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我行看見季慕書眼底閃著淚光,沒說什麼,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伸出手握著她微微顫抖的手,帶著她轉身離開。
他一路牽著她往前走,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他一直沒說話,她也只是靜靜的跟隨著他。
回到她住的小院子,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低頭不語的她,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臉,她抬起眼迎上他的陣子,眼眶中打轉已久的淚水霎時落下。
獨孤我行胸口一緊,什麼話都沒說便將她攬進懷中。
沒有一句安慰,沒有一句憐惜,但她深深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深意切,他是她在這陌生時空的唯一依靠,也是她長這麼大第一個戀上的男人,因此她更加憂心他剛才得罪趙衍會惹禍上身。
「你不該得罪趙公子……」
他蹙眉一箋,「我不是得罪他,是教導他。」
「你要助韶安王奪回政權,他日功成,要是趙衍仍懷恨在心,你……」
「這種事你不必擔心。」他一派輕松地道,「趙衍心直口快,其實也沒惡意。」
她愁著臉,「你是將相之才,以後可能拜相封侯,真的不必為了我而……」她話未說完,他的指頭已輕輕按在她唇上。
他深情的凝視著她,神情堅定地道︰「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能成就什麼大事?」
自己的女人?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對她是莫大的肯定。
他們連嘴都沒親過,他便認定她是他的女人了?也對,古代人比較純情,一旦互相傾心,兩情相悅,便將對方視作穩定交往中的對象。
「憐兒,」他輕撫著她的臉龐,溫柔揩去她臉上的淚水,「趙衍就像當初的我一樣不了解你、誤解你,等時日一長,不只他,就連其他人都會知道你是個怎樣的女人,所以不管他說什麼都無須放在心上。」
她眼里含著淚,嬌怯的點點頭。
看著她,他眼底有著壓抑卻又藏不住的愛戀及渴望,他不知道如何愛一個女人,怕自己一時魯莽冒犯了她、嚇著了她。
季慕書看見他眼里的愛戀,那藏都藏不住的早已入了她的眼。
她感覺得到除了擁抱她,他還想……親吻她,羞人的是她也想親吻他。
可她終究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只知道研究學問的書呆女,實在主動不了。
兩人四目相望許久,都有點不知所措。
獨孤我行是個在情感上十分壓抑且沉得住氣的人,但他警覺到自己心思浮動,雖是情之所至,也不想做出任何讓她不安或驚嚇的事。
「不早了,歇著吧。」
「嗯。」就這麼結束了?季慕書有點小小的失望及沮喪。
「那……我進去了。」
他點頭,「我看著你進去。」
「喔。」她神情有點落寞,轉身走到房門前。
推開房門後,她沒跨出腳步,她的心躁動著,怎麼都靜不下來。
她的腦海里出現了電影情節般的畫面,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季慕書,怕什麼?他不動,你動啊!
不知是哪條筋不對了,搭錯線了,她突然生出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
她轉身大步走向他,捧著他的臉將他往下拉,同時踮起腳尖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只一記,她便離開了他的唇。
她的臉發燙,心跳加速,身體也熱得厲害。她羞赧的看著他,而他瞪大了眼楮,一臉難以置信。
「晚……晚安!」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情,她真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急急忙忙道了聲晚安,她轉身就想逃,可才一轉身,一個更大的力量將她猛地拉回,她還沒反應過來,獨孤我行那溫柔又熾熱的唇已壓在她唇上。
她先是又驚又羞的瞪大眼楮,但慢慢地,意志逐漸被他的吻融化,她閉上眼楮,沉浸在那醉人的溫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獨孤我行突然的拉開她。她看著他,發現他臉上漲紅。
她疑惑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他濃眉一皺,抓著她的肩膀將她轉向房門,然後輕推了她一把。
她不解的回頭看著他,「干麼?」
「回房間。」他語帶警告,嚴正又像是玩笑地道,「我已經開始在想壞事了,快走。」
她先是一愣,旋即意會到他指的是什麼。
她飛快打開房門沖了進去,不是真怕他對她做什麼壞事,而是太害羞了。原來古代人再怎麼壓抑含蓄,還是會說出讓人臉紅心跳、無限遐想的話啊!
「將軍、將軍!」宋竹青神情驚慌的沖進議事堂,打斷了獨孤我行與徐騰的對話。
見他驚慌的跑進來,獨孤我行問︰「發生什麼事了?」
「寨子里好多人不斷拉肚子,該不是又染上什麼病吧?」
聞言,獨孤我行跟徐騰互視一記,然後起身走出議事堂,見到迎面而來的趙衍。
趙衍神情凝肅,「獨孤將軍,寨里的孩子之.前不是曾經集體染病嗎?這次該不會又是什麼疾病吧?!」「這件事先別下定論。」獨孤我行來到練武場,只見那些平時龍精虎猛的弟兄們個個愁眉苦臉,一副痛苦的模樣。
能坐在練武場里的還箅輕微的,那些嚴重的都跑到隱密處去「解放」了。
眾人見他來了,紛紛站起。「將軍……」
「大家都歇著。」他說著,轉頭叫來一名教頭,「弟兄們這一兩個時辰里吃了什麼?」
「就只是吃了點心。」教頭說︰「不過那也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事了,之後大家什麼都沒吃,直到半個時辰前歇息打了井水喝,然後……」
「井水?」
天狼寨中有一口終年水源充足的老井,水質清澈甘甜,大家一直仰賴這口水井,從不曾有人因為喝了井水而生病。
可不知怎地,他有種奇怪的預感跟想法。
正忖著,又有人急忙跑來稟報,「將軍,好多人都在鬧肚子呀,到底是……」
「竹青,」獨孤我行未待那人將話說完,轉頭吩咐宋竹青,「傳令下去,所有人都不得再飲用井水。」
宋竹青微頓,「為什麼?」
「獨孤將軍,難道你懷疑有人在井里下藥?」趙衍問。
「嗯。」他點頭,神情嚴肅地道,「竹青,快去。」
「是!」宋竹青答應一聲,立刻轉身跑開。
獨孤我行領著徐騰跟趙衍前往寨中的老井打起一桶水,以隨身的銀針試之,銀針瞬間轉黑。
「果然被下了毒。」徐騰一驚,「將軍,這……」
「今天有誰進過寨子?」獨孤我行提問。
「幾個山腳下的村民,拿了些雞鴨蔬果說耍答謝將軍之前給他們的幫助。」宋竹青說。
「都是熟人?」
「是的,都是熟人。」宋竹青負責管控每日進出天狼寨的人員,哪些人進寨,哪些人出寨,他比誰都清楚。
「將軍,那些村民不可能會在井里下毒,他們可是我們的眼線。」徐騰說。
趙衍不語,若有所思。
「獨孤將軍,衍弟忽而想起一事,不知該不該說。」趙衍神情肅然。
「請說。」雖說兩天前為了季慕書的事,獨孤我行對他說了重話,但兩人公私分明,並不影響雙方的關系。
「記得獨孤將軍曾說過季姑娘上山不久,寨中孩子突然染上急患是吧?」
「沒錯。」獨孤我行說︰「當時貝大夫上山待了十來日,確定是食物不潔引起。」
「食物與飲水是生存的必需品,因此容易遭人下藥。」趙衍續道,「如今井水遭人下藥,是不是也……敢問在季姑娘上山前,寨子可曾發生同樣的事情?」
獨孤我行目光一凝,雖想警告他別血口噴人,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相信季憐兒,但無法強迫別人相信她。事實上,寨子里還是有不少人對她存有疑慮,徐騰跟宋竹青便是其二。
「將軍,在季姑娘未上山之前,寨子里確實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徐騰心有存疑的說︰「是不是要把季姑娘找來」
「不,應該到她房里搜一搜,或許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宋竹青提議著。
「眼前並無證據足以懷疑她。」
獨孤我行才剛說完,一聲尖銳的哨音陡然自遠方傳來。
眾人紛紛望向同一個方向。此時,第二聲哨音傳來——
第一聲哨音自山腳傳來,第二聲哨音則來自山腰處,不管是來自哪里,傳達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有敵人進犯。
那些鬧肚子不太嚴重的弟兄們聞聲,立刻起身警戒。
「將軍,這時機太巧,」徐騰神情凝肅,「看來寨子里真有內應。」
「當務之急是迎敵,其畬的容後再議。」獨孤我行說罷,話鋒一轉,「立刻整編部隊,還能作戰者立刻到寨前集合,不適者保護寨中老弱婦孺往後山避。」
「遵命!」徐騰領命,立刻離開。
「獨孤將軍,」趙衍自動請纓,「請讓我與將軍並肩迎戰。」
「趙公子,」獨孤我行果斷地道,「你是王爺的義子,我身為天狼寨主,自有保你毫發無傷的責任。」
他的拒絕讓趙衍很失望,「獨孤將軍,我的武藝不差。」
「當然。」他一笑,「所以有更重要的任備要交托給趙公子,請幫忙保護寨中的老弱婦孺,他們會退至後山小徑暫時躲藏,若寨子守不住便帶著他們從後山下山離開,有勞你了。」
趙衍微蹙眉頭,勉強答應,「獨孤將軍請放心,我會用生命保護寨民。」
「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