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媚術,沐向。
墨殤懷疑自己耳鳴了,其他聲音全都被隔擋在外。幾個關鍵字明明閃過了她的腦海,她卻一時串連不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道︰「他怎麼會……」平白無故被盯上。
阿渡看出了她的疑惑。「你忘了嗎?召狐法。」
「啊!」她恍然大悟。
「所以說,是我惹出來的禍。」
墨殤笑了聲,再次擺出不在意的嘴臉,「那他活該,誰教他沒事要听信你的話、去搞那個什麼召狐術?他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阿渡沉默,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仿佛她是個毫無良知、狠心惡毒的蛇蠍女。
「干麼這樣看我?安啦,死不了的,那女人應該只是想整整他而已,狐妖沒事不會殘害無辜。」
「你確定?」
「嗯哼,身為同類……」
「身為同類,」阿渡出言打斷了她的話,眉一挑,道︰「那女人會不知道你的妖丹在他身上?」
聞言,墨殤的表情瞬間垮下。
哦,Shit,她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是啊,她怎麼會沒想到呢?那女人從頭到尾的目標就是妖丹!
這時,她想起了沐向的氣色不好,原來是那個女人在消耗他的意志力。
因為妖丹的關系,對于各類術法,沐向的抵抗力自然比一般人還要強,否則,恐怕他現在已經粘著對方不放了——那女人應該也發現了這一點。
不行,她不能容忍這種事。
就算她曾經賭氣說出什麼「隨你高興要送人還是丟河里」那種話,但這不表示她真會坐視自己的妖丹就這麼被偷走。
那只臭狐狸,沒有人可以偷她墨殤的東西——包括她的男人。
「阿渡。」
「嗯?」
「有車嗎?」
「有,引擎還熱的。」
「借我。」
「請便……啊、對了,回來幫我把汽油加滿。」
「……」馬的,這臭小子。
「抱歉,沐先生,打擾一下。」張秀娟突然敲門入內,中斷了會議。不過,雖然說是會議,但其實只有兩個人坐在里頭討論公事——沐向與唐穎。
「怎麼了?」他抬起頭來。
「外面有一位墨小姐,她說有事情想見您。」
沐向先是楞了幾秒,隨後作勢要起身離座,「那我……」
唐穎卻輕觸他的手臂,制止意圖明顯。
「你沒看到我們正在討論事情嗎?」她神色凜冽,森冷地怒瞪杵在門邊的無辜助理,「請她先回去,不然就讓她等。」
「唔、可是……她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說重要你就信?你還是助理嗎?你連這麼簡單的過濾都做不好?」
「好了,」沐向終于出言制止了唐穎,「別這麼夸張,小事情一件而已,你何必這樣苟責我的助理?」
「小事?」唐穎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轉而投向他。
就在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她略施媚術,眼神放柔和了不少,也露出溫潤的微笑。
「向,」她親昵地直呼他的名,「你誤會我了。這不是我針對她的苛責,而是紀律問題。要是破了這個先例,難道,以後什麼人來都可以隨時吵著要見你嗎?這成何體統。」
瞬間,他覺得好像腦袋里有什麼東西被抹去了,也像是被擋在另一扇門之外。
沐向忘了自己本來想說什麼、本來想做什麼,只覺得唐穎的聲音听起來好悅耳、好舒服?,她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好香、好誘人……
「秀娟,」他怔怔地發號司令,「請那位墨小姐回去吧,或是你讓她留下電話,我有空再聯絡她。」
「呃……是。」張秀娟隱約覺得怪異,可一時也理不出什麼頭緒,只好點點頭,轉身退出了會議室。
不料,門才剛掩上,立刻又被推了開來,而且是「砰」的一聲被人粗魯地推開。
「門都沒有!」
是墨殤。她大刺刺地走了進來,拉了椅子一坐下,「有空再聯絡我?抱歉,老娘不等人電話的。」
門外的助理,嚇傻了,門內的兩個人,呆若木雞。
而墨殤,打從一踏進門開始,雙眼便直勾勾地鎖定唐穎不放。像是打量、像是警告、也像是在下馬威。
「墨小姐,我現在鄭重請你離開。」
墨殤見沐向走了過來,直接橫在兩個女人中間,其姿態像極了在保護那只死狐狸精……
咳、這樣好像罵到自己。
算了,那不重要。她長腿一跨、翹起了二郎腿,迎上沐向的視線,「不勞你趕人,我把事情解決了自己會離開。」
「請你現在就離開。」他的口氣相當強硬,絲毫不容許拒絕。
那樣的冷漠,讓墨殤不禁想起了那一世的南門靖。她心口一緊,像是被根細長的花針給扎得好深好深……
沒事就少來這兒找我,別人見了,難免說閑話。
那世,他曾經這麼對她說。
她啞口無言。當時的南門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她呢?在全天下人的眼里,只是個造成亂世的婬邪妖女——讓先王與將帥互相殘殺的妖女。
他說的沒錯,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配待在國君身邊?
墨殤驀地從回憶里醒了過來。她深呼吸,不疾不徐地啟唇,「沐先生,我有事情想跟唐小姐商量,能請你暫時回避嗎?」
沐向面無表情,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不可能。她是我的幕僚,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不料,唐穎卻伸出手,溫柔地搭在他的肩上,道︰「沒關系的,向,我自己可以應付。」
他看了她一眼,眼底盡是款款柔情,「真的?要是她刁難你怎麼辦?你不用勉強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擋掉不必要的麻煩。」
語畢,他無視助理還站在門外探看,直接抬手親密地撫觸她的臉頰。
張秀娟見了,瞠目結舌,整個人不知如何是好。
沐委員和唐秘書什麼時候變成這種關系了?!天哪、我的天哪!她雙頰頓時緋紅,視線都不知道該擺在哪兒。
「咳、」墨殤故意用力咳了聲,看不下去了,「拜托,有事情就直講,少用別人的身體來說話。」
听了,唐穎眉一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墨殤好半晌。然後,她開了口,「向,讓我們兩個女人單獨聊聊,好嗎?墨小姐對我似乎有些誤解。」
誤解?她還真敢說。墨殤冷哼。
「好,我就在外面,有事情馬上叫我。」說完,沐向低頭,輕輕在女人的額上落下了一記輕吻。
說不刺眼是假的,墨殤簡直想沖上去摑那女人一巴掌,尤其對方還擺出了一副勝利嘴臉。
沐向離開了,順手將門給帶上,會議室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
不,也不完全是人。
兩狐對峙,大概就是這種場面吧。
「前輩,」唐穎語帶嘲諷地道︰「怎麼樣?被男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我這是在替你出一口氣呢。」
墨殤睨了她一眼。「少跟我裝熟,你不配叫我前輩。」然後她站了起來,向前走到唐穎面前,「還有,我警告你,少在他身上動什麼歪腦筋,否則……」
話未說完,一股外力突然猛烈地撞上胸口,她整個人被這股看不見的力量給推到牆邊、緊緊釘在牆上。完全動彈不得。
「前輩,脾氣很大嘛。」唐穎踩著婀娜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墨殤的面前,「沒了妖丹、還投胎到凡人的肉身里,這樣的你或許可以在凡人的面前耍一點小把戲,可是在我面前嘛……」她勾起墨殤的下巴,露出故作同情的嘴臉,「唉唷,好可憐哦,像一只受傷的小白兔呢。」
墨殤忿忿地瞪著她,聲音卻發不出來,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掌,緊緊掐著她的脖子不放。
而就在她的意識漸漸模糊之際,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束縛感一解除,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這只是小小的警告,」唐穎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下次,你要是膽敢再干涉我,我會做的就不只是這樣。」
听了,墨殤雖喘著大氣,仍是抬起頭來,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
「你當我是誰?」她毫無畏懼,「以為這點威脅我就會哭著跑開?」
「哼,」唐穎也笑了,高傲地道︰「那你就等著瞧,看我這只小小狐妖拿得出什麼能耐吧,嗯?前、輩。」
那聲前輩毫無敬意,僅有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