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某日傍晚，四樓瞿況家。
面對這些老是不請自來，又很不巧剛好是賈棠心的家人，瞿況學會睜只眼閉只眼，在心里告訴自己忍耐。
「大哥，為什麼瞿況說你是喪盡天良的負心漢？」賈棠心望著他，替大家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我也好想知道這話妹婿是從哪里听來的？！」賈沁歆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啜飲著送一樓送上來的咖啡。
嗯，真的好香，如意煮的咖啡就是不一樣。
「大舅子，有空不妨去一樓的咖啡廳串串門子，這里的房客每個人都消息靈通。」瞿況斟酌了一下用詞，含蓄道。
以前他鮮少踏出門，現在全拜認識棠心之賜，偶爾也會到咖啡廳喝咖啡，听說了許多有趣的八卦。
「耶？！」賈棠心好生訝異，她平常都在廚房忙，很少繞過去咖啡廳那邊，難怪她錯過這麼多內幕消息，以後有空得過去坐坐了。
瞿況還公布更讓人吃驚的內幕，「而且八卦集報中心的情報頭子就是傅紹懷。」
「他會不會吃飽太閑呀？」賈棠心搖頭，房東先生根本已經和小強一樣無孔不入了。
「那家伙居然跟女人一樣長舌多嘴。」賈沁歆不以為然道。
瞿況很沒好氣的翻白眼，「不是免費的。」
大家認識傅紹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很了解那位很愛錢的房東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這個黑心到不行的奸商，連這錢他也敢賺，窮瘋了嗎？」賈棠心隨即會意，忍不住破口大罵。
「原來如此，那他怎麼會認識如意？」賈沁歆還沒得到他最想要的答案。
瞿況清了清喉嚨，「听說她幾乎每個月都在換工作，最長的工作也待不到一年，原因不是她能力不好，相反的她工作很努力，每天都是最後一個下班的，這麼好的員工到哪里找？原因就出在公司每天受到一名男子的莫名騷擾，光是他不時關切的電話就接到手軟，于是她就被炒魷魚了。那時候傅紹懷打算將一樓交誼廳改成咖啡廳，對外征人，恰好听聞她那串淒慘到不行的辛酸換工作經歷，就馬上錄取她了。」以上是他听到的版本。
「大哥，不要告訴我，那名男子就是你！」眾人目光鎖定眼前最為可疑的嫌疑犯後，賈棠心先行開炮。
「那又怎樣？」賈沁歆面無表情。
「如意姐超慘的！」賈棠心簡直傻眼。
「大哥，你欺負一個人的方式真的很變態。」賈馨馨也不敢苟同的搖頭。
賈沁歆只是一笑，「如果我不那麼做，怎能讓她的目光為我停留？」就是沒有把握才會那麼做。
若不是如意，他是絕對不可能活到現在的，有時候他真怕曾對他那麼溫柔的如意，只不過是同情他而已。
他甚至害怕，如果不是因為他遭逢過那樣的傷害，她根本不會注意到他這個人的存在吧！
「耶？」意外得到這個答案，兩姐妹不禁一愣。
大哥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該不會是——「大哥，你是認真嗎？」賈馨馨很遲疑的問出口。
「怎麼，看不出來？」賈沁歆很欠揍的反問。「根本完全看不出來！」賈家兩位女性異口同聲道。
有沒有搞錯？！要是換成自己遇到這種鳥事，她們肯定認定對方是在整自己好不好？
真發想到大哥惡劣到極點！
「好了，我該回去了。」算了下時間，如意也快上樓了，順利的話，他現在下樓剛好可以堵到她。
「大舅子，女人是用來疼的，希望你不要玩得太過火。」瞿況語重心長的提醒他。
賈沁歆頓了一下，這才邁開步伐。
他在玩嗎？
賈沁歆臉色鐵青的搭電梯下樓。
從認識如意到現在，的確都是他單方面的強迫居多，可如果不用這種手段，他沒有自信可以讓她主動接近他。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嗎？
他們曾經非常要好，他也好懷念那時候，為什麼如意變了呢？現在的如意對待他的態度好冷漠。
她已不正眼看著他，不再像以前對他好聲好氣，他卻像被虐狂般的被她給吸引住，為了不被她忽視，于是他拼命招惹她，只為貪看她生氣時的表情。
沒听見她罵他，他就渾身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
因為，全世界有那麼多願意討好他的人，他卻一個也不要，反而拿熱臉去貼她的冷臉，仍是甘之如飴。
叮咚！電梯門在二樓打開，瞥見正好上樓的縴影，賈沁歆立刻揚起笑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下班了？」他笑咪咪的握著她的手，緊緊依偎那抹縴柔的溫暖。「嗯。」萬如意輕輕點頭。
日前與他徹夜的激情纏綿，讓她反抗盡失。
只好答應他，她絕不會再躲他，也不會再隨隨便便就離開，他這才願意放過她。
「如意，我餓了。」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有便利商店的存在？」這男人似乎怎樣都學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真是讓人頭痛又棘手的男人。「可以煮給我吃嗎？」他要求道。
萬如意看著他許久，才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頭。
「如意，你人真好。」他深深戀慕，更無比依賴這樣的如意。賈沁歆牽起她的手，打開自己屋子的大門。
萬如意熟絡的走向廚房，默默的拿出面條和一些食材，然後打開瓦斯爐。
水很快燒開，看著鍋里沸騰的滾水，冒起了一個又一個泡泡，她不由自主發起愣來，算算她最近回到自己屋子的時間愈來愈短，這樣下去不是好現象。
在鍋里放進面條，她拿著筷子，心里有著無奈。
嘆息，對于胡思亂想的自己搖頭，接著熄火。
將煮好的面條倒進碗里，端到客廳，她靜靜的看著那個男人接過碗就狼吞虎咽起來。
「我可以回去了嗎？」她不想久留，起身離開沙發。
「不。」賈沁歆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碗，一把抓住她，迫使她坐回沙發上。
「時間很晚了，還是要我留下來幫你洗碗？」她的語氣里有著認命。
「你的手可以放在我這邊嗎？」他大剌剌枕在她大腿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多想，讓她直接感受他的心跳。
更想，讓她听見他那顆紊亂到不行的心髒。
如意，多麼希望她的心能如他一般蕩漾……
這是否只能是他永遠的奢求？
「你到底——」抽不回自己的手，萬如意對于腿上的重量又是一陣習慣的沉默。
「如意，你不喜歡我對吧？」賈沁歆看著她問道。
她的笑容有些苦澀，「問這句話有意義嗎？！」就算現在才顧慮到她的想法，也嫌太遲了。
就算喜歡又能如何，她根本看不透他的真心。
她根本無法駕馭這個男人，甚至無法馴服。
更何況愛情是他最討厭的東西，她根本討不起這麼貴重的東西！
「那麼是討厭我吧？覺得我任性又專斷還是無理取鬧？像這樣死抓著你不放，你一定覺得我很卑鄙吧。」賈沁歆只能如此詆毀自己，心里有股期待她能反駁他。
萬如意露出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那些我都已經看開了。」
「那麼你可以……」他突然離開她的腿上，坐直了身子，朝她逼近。
「只是很傷人而已。」她的語氣里有著難以察覺的疲憊。
六年的同窗，畢業後又是長達十年的牽扯，已經整整十六年了，這個男人佔據她超過一半的生命，她的人生又禁得起蹉跎幾個十年？
「可是我不想放開你，只有你是真正對我好，真正關心我，真正為我著想，我真的很需要你……」賈沁歆貪戀她的懷抱，霸氣的硬是賴在她身上，抱緊這個身子。
他的工作是個很現實勢利的環境，紅了別人看你臉色，不紅則是得看他人臉色。
不是你贏就是我贏的殘酷舞台。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世界，付出的努力和得到的收獲不一定能成正比，更難以擁有真正知心的朋友，每個人都在提防別人，要是有把柄落到別人手里，馬上就會無法翻身。
爬得愈高愈讓人戰戰兢兢，因為隨之而來的批評眼光、不合理等要求都會愈來愈苛刻。
他從來就沒有朋友。
除了如意之外，他就只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是嗎？」萬如意卻無法理解，眉間深鎖著不確定感。
好想問，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那我該怎麼辦？
她的心何其軟弱，他可曾為她想過？
也許這只是他的一時興起，然後再殘忍的告訴她，他們只不過是很要好的朋友，不可能更多了……
若是那樣，她一定會心痛死掉的！
一大早，萬如意利用營業前的時間打掃清理咖啡廳，擦拭窗戶，並整理新送來的八卦周刊和雜志，突然斗大的標題吸引了她的目光。
踢爆！
有著「薔薇魔男」封號的火紅男模特兒，被人目睹與美艷動感女星進入XX飯店，時間長達兩個小時，他們互動親昵曖昧，讓人好奇兩人之間關系並不單純……
萬如意只是漠然的看著封面，又翻了翻內頁，不下十次之後，就決定將那本周刊壓在報紙最下面。
胸口有點悶悶的，她忍不住深呼吸，卻毫無幫助，又再度被重擊得潰不成軍。以為自己早該習慣才是，誰知還是無法一笑帶過，原來她還是會在意！
笑自己好傻，她在意個什麼勁？
她跟他之間什麼都不是……
風鈴撞擊著門板，讓萬如意瞬間回復理智。
「如意，今早看新聞了嗎？」傅紹懷手里拿著報紙，表情有些凝重的走到她面前。
「還沒有。」難道會是……她的心頓時有些沉重了起來。「那麼，還是看一下吧。」
傅紹懷按下遙控器，轉到有線頻道的新聞台。
螢幕上一片混亂，一堆跑馬燈，接著上演各家記者與當事人之間的追逐戰……
「請問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是不是男女朋友？」一堆記者將麥克風抵到當事人面前。
「不是，只是工作上的同事。」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主角抿著唇，酷酷的回答。
「請問你們在飯店里兩個小時都做了些什麼？」
「吃披薩，還有喝可樂。」只見男主角面無表情回道。
接著，男主角突破人牆後，在經紀人的掩護下，迅速跳上車子，然後車子飛快的沖了出去，將所有記者拋在後頭。
不知何時，咖啡廳內已擠了不少好奇觀望的房客。「拜托！這跟吃火鍋的理由一樣爛好不好？！」裴凱若忍不住吐槽。
這麼爛的理由也敢說出口？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嘛！
「總比借廁所的理由好多了。」賈棠心不知打哪冒出來道。
「喂，這又不是重點。」終于有人看不過去的出聲道。
「對喔，重點是兩個小時到底做了什麼吧。」賈棠心這才恍然大悟。「可惡！差點被死模特兒那無厘頭的答案給唬過去！」裴凱若有點被耍的討厭感覺。
「哼！誰會相信蓋棉被純聊天這種鬼話！」到飯店吃披薩和可樂？這是哪里新發明的借口呀！
「雖然我不能為我家大哥的頁操背書，可是我也覺得那時間過于敏感，難怪會招人誤會，是大哥不對！」
面對八卦，大家的態度仿佛是無風不起浪，愈講愈開心。
「看來模特兒私底下的男女關系也極為復雜，以上是XX新聞為您所做的報導……」最後由主播下了最後注解。
賈沁歆拄在門邊，看著眼前熱烈討論的景象，沒好氣道︰「喂，各位，請不要隨便在背後污蔑我的人格好嗎？」
這個世界是怎樣？
外面追得他不堪其擾也就算了，連回到這里，也不能讓他擁有片刻安寧嗎？
「啊！你不要像背後靈一樣嚇人好不好？」裴凱若被他嚇得倒彈好幾步。
賈沁歆眼底有著鄙視，「可見你心里有鬼。」
「你這個空有臉皮的死家伙！」裴凱若氣瘋了，這像伙那是什麼死態度呀？
賈沁歆不想多解釋什麼，眸光急急尋那個他唯一在乎的人兒，好不容易才在櫃台前找到她。
「如意……」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想跟她解釋清楚。
「放手。」萬如意只是瞪著他的手，簡潔有力的拒絕有如萬斤重的迫人。
他不安的松開手，語氣仍是一樣焦急，「如意，我可以解釋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還有很多人……」
「跟我沒有關系。」淡淡撇下一句話，萬如意便不再搭理他了。
「如意、如意……」看著她決然而去的背影，他的心被她的狠然態度給刺疼了。
「大哥，我只能送你六個字。」賈棠心在他身後暗自嘆息。「自作孽，不可活。」
誰叫大哥這麼會招惹爛桃花呢？任何一個女人看到都會抓狂吧。
「喂，空有臉皮的死家伙，我也送你四個字！」裴凱若也來參一腳，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指著他道︰「自作自受！」
「你們說夠了沒有！」賈沁歆突然發火。
再度轉身，已不見萬如意的身影，他的心情更加郁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