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他食指抵唇,「有人來了。」
戴敏敏連忙將他吻她一事暫先扔到一旁,拿起假舌頭要戴。
但,假舌頭不見了。「舌頭不見了。」她著急地在地上搜尋。
「真的嗎?」聶凡忙跟著找。
在試膽的人靠近墓碑時,戴敏敏總算找到了。
她張嘴要含入時,聶凡一把搶了過去。
「都髒了,我來。」他把木棍扔給她,自己則含進已被地上泥土弄髒的假舌頭。
「可是……」好歹要擦擦啊。
她才張口,聶凡已經跳出去嚇人了。
「我……好……怨……啊……」他施展輕功,在試膽人周圍飄過來又飄過去,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將試膽人嚇得面色如土。
「哇啊啊,有鬼啊……」真以為踫上鬼的試膽人嚇得拔腿就跑。
「怎麼個個都這麼膽小啊?!」聶凡得意洋洋地回墓碑後。
「明年我也要報名當鬼。」這嚇人真是太好玩了。
戴敏敏忍俊不住露出莞爾微笑,拿走他手上的假舌頭,以袖子擦掉上頭殘余的泥土,再交還給他。
他細細端凝著她擦拭假舌頭時的溫柔神色,直到擦好的她把假舌頭遞過來,方彎了嘴角。
「我有個提議。」他覺得假舌頭不好玩,故將其折起,塞進懷里。
「要干啥?」
「我爬到樹上去,突然跳下來,你覺得如何?」
「這提議不錯。」就算是在白日這方法也能成功嚇到人,更何況現在是在墓地呢。
「一定嚇死那些人的膽子。」他好期待呀。
「那我呢?」她也可以變花樣嗎?
「你把頭發全攏到前面,」他將她的長發遮住小臉,「然後從墓碑後快速爬出來。」
「像這樣?」她學著蜘蛛的模樣。
「對對對!娘子真聰明。」這動作由姑娘做出來雖粗魯,但他覺得可愛極了。
他怎麼叫她娘子?
都還沒成親呢……
嬌羞的戴敏敏小臉比假舌頭還要紅了。
「我跳下來嚇人時,那個人一定腿軟跪在地上,你再突然從墓碑後沖出來,他一定會嚇破膽的。」
聶凡對自己的嚇人計畫效果成竹在胸。「我听到腳步聲了,你快躲起來。」他則跳上樹。
兩人嚴陣以待。
當試膽人走近時,兩個人合作無間的再次成功將人嚇跑。
那天晚上,順利拿到「到此一游」木牌的人數為零。
每個人都言之鑿鑿地說有真正的鬼出現了,一個比一個還要恐怖,統統都是要來索命的。
沒有人知道,那是新科縣令的惡作劇。
除了他,跟她。
縴指靈巧打上結,以剪子剪掉多余的線頭。
戴敏敏拿起剛繡的荷包端詳,非常滿意上頭的老鷹展翅花樣。
這是她替聶凡繡的荷包,不曉得他會不會喜歡。
她細心的撫平荷包上頭的皺褶,想找張油紙包裹時,窗戶傳來輕微聲響,像是誰在窗欞上丟石子。
她納悶擱下荷包,走來窗邊推開窗扇,一張笑臉登時出現在眼前。
她又覺得頭昏眼花了。
要知道長年宅在家里的姑娘,可是最見不得「陽光」的啊。
「你怎麼來了?」小小的臉蛋彷佛被陽光直曬許久,紅撲撲的,「今兒個不忙嗎?」
「我剛巡視完河堤修復進度,趁著有些空檔,過來看看你。」聶凡笑道。
「嗯……嗯。」她害羞低下頭。
就連忙著的時候都會想到她,讓她覺得非常窩心。
「我已經差人準備提親禮,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過來提親了。」聶凡報告著進度,以免她等得心焦。
「嗯。」嬌羞的小臉垂得更低。
「用過膳了嗎?」
她搖頭,倏忽想起剛繡好的荷包。
「你等等。」
她忙轉身,拿起桌上的荷包,快步走來。
「給你。」縴指遞上荷包。
「你繡的?」他開心接過。
這輩子除了姑姑,第一次收到姑娘親手繡的荷包呢。
「我繡了只鷹,你喜歡嗎?」雖然自個兒很滿意,但不代表他會喜歡,故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不安。
「非常喜歡。」他二話不說將舊荷包內的東西倒進新荷包。「這是定情物嗎?」
聞言,戴敏敏更是羞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有些無措的手指在窗台上畫著圈圈。
「沒、沒有啦,就想……想繡個東西給你……這樣而已……」
「既然是定情物……」他在身上模著。
「沒、沒有啦,就說不是了……」
「那我也該回禮。」他干脆拔掉腰帶上的玉琢,塞入小手。
「這太貴重了!」他怎麼回一塊玉佩?她不過是繡個荷包啊。「我不能收的!」
「記得否?」
「記得啥?」
「上次你幫我跟菜市吳伯伯爭取屋頂修繕費用打折時,曾親口對我說過,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那麼我的玉佩也就是你的玉佩,有啥貴不貴重的?都是你的啊。」他笑得忒賊。
「這麼……這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想到當時說的話,她真想挖個地洞埋進去。
真是丟死人了。
「當然記得。」他將小手推回去,縴縴五指合上玉佩。「走吧。」
「再見。」雖然相處時間短暫,但想到他百忙之中還騰空過來看看她,她的心就好暖,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真心想娶她,不是責任上的關系。
「再什麼見?」他啼笑皆非。「你不是尚未用膳?!」
「是啊,我娘出門送貨了,晚一點回來時應該會幫我帶點東西。」
「我餓了,咱們一起去用午膳吧。」
「一起?」她納悶眨了眨眼。
聶凡衡量了一下窗子大小,在她的詫異眼色中彎腰入內,將屋內的姑娘抬出了窗子。
被他突如其來舉動嚇了一跳的戴敏敏,緊抓著他的袖子,人都落地了還不敢放開。
長大後,她就沒再爬過窗子了,想不到這人……她的未婚夫竟然有門不讓她走,直接把她從窗戶抬出來。
她抬眸,與他對視,見到那閃爍著調皮,還朝她眨眨眼的一點都不莊重的父母官,忍俊不住,小手掩嘴噗哧一聲笑了。
「走走走,」他撥順她額上的瀏海。「天氣熱,咱們去吃涼面,喝涼水吧。」
「是,大人。」她笑臉盈盈跟了上去。
並肩走在路上的兩人引起民眾的好奇注目。
這知縣大人怎麼會跟全縣最穢氣的姑娘走在一塊兒?
該不會是有啥大案件發生了吧?
一時之間,上方的暖陽彷佛被烏雲給遮蔽,大伙莫不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一走在大街上,戴敏敏習慣性的就是兩手在袖中交握,微駝著背,盡力讓自己變得如沙塵般微小,別讓人們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她身旁的這顆大太陽啊,自個兒炫目耀眼也就算了,連她也一塊兒「庇蔭」了,恐怕除了挖洞將自己埋起來,要不注意到她也難。
「你怎啦?」上回聶凡送戴敏敏回家時,就注意到她走路姿勢像個老婆子,這會兒更是明顯。
「呃……」戴敏敏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多年來,她也習慣這樣的行路方式了,她曉得人們懼怕她,因為她的出現很可能就代表有人死于非命,尤其這幾年來,永成縣一片平靜,更像是證明凶殺案件都是來自于她,她再委屈也只能咬牙吞忍,但如果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挑釁,她亦是會倨傲的還以顏色。
「未來的知縣夫人怎能駝背走路呢。」他一拍她的後背。
雖說婚事已訂下,就等正式提親,但誰也沒把這事說出去,故民眾尚不知曉。
等正式提親下聘,就會人盡皆知了。
想到此,戴敏敏心情很是復雜。
她很開心有一個人願意接受她的特異體質,但是又擔心旁人的眼光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走進了涼面攤,聶凡點了兩份麻涼面,從筷筒內抽出筷子,分放在兩人右手邊。
隔壁桌,有人在竊竊私語。「知縣大人怎麼跟戴敏敏在一塊兒?」
「莫非有什麼案件發生?」
「可沒見著捕快啊。」
「真是奇了,莫不是戴敏敏纏上知縣大人了吧?!」
「說不定喔。知縣大人才來沒多久,八成不知道戴敏敏的傳聞。」
「是說被騙了嗎……」
竊竊私語音量越來越大聲,根本是故意說給他們听的吧?
戴敏敏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握起。「該不該好心提點一下知縣大人?」鄰桌有人提議。
什麼好心?
這麼大的音量擺明就是講給人听的,怎麼,希望看到聶凡驚恐的站起,加速逃離她身邊嗎?
哼,他才不會這麼做呢,他可是真心想娶她的……
然而,戴敏敏心中的忿忿然尚未咒罵完,忽見聶凡真站了起來。
他該不會真想跑吧?
戴敏敏微張著小嘴,悶悶的胸口是害怕的急促心跳。
「起來。」聶凡手心向上,做了要她起身的動作。
「起來?」她一頭霧水的站起。
他想做啥?
聶凡忽然舉起她的手,對好奇的民眾喊著,「各位永成縣的居民,本官即將成親,對象是戴家的敏敏姑娘。」
戴敏敏吃驚的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當眾宣布了。
民眾一臉訝異的交頭接耳,後方的涼面攤老板還驚愣得掉了鍋勺,甚至有幾名芳心暗慕的姑娘當街昏倒了。
知縣要成親了,對象竟然是永成縣最帶穢氣的姑娘?
這聶大人,是被下了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