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小鎮是一個典型的南部小鎮,民風純樸、鎮民熱情。
武曉參是北部人,從小生長在步調緊湊、神經緊繃的台北,所以特別喜歡步調慵懶的南部,尤其是這依著海岸線的清風小鎮。
因為太喜歡這帶著咸咸海風的地方,所以當她知道清風警局有職缺時,二話不說就遞了申請單,先斬後奏,讓她親愛的爸媽連攔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拎著行李,獨自一人到台南上工。
在這住了半年,她覺得自己更喜歡這個可愛的地方,所以當她听見有奸殺犯逃到了台南,才會這麼的急躁。
請求被打槍讓她有些心煩,因此下班後她沒有回宿舍,而是繞到了海邊,打算散散心。
今天不是假日,觀光客不多,加上現在是秋天,天氣已經轉涼海風較為寒冷,海邊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只小貓在沙灘上散步。
武曉參一個人走在沙灘上,卻不像以往盯著拍打在沙岸上的浪花,而是低著頭,看著腳下被她刻意踢起的沙子。
「我真的有這麼糟嗎……」她不是鑽牛角尖的人,若不是姜何將她的「豐功偉業」一一點出,她或許還沒發覺自己搞出來的烏龍竟有這麼多。
「林伯伯、黃女乃女乃、還有可愛的小綺恩……」想著那些被笑了好久的烏龍事跡,她卻笑不出來,一張甜美的小臉頓時成了苦瓜臉。「好像真的還滿慘的。」
她原本想藉由散步讓心情好轉,沒想到這一想,情緒變得更差,讓她整個人陷入了低氣壓。
「不行!我需要窗口,我需要傾訴的對象……倩倩!對,去找倩倩!」她抓著一頭被海風吹亂的發,大叫一聲後,便朝月光民宿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心煩又心急,沒發覺她身後坐著一個人,跑沒幾步便因為踢到那人,狼狽的跌了個狗吃屎。
「好痛……」是誰說跌在沙灘上不痛的?明明就很痛好不好,痛還不打緊,要緊的是還吃了一口沙。
痛歸痛,她卻沒忘記自已踢到人,一爬起身就忙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里有人,真的很抱歉,你有受傷嗎?」
她是真沒想到這地方會有人,雖然清風小鎮的沙灘很美,但這地方卻沒有人清理,除了有很多漂流木外,基本上什麼都沒有,就連海水也不怎麼干淨清澈,通常沒什麼人會來這。
雷豫風傻了,瞪著那只差一個鍵就能完成的分析表,此時卻是屏幕全黑,什麼都看不見。
武曉參見那人動也不動,像尊雕像似的,以為自己把人踢傻了,忙又喊,「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陰著一張俊顏,雷豫風此時的心情很差,尤其是看見自已的寶貝計算機有一半掩入沙中,一雙墨藍的眸更是陰沉無比,許久才冷聲說了一句,「妳沒長眼楮嗎?」
這沙灘說多大有多大,這女人偏偏好死不死的撞上他,不是不長眼是什麼?
「啊?」武曉參愣了愣,像是不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怕是風太大听錯,于是小聲的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雷豫風很火,他的脾氣雖算不上好,卻也不差,若不是這蠢女人將他坐在這里一整天的心血撞沒了,他的語氣不會那麼糟糕。
「要是沒把眼楮帶出門,就不要出來亂晃。」說完,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他正在吃沙的寶貝計算機,簡單的清了清上頭的沙粒,然後開始檢查。
這一檢查,他臉色更黑。
他父母長年住在國外,他因為對國外將快餐當三餐的飲食習慣不適應,所以一個人留在台灣,會選在清風小鎮落腳,是因為這里風景好且安靜,雖然這幾年小鎮的觀光業較發達,但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他需要的只是一塊無人打擾的小沙灘,只是他沒想到,有一天這被他劃為私人領域的隱匿之地會被一個不長眼的女人闖入,還把和他相伴多年的寶貝計算機撞壞了。
對方說話那麼不客氣,讓武曉參的臉色也拉了下來,很想罵回去,可當她看見那連開機都開不了的筆電時,氣勢頓時消了下去,心虛的問︰「那個……你的計算機壞了嗎?真的很對不起,我可以賠償,你—咦?你去哪?我還不知道你住哪呢!這樣我怎麼賠錢……」
雷豫風沒理她,一心想著回去用最快的時間將計算機修好,看能不能將他打了一天的心血救回來,因此頭也不回的走人。
看著那走遠的身影,武曉參嘟囔了句,「怪人。」
她雖然有些良心不安,可人都走遠了,加上她此時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此也沒追上去,而是往月光民宿走去。
「倩倩,妳說,我是不是真的這麼糟糕?」扁著一張嘴,武曉參那郁悶的小臉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將姜何勸阻她的話像倒垃圾一般全告訴來到清風小鎮後結識的好朋友顏倩。
顏倩正在清洗碗盤,想到曉參的那些烏龍事跡,忍不住彎起唇角,卻努力的憋住笑,試著安慰她受傷的心靈,「也沒那麼糟糕啦,我想姜組長只是不希望妳……呃,涉險。」
她實在說不出「沖動」這兩個字,雖然曉參做事的確動作快于思考。
「可我不怕呀!」粉女敕的唇更扁了,武曉參覺得自已的正義感毫無用武之地。「再說我身為警察,本來就沒有怕的權利。」
這是什麼理論?顏倩搖搖頭,對她的固執很了解,也不勸了,干脆轉移話題,「行李整理好了嗎?」
武曉參有個好處,就是樂觀,不論多煩惱的事,她眼一眨就能忘記,所以話題一被顏倩帶開,她馬上就把讓她煩悶整天的事情拋到腦後。
「差不多了,要是沒意外,下禮拜就能搬來了。」烏雲滿布的小臉頓時轉晴,整個人眉開眼笑的。「不過想到要從住了半年的宿舍搬走,還真有點舍不得。」
當初她一接到任職單,就興奮的直接沖來報到,壓根沒想到住宿問題,等她人來才知道宿舍滿了,沒有多余的房間給她。
最後還是惠珍收留她,讓她在她的房間里打地鋪,這一打就是半年,直到她認識了顏倩,知道她的月光民宿有在長期出租,這才向她承租,打算過幾天搬過來。
月光民宿是清風小鎮里唯一的民宿,共分兩棟,分別是曉月及雲海。
曉月共有十間房間,專門提供游客住宿,而雲海只有五間房,除了顏倩的房間外,其余四間全數租給長期租客,就她所知,除了她之外,雲海還住著三名租客。
此外,月光民宿還經營餐廳,名字就叫月光餐廳。
「妳這是打地鋪打上癮了?」顏倩打趣她。
沒想到某個一條筋的女人居然還認真的點頭,「我也這麼覺得,雖然地板有點硬,不過惠珍的棉被又柔又軟,抱起來好舒服,一想到以後抱不到我就難過。」
見她還認真回答,顏倩沒好氣的睞她一眼。「那妳干脆別搬好了。」
「這怎麼行!」她忙拉住顏倩濕淋淋的手,諂媚的說︰「比台北便宜一半的租金,又有無敵海景可以看,每天還有人幫我做美味早餐,這麼好的條件,我不搬不是對不起妳,是對不起我自己。」
聞言,顏倩失笑,甩甩手,將洗好的碗盤放進烘碗機里,才轉身問︰「要不要再來杯咖啡?」
她抬頭望向掛在牆上的貓頭鷹吊鐘,接著將面前喝得一滴不剩的咖啡杯往前推,「要!這次給我一杯特濃黑咖啡。」
「黑咖啡?我有沒有听錯?」顏倩挑眉。曉參人長得甜美,口味也如她的長相,甜得膩人,怎麼突然向她討起黑咖啡來了?
武曉參伸起手指搖了搖,「沒錯,就是黑咖啡,我明天休假,今晚雖然不是我值勤,可我還是會去夜巡,若是好運,說不定能逮到那個奸殺犯,省得我一直不安心。」
搞半天,原來她還沒放棄呀……
扶著額,顏倩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知道就算她浪費一缸口水也勸不住她,只好動作極快的替她沖了杯黑咖啡,輕聲叮嚀,「自己注意點,還有千要要記得,別—」
「別沖動是吧?」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截了她的話,笑咪咪的接過那杯苦得嚇人的咖啡,一口氣喝下後,才皺著可愛的小臉朝顏倩揮揮手,「我要去巡邏了,掰!」
見她隨意的用手抹了抹嘴便往外沖,率性的姿態讓顏倩忍不住揚聲再次吩咐,「慢點走,記得小心點!」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朝她揮揮手,顏倩搖搖頭,對這比自己小幾歲,就像她妹妹一般的小女孩沒轍。
武曉參走後,她將她喝過的咖啡杯洗好,又整理了一會兒,才月兌下圍裙準備關門,然而她才剛放下圍裙,就听見那來不及上鎖的玻璃門再次傳來悅耳的風鈴聲。
她下意識揚聲,「不好意思,我們已經休—」抬頭一望,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她才發現來者不是客人,而是她的住客之一,「阿豫?你怎麼來了?肚子餓?」
雷豫風點頭,顏倩的月光餐廳一向是他填飽肚子的地方,而他會在這時間出現,唯一的理由就是肚子餓。
見他點頭,本打算休息的顏倩也不嫌累,再次穿上圍裙,「那你等等,我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
「不用了。」看見那干淨無比的廚房,他知道她已經清理好準備休息,「我去鎮上吃。」
若不是為了修理計算機,他也不會過了用餐時間才出來覓食,既然顏倩已經休息,那就不必麻煩她了。
顏倩動作一頓,回頭問︰「你不是吃不慣鎮上的小吃?」
「偶爾一次無妨,妳早點休息。」
知道他嘴刁,吃不慣那些她認為十分美味的小吃,她忙喚住已踏出餐館的男人,「不會浪費多少時間,很快的。」
然而雷豫風卻沒回頭,只抬起手朝她揮了揮,就離開了餐館。
看著那動作,顏倩突然感到熟悉,瞇眼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那動作竟和先前離去的武曉參一模一樣。
想到那令人頭疼的武曉參,她依然覺得不放心,打算趕緊回雲海給姜組長一通電話,讓他這個做學長的自己去盯。
晚上十點多,漆黑無星的夜空緩緩飄下零星雨點,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小雨,讓小鎮上的攤販提早收攤,人群也漸漸散去。
從公園里的公廁走出來,武曉參拉了拉身上那特別換上的一字肩短T,站在洗手台前,就著半身鏡認真的看著鏡中的人兒。
身上那件白色的T恤布料極短,僅到鏡中人的腰間,露出她半截白皙縴細的腰身,身下則穿著一件短得幾乎能看見半邊渾圓俏臀的牛仔短褲,再配上一雙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將她一雙筆直縴腿襯得更加修長,那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時下常見的青春無敵火辣美少女。
瞧著自己這身裝扮,她滿意的點頭,這才從她的事包包里拿出下一項工具,開始在那素淨無瑕的小臉上涂抹著,好一會兒,鏡子里頓時出現一張頂著濃妝的美麗臉孔。
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確定完成後,晶瑩誘人的粉唇勾起弧度,她極快的將換下的衣服、化妝品塞里包包里,接著往廁所的工具間一扔後,才拍了拍手,「搞定!」
不讓她去誘騙奸殺犯,她就不去了嗎?怎麼可能!
她是誰?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敢沖敢拚的武曉參,別說是扮成辣妹引出犯,就是讓她去恐怖組織當臥底,她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拎著裝有電擊棒及手銬的小提包,她一邊別扭的踩著高跟鞋,一邊哼著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剛夜唱回來的普通少女,只有一雙繪著黑眼線的圓眸不時銳利的掃看那些對她吹口哨的青少年。
在公園晃了幾圈,拒絕不知第幾個上前搭訕的小弟弟後,她決定換個地方,到鎮上去踫踫運氣。
「嗯……先去廣場看看好了。」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念頭一閃,她腳步一轉,便往聚集著鎮上所有攤販的廣場走去。
高跟鞋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有些突兀,原本只是零星的小雨漸漸成了毛毛細雨,不大,卻也能讓人身上覆上一層濕黏,有些冷而且很不舒服,可武曉參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異常的興奮。
不是有一說,雨天殺人夜?這理論很多電影都證實過,所以她一點也不懷疑這個可能性,甚至敢斷定,要是那個奸殺犯真躲到了清風小鎮,今晚一定會是他犯案的最佳時機。
這麼一想,她更加興奮了,顧不得一雙被磨得破皮流血的腳,加快了腳步,往廣場走去。
從公園到廣場的路程說遠不遠、說短也不短,尤其她還蹬著一雙恨天高的細跟高跟鞋,配上淋了雨有些濕滑的地,腳程就更慢了。
「可惡!這鞋子怎麼這麼難穿呀……」後腳跟傳來的痛楚,讓她忍不住嘟囔著,正想著要不要干脆赤腳走時,被她拎在手上的小提包突然傳來震動,嚇了她一跳。
手忙腳亂的穿好月兌了一半的高跟鞋,她拿出手機就接,連看來電的人是誰都沒有。「喂喂?我是曉參。」
「曉參,妳在哪?」
听見電話那頭傳來姜何的聲音,她身體一僵,旋即打哈哈,「我……我在……呃,運動!哈!對,我正在跑步。」
「跑步?」姜何懷疑的提高音量。
「對……對呀!你不覺得我的……呼呼……我的聲音有點喘嗎?」她連忙原地跑步兼大口大口的喘氣,甚至用手在手機旁搧風。
听著電話那頭裝得跟真的一樣的小學妹,姜何很不想戳破她,卻不得不說,「曉參,別裝了,顏倩剛和我通完電話。」
聞言,武曉參腳一拐,差點跌倒,咬牙切齒的低咒,「可惡的倩倩,居然出賣我!」
听著她的低語,姜何很無力,「曉參,局長已經發話,這案子交由我和惠珍負責,妳怎麼就是不死心?」
「我也沒干麼呀,就是在街上隨便走走嘛……」低頭看了眼自已的打扮,她答得有些心虛。
「都快十一點了,而且外面還在下雨,妳是要走去哪?」姜何實在覺得頭痛,要不是他和曉參認識多年,老婆又恰好是這小媒人牽的線,他實在很想撒手不管。
「呃……就、就……」就在她嗯嗯啊啊的說不出個所以然時,眼角突然瞥見巷口有異常,讓她眼一瞇,一時間忘了回話。
那不是……
「……曉參?曉參妳有沒有在听?」
「學長,我等等再打給你!」眼前的發現讓她顧不得應付姜何,急忙掛上電話,忙將另一只鞋子月兌下來,躡手躡腳的往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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