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睿睿,吃點東西再繼續玩吧。」紀家後花園中,已經改姓的紀思睿正專心致志地擺弄著角落里的盆景,紀母則坐在一旁看著他,好不容易挨到周末,紀思睿不用上學,紀母一整天都跟自己的小孫子待在一起。
紀思睿身上滿是泥土,卻玩得不亦樂乎,听到紀母的呼喚,他扭過髒兮兮的小臉對紀母一笑,開心地說︰「女乃女乃,睿睿不餓,等睿睿種好了這朵花就來。」
看著他花貓一樣的小臉,完全沒有紀家小少爺的樣子,紀母的臉上滿是無奈,卻也不忍心阻攔他玩樂。
紀思睿並不是在紀家長大的,身上帶有一股世家少爺身上沒有的靈氣,紀母不忍心扼殺他孩童的天性,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將什麼禮儀、教養往他身上套,而是隨他的興趣喜好自由發展,這待遇連最受寵愛的紀邵芸都沒有過。
自從紀思睿和江秋白來到了紀家,紀家別墅里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清冷,每天都可以听到紀思睿開、七的笑聲,紀母恍然發現,這樣的日子紀家從來都沒有過,但這種感覺卻讓人覺得異常的舒適溫馨。
一陣涼風吹來,紀母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夏秋交替的季節本就容易生病,她最近的生活重心全都在紀思睿的身上,一不留神就受了風寒,醫生交代讓她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但她一刻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孫子,所以就頂著冷風陪自己的小孫子在花園里玩泥巴。
「阿姨,把這個喝了吧。」江秋白清靈的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紀母一回頭,就看到她神色平靜地走過來,將一碗冰糖悉尼放在自己面前。
紀母表情未變,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她伸出了手接過那碗冰糖悉尼,沉默地喝了。
江秋白微微一笑,走到正和盆景奮斗的紀思睿面前,從懷中取出一條手帕,擦著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微笑著說︰「小笨蛋,怎麼弄得滿臉都是泥巴,小心不要吃到嘴巴里哦,不然壞肚子就又要哭紅鼻子了。」
紀思睿見江秋白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媽咪,靈活的大眼楮微微一眨,然後調皮的將臉蛋湊到了江秋白面前,把臉上的泥巴沾到江秋白的臉上,跟著哈哈笑道︰「看,媽咪跟睿睿一樣笨。」
「小壞蛋,又調皮了。」江秋白無奈地戳了戳他的腦袋,和兒子嬉笑成一團,她拍拍他的腦袋又道︰「不要玩太久,女乃女乃這幾天身體不舒服,老是陪著你在外面玩怎麼休息。」
紀思睿聞言「欸」了一聲,立刻跳起來叫道︰「是睿睿不乖,不該在外面玩太久。」他飛快地跑到紀母身邊,拉著紀母的手說︰「女乃女乃,我們回房子,睿睿陪你休肩。」
紀母的眼神一瞬間柔和得仿佛能溫暖寒風,江秋白一邊收拾著紀思睿弄亂的花藝工具,一邊道︰「阿姨還是回臥室休息吧,花園里風大,吹久了對身體不好。」
「對啊對啊,女乃女乃,我們回去吧。」紀思睿搖著她的手撒嬌道。
紀母看了江秋白一眼,然後捏了捏紀思睿的小臉,順從地跟著紀思睿朝屋內走去,江秋白松了一口氣,蹲下來開始收拾被紀思睿弄亂的花藝工具。
紀母回頭看著江秋白忙碌的背影,眼底又是一片深思,經過多日的相處,足夠她看清江秋白的品性,也讓她明白當年的她錯得究竟有多麼離譜。
紀邵陽堅持要馬上和江秋白結婚,但江秋白卻對此毫不在意,只說隨便他去安排,而她則一心一意地照顧著紀邵陽,照顧著紀思睿,甚至對紀母和紀父也關懷備至,對他們的生活做到事無巨細。
紀家的少女乃女乃本來不需要操心這些瑣事,但江秋白出身一般家庭,本就不習慣別人的伺候,再加上她堅持自己親手照顧紀思睿,所以紀邵陽也由著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細心、溫柔,對待生活積極又樂觀開朗,紀思睿就是在她的教養下,臉上每天都洋,溢著笑容,而紀邵芸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也完全不像個世家小姐,而是變成了一個專門和紀邵陽爭風吃醋,盡情對江秋白撒嬌的小姑娘。
江秋白記得這個家里每個人的習慣愛好,她記得他們所有人愛吃和不愛吃的東西,她一點一點地改變著紀家的氣氛,將溫暖滲透進紀家的每一個角落,有她在每天的日子似乎都如沐春風,變得輕快無比。
紀母總算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這麼多年都忘不了她,心里、眼里只有她了,這樣的女孩怎麼可能品行低劣,一心要攀附權貴?紀母深深地嘆了口氣,為自己多年前的魯莽而心生愧疚。
「女乃女乃,是不是媽媽做了什麼事情惹女乃女乃生氣,所以讓女乃女乃不喜歡媽媽啊。」牽著紀母的手,紀思睿突然小聲地問道。
「睿睿為什麼會這麼說呢?」紀母驚訝地看著他問。
「因為女乃女乃從來都不對媽咪笑哦。」紀思睿的小臉上盡是苦惱,「女乃女乃不要討厭媽咪好不好,睿睿最喜歡媽咪,也喜歡女乃女乃,所以不想看到女乃女乃和媽咪不開心。」
「女乃女乃沒有討厭你媽咪。」紀母無奈地苦笑,「是女乃女乃曾經搞錯了一件事,然後誤會了你媽咪,做出了傷害你媽咪的事情,女乃女乃不知道你媽咪會不會原諒女乃女乃,所以不知道要跟你媽咪說些什麼。」
「嗯?」紀思睿驚訝地眨了眨眼楮,然後開心地笑道︰「原來是這樣,女乃女乃不要擔心啦,媽咪她不會生女乃女乃的氣的。」他笑的眼楮彎彎,像月牙一般甜美,「媽咪常教睿睿,不要跟自己的家人生氣,因為家人是最親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誤會說好了,大家就可以開心幸福地一起生活。」
紀母驚訝地低頭,就听紀思睿繼續說道︰「媽咪一直有關心女乃女乃的身體哦,所以不管女乃女乃以前誤會了什麼,媽咪一定不生氣了,原諒女乃女乃啦。」
紀母怔然地立在原地,思考著紀思睿說的話,而佣人的聲音也在這時候傳來︰「夫人,霍小姐來看您了。」
紀母聞言眉心一緊,臉色變得凝重了幾分,她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紀母帶著紀思睿來到客廳,就見打扮的精致優雅的霍思琪正坐在沙發上。
看到紀母進來,霍思琪忙笑咪咪地湊過來道︰「阿姨,我听說你不舒服,所以來看看你。」
視線落在一旁的紀思睿身上,霍思琪驚訝地問道︰「這個孩子是……」
「他是阿陽和江秋白的孩子。」紀母淡然地回答。
「什麼?」霍思琪臉色一變,震驚地瞪著紀思睿,「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紀母面無表情地說︰「這孩子確定是我紀家的孩子,所以我讓阿陽把他和江秋白都帶回來了。」
「江秋白也在紀家?」霍思琪一直優雅完美的臉蛋險些扭曲,指甲一瞬間掐進了手心里。
怎麼會這樣……才過了這麼點時間,還以為紀母自從上次見過江秋白之後會更加的討厭她,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踏入紀家的大門,而自己再努力一下,就可以透過紀母去打動紀邵陽,成為紀邵陽的妻子,為什麼事情竟然完全沒有像自己預料的一樣發展,自己的美夢還沒來得及開始做破碎了。
「嗯,她現在也在紀家。」紀母拍了拍孫子的頭說︰「睿睿,到樓上的玩具室去玩,女乃女乃有事要跟這位阿姨說。」
「喔。」紀思睿听話地點了點頭,轉身朝二樓跑去,但他邊跑邊回頭,一臉憂心地看著紀母,怎麼覺得那位阿姨好凶,而且沒來由地讓他討厭呢?
「阿姨,你怎麼能答應讓江秋白來到紀家呢?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手段,竟然還生了阿陽哥哥的孩子,讓這種品性低劣的女人進到我們上流社會世界,簡直是對紀家的一種侮辱。」霍思琪氣憤地說道。
該死,她就知道江秋白是她最大的阻礙,霍思琪不甘心,眼看她就能成功地釋走紀邵陽,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輸給了江秋白,那個孩子,江秋白竟然生下了紀邵陽的孩子。
紀母靜靜地看著霍思琪,就仿佛從來沒認識過她一樣,以前霍思琪是紀母心底最完美的女孩,她出身優秀、舉止優雅、待人親和,紀母也一度認為她心地善良,但紀母親耳听到她撒謊,看到她像現在這樣拚命地抹黑江秋白,難道是因為她喜歡紀邵陽才變成這個樣子,還是說她根本不像自己心里以為的那樣完美?
紀母的心底有著掩飾不住的心痛,就算霍思琪做不了自己的兒媳婦,她也一直把霍思琪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她對霍思琪的疼愛就像對紀邵芸一樣,怎麼她精心愛護的女孩會是這副模樣?紀母微微閉眼,再一次感到愧疚,為六年前深深地傷害了江秋白而愧疚。
「阿姨,你怎麼了?」見紀母不說話,霍思琪感到無比的心慌。
怎麼現在自己提到江秋白,阿姨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激動厭惡了?難道江秋白對阿姨做了什麼,連阿姨都被她誘哄,要接受她的存在,讓阿陽哥哥娶她了嗎?不不,自己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阿陽哥哥的妻子只能是自己,自己絕對不允許江秋白那種身分低賤的女人染指她的阿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