽陷在身邊,要地喂喝湯藥,甚至喂他進食,還要幫他擦拭身體;晚上還不準她離開,硬要摟著她才肯睡。
藍心羽樂于伺候他,因為他這賴皮的模樣活像個孩子,引發她母性的一面。
只是,等他睡著後,她悄悄回房,躺在床上卻難以成眠。
有了生死與共的這番經驗,她本來發誓不再離開他,但孩子的出現讓她仿徨了……他會要這孩子嗎?會娶她為妻嗎?
依這些天的相處,她感受到他的柔情,卻仍無法確定他的心意。她不想以孩子或以救他一命為借口,就此讓他娶她;她要他主動開口說要成親,說出因為愛她而想要共度一生。
她有預感,這天很快就會來臨,他們會欣喜地迎接小女圭女圭的來臨……打定主意後,藍心羽的心也跟著堅定起來。
約莫休息了半個月,柳雲瀚捎了信回柳家,說是工作耽擱會晚點回家,這才另雇馬車載著藍心羽回到吳縣老家。
當發現本來頹敗的老家被整修得煥然一新,藍心羽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沒錯,這真是你的家。」柳雲瀚拉著她往屋里走,里頭的擺設和之前差不多,只是屋瓦重新翻修過,牆面也上了一層平整的灰泥。
藍心羽紅著眼眶,瞧見他一臉的理所當然自然知道怎麼回事。「是你……叫人弄的?」柳雲瀚聳聳肩,一副沒什麼的樣子。「不先整修好,叫我陪你回來住著會漏水的屋子,我才不干!」
原來一說好要陋她回老家,柳雲瀚便派人先來裝修屋子,趕工了半個月差不多裝修好了,他才準備帶她回來,淮知藍心羽連幾天也不願等就要溜走。還好路上發生了意外,耽擱了大半個月,這房子還是如期完工。
「謝謝你……」藍心羽只想沖入他懷里,卻又有所顧忌。他嘴上說著反話,但對她的好已經表現在行動上,教她感動不已。見她眼角泛著淚光,柳雲瀚拉著她便往屋外走去。「先別急著感動,先去你娘墳前祭拜吧!」
兩人帶著祭品穿越竹林,來到藍母墳前,本以為三年沒整理會見到一片荒煙蔓草,基冢卻整齊干淨得像個新墳,墓碑也換成石碑,顯然被細心整理照料過。
藍心羽愕然地望著娘親的墳,再看向柳雲瀚,他卻一派輕松地說︰「總不能讓舅母住得太寒酸。」「瀚哥哥……」藍心羽終于忍不住撲向他哭倒在他懷中,「謝謝……謝謝……」
以為他陪自己回鄉不是心甘情願,只是為了懲罰她的逃離,沒想到他競默默為她做了這麼多……這一刻,藍心羽不再掩藏真心。「我好高興……」
「好啦!別哭了。趕快祭拜你娘,讓她好好看著你。」柳雲瀚這時才收起耍弄她的心思,柔聲安慰著。
「嗯!」兩人一起擺好供品,各自拿著一灶清香祭拜亡者。
當晚,藍心羽特別想睡,因此先回房了。但一躺在床上,當日與娘親相處的點點滴滴涌上腦海,她禁不住啜泣出聲。
忽然間,有人在她身後躺下,回頭一看是柳雲瀚,她詫異地望著他,囁嚅地說︰「你……應該睡另一間房……」
柳雲瀚只是輕聲問著︰「你希望我睡另一間嗎?」
「瀚哥哥……」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溫暖的懷抱,慶幸有他在身邊。
「你娘都去世三年了,你也月兌了白孝,接下來該把不開心的事都忘掉,好好過日子……」听到她像個孩子在黑暗中啜泣,讓柳雲瀚十分心疼,「等回到家,咱們把過去一些不愉快都忘掉,開始新的日子好嗎?」
他語意保留卻像求親的問句,讓藍心羽心中燃起莫大的希望。
「嗯!」她用力點頭,暗自輕撫著小月復,決定等回家再告訴他這個驚喜。她將身子貼他更近,小手緊緊圈住他,感覺幸福將至。
「一直投懷送抱什麼意思?感動得想以身相許嗎?」柳雲瀚故意調侃。听出他語氣里的笑意她無辜地否認,「哪有呀?你的身子好溫暖,羽兒還以溫是暖爐呢!而且……人家整個身子都被你看光模光了,早就都是你的……」
「既然都是我的,那我就不客氣吃干抹淨嘍!」柳雲瀚開始剝除兩人礙眼的衣物,迫不及待重溫渴望已久的纏綿。
兩人在小屋度過好幾天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柳雲瀚這才帶著藍心羽踏上歸途。
在回程的馬車上,兩人始終緊緊相擁。藍心羽窩在柳雲瀚懷里,半眯著眼眸感覺昏昏欲睡。
近日因為他無止境的需索,加上有孕在身,真把她累垮了。
不過,她終于知道男女交歡是怎麼回事,也才知道自己直到最近才算真正「失身」,還有孩子是怎麼來的……想到傻傻被騙了幾年,她忍不住輕捶著柳雲瀚的胸膛。
「為何襲擊我?」懷中的小羊忽然變小野貓,他只覺她笑得可疑。
「哼!你這大騙子!騙得我好苦……」藍心羽不依地看著柳雲瀚,嬌嗔的媚態十分可人。
「我騙了你什麼?」柳雲瀚故意板起臉孔。
「呵呵,不告訴你!」這種事她怎好意思啟口。
「快說!如果不從實招來,我會好好懲罰你這小騙子……」柳雲瀚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準備展開甜蜜的「懲罰」。
「不!不要在這里……」藍心羽壓低聲音,被他眼里赤果果的嚇壞了。
「由不得你!」不久後,馬車里便傳來壓抑的喘息。如膠似漆的兩人把握每個獨處的時刻,心想回家後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一場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