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上,聶凡處理完公事回房,戴敏敏邊幫他寬衣邊問︰「那小姑娘找著了嗎?」
「還沒。」聶凡搖頭,「捕快們在新月胡同那找到了疑似從小姑娘身上掉下來的發帶,但因為那天晚上曾下了場雨,又經過兩天了,除此以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新月胡同?」一道刻鑿彎月模樣的牆壁影像閃入也腦海,「那地方是不是有面牆刻了新月?」
「是啊,你是在地人,應該經過。」
「不。」她搖頭,「我這幾年很少出門,新月胡同我曉得,但它牆上並沒有刻上彎月。」但她不知為何會有那里的牆被刻了彎月的想法出現。
「好像是後來有人刻上去的。」聶凡納悶的看著她,「既然你的印象中那應該是沒彎月的,那你怎麼會月兌口問牆上是否有刻彎月?」
「我不知道……」她拿著衣服吊掛在衣架上,邊走邊沉思,「突然有幕影像閃進我腦海,好像我曾經看過這面牆,但我不記得我最近何時去過……」她蹙眉思考,「但我就是有印象。」
聶凡未打擾她,逕自拿起寢衣穿上。
當他在腰側打上結時,戴敏敏忽然「啊」的叫了一聲,嚇了他一跳。「那個小姑娘,她爹說她穿什麼樣的服飾?」
聶凡回想了一下,「米黃色交領衣與長裙。」
「綁兩根辮子?」
聶凡點頭。
「我記起來了,」戴敏敏小手微顫,「我一直糾結昨晚的夢,卻忘了我之前也作了類似的夢。」
「之前?」
「就是我們新婚那晚,我也作了惡夢,我夢到有個女孩在街道上急急忙忙奔走,我像是變成了她,所以也讀到她的思緒,曉得她的母親要生了,她出外找穩婆……」
聶凡面色微變,「盧漢也說他女兒是為了找穩婆才失蹤的。」
「天老爺啊!」戴敏敏難以置信的掩嘴,「所以我真的夢見了……」
「但是,咱們新婚夜是五天前的事,而盧漢女兒失蹤,是這兩天的事。」
「莫非……」
兩人面面相覷。
「真是預知夢?」聶凡瞪大眼。
「你以前作過預知夢嗎?」他握著她的肩,難掩興奮。
「不,」她搖頭,「我其實很少作夢,常夢醒也忘了夢境,這兩次是太可怕,我才會記得這麼清楚。」
「那你瞧見凶手的模樣嗎?」
戴敏敏搖頭,「那人從背後搗住我……搗住小姑娘的嘴,我什麼都沒瞧見。」
「是嗎?」聶凡嘆氣。「但是……」
「但是?」
「我好像有看見什麼……」她用力回想著那一閃而逝的光芒,「他的……他的右手有戴枚戒指。」
「戒指?」
「嗯。」戴敏敏邊回想邊動作,「他是用右手這樣環過我的頭,搗住我的嘴的,在那瞬間,摔下去的燈籠照亮了他手上的戒指,顏色看不清,但的確是戒座瓖著寶石。」
「會戴戒指的男人通常是有錢人。」
「而且是寶石戒指,價值不菲。」
「但有錢人為何要夜半擊殺小姑娘?而且他把人帶到哪去了?!」
戴敏敏搖頭,這她就不懂了。「除此外還有看見其他特征嗎?」
「沒有。」
聶凡撫著下頷沉思。
「你想,」戴敏敏抖著聲問,「我昨晚夢見的那位,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
「有可能。」聶凡贊同,「而且若是依你作夢時間與被綁架的時間差來推算,那位姑娘可能尚未被綁架。」或殺害。
「那我們要快點把那位姑娘找出來!」戴敏敏用力抓緊丈夫的手。
「你記得那位姑娘的外貌?」
「當然。」
聶凡立刻拿來紙筆,「把她畫下。」
「畫……下?」她拿著紙呆愣。
她會繡花,但繡樣都是母親畫的,她幾乎沒畫過畫呢。
「我們好去找人,暗中保護,說不定就可以救她一命。」
「說得對。」這是上天賦予她的使命,她得畫下小姑娘的模樣,防範未然,救她一命。
替妻子研了墨,毛筆尖端沾了些許墨汁,他塞進妻子手中。
「畫吧。」
「好。」戴敏敏竭盡所能將她所記得的姑娘長相畫下。
「她的臉兒像顆雞蛋,下巴尖尖的,眼楮不大,小小的,鼻子略塌,唇形很飽滿……畫好了。」
她將畫紙遞給聶凡。
聶凡卻是好半晌不接下。
「夫君?」
「呃……」聶凡抬陣,「你說這位姑娘長這樣子?」
「是啊。」戴敏敏點頭。
「夫人,」聶凡的手沉重按上她的肩,「我們還是去找畫師吧。」
她根本是畫了一顆雞蛋,上頭點了兩點當眼楮,一豎當鼻子,甜圈餅當嘴嘛!
這畫貼出去,誰有辦法依畫找著那位姑娘,他絕對賞他百兩黃金。
這畫技……只能用不忍卒睹來形容。
戴敏敏嘟起小嘴,「我又沒學過畫畫,我已經盡了我最大努力了。」
「我懂我懂。」聶凡點點頭,眸色沉痛。
「你嫌我畫得丑是吧?!」戴敏敏生氣地將紙揉成一團,丟向聶凡。
聶凡空手接著,扔進一旁字紙簍。
「不,娘子畫得極好。」他一把將人圈緊,「仙女作的畫嘛,恐怕只有仙人才看得懂,為夫是凡夫俗子,俗里俗氣,沒仙根。」
「你這是在調侃我!」
「我在夸獎你啊,仙女娘子。」
「你當我是笨蛋嗎?」老是把她當傻子唬!
「這要是笨蛋,也是個仙女笨蛋啊。」
「就會貧嘴!」她抬起粉拳輕捶,「就會貧嘴!」
「哈哈哈……」聶凡一手各接住一個粉拳,拉向自個兒腰後,將妻子禁錮在懷里。「仙女,你越來越神通廣大了,連預知夢都會了,將來該不會連飛天遁地也行了,到時記得帶夫君上天庭瞧瞧,我真想親眼看看玉皇大帝的宮殿有多雄偉華美,王母娘娘的瑤池是如何的碧水似鏡、風光如畫……」
「沒這日,你別痴心妄想了。」戴敏敏朝他吐舌做鬼臉。「要飛天遁地,你自個兒就會了,翻個屋頂像猴子般利落。」
「你竟敢說為夫是猴子?」好大的膽子。
「你是猴子,我是猴母呀。」這樣行了吧?
「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饒過你。」他伸手呵她癢。
「哈哈……別……」她狼狽地閃躲。「哈哈哈……求求你……不要……」
聶凡見她笑得快岔氣了,方才停手。
笑得全身發軟的戴敏敏偎在他懷中,透過窗欞,望著外頭無月的天空。
「便願能早日找到犯人,說不定,那兩個小姑娘尚未遭逢毒手。」她未在夢中看到小姑娘被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會盡力的。」聶凡低頭吻了吻戴敏敏的額,同樣陷入思索案件的思慮中。
等捕快照著畫師畫出來的人像,找著戴敏敏夢中姑娘的住所時,她人已經到山上采野果了。
姑娘的家人詢問找女兒有何事,捕快支吾其詞,不知該如何回答,僅敷衍道︰「這是知縣大人的命令。」
真要說原因,他們也是一頭霧水啊。
捕快分批入山,卻找不著小姑娘的蹤影。
剛下過雨的山路有些泥濘,之前的足跡都被雨水沖刷掉了,一位捕快在某處找到了幾個紛亂的腳印,模糊又淺,勉為其難辨認追蹤了一會兒,到達一處草木亂長之處,腳印就完全找不著了。
捕快們回縣衙據實回報,戴敏敏擔擾的咬手指。
「該不會已經被殺了?」難道她真的要出外去尋尸體嗎?
「沒有線索嗎?」聶凡問捕快。
「因為下了雨,大部分的線索都因雨而流失了。」捕快黯然回道。
「那個人,」戴敏敏抬首道,「都是在會下雨的時間作案的。」
「因為下雨會把大部分的線索沖刷掉。」捕快頭疼的回。
這犯人心思頗為細密,故意挑雨天作案,讓捕快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跟線索。
「這幾天,天氣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下雨。」聶凡兩手環胸,一籌莫展。
「或許犯人還會再犯案,你們再在兩個事件發生之處搜尋,問問有沒有目擊者。」
「是。」捕快們應聲,轉身忙去。
「希望不會再有第三個受害者。」戴敏敏咬著唇,一臉擔憂。
「不,最好有第三個受害者。」聶凡持相反意見。
「你怎麼會這麼想?」戴敏敏不可思議。
「沒有第三個受害者,怎麼抓到人?」
「怎麼說?」
「先別討論這個,」聶凡拉起戴敏敏的手,「我們去拜訪一下兩個受害者家庭,查查這兩位姑娘有沒有什麼共通點。」
盧漢一家因為找不到盧小青而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剛誕下兒子的喜悅幾乎不復存在。
當聶凡出現時,他們急急起身,欲知道女兒目前下落,可一看到戴敏敏,臉色又僵凝了。
「該不會……」抱著兒子的盧大娘眼眶含淚,「小青已經遇害了吧?」
「目前還不知道,」聶凡安撫道,「捕快已經盡力尋找了。我來此,是想詢問一些有關小青的事。」在尚未找到尸體之前,都還有希望。
「大人盡管問。」盧漢忙吩咐另個女兒端茶過來。
聶凡詢問了一些有關于盧小青平日的喜好、穿著、交友之類的問題,逐一記錄了下來。
臨走前,盧大娘忽然拉住了戴敏敏的衣袖。
「縣令夫人,可否……可否請您別幫著查案?」
盧大娘不用說明白,戴敏敏也知道她的意思。
聶凡開口想說些什麼,戴敏敏輕扯住了他。
戴敏敏回拍盧大娘的手背,低聲道︰「大人會盡快將你女兒找回來的。」如果那兩位姑娘真遇害了,那並非她的關系,而是因為上天不舍,才要她替她們找出犯人,主持正義,所以她不會再為他人的話而心煩沮喪。
一旁有只溫暖的大手朝她伸來,那是丈夫的手,她堅定握住,與他一塊兒離開,前往山林小屋,去拜訪另一位受害者的家人。
可惜的是,這兩名姑娘沒有任何共通點,案情因此陷入了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