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紀邵陽,你不要太過分。」江秋白被紀邵陽塞進車里徑直帶走,她拚命維持著冷靜,抿著嘴對紀邵陽道。
「你欠我一個解釋。」紀邵陽完全不為所動,系好安全帶之後便發動車子離開了酒店。
江秋白的內心止不住的翻涌,壓抑著自己想要跳車的沖動。
六年了,她用了六年的時間都沒有平復曾經的傷心,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要跟紀家再有任何的牽扯,卻沒想到過了六年,她竟還會再次陷入這個漩渦里。
車子很快便駛入郊區,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色,江秋白的心中又是一陣翻騰,她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了。
片刻後,車子停在一棟雅致的別墅前,江秋白默默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望著眼前的那扇大門,難過地閉上了眼楮。
往事開始不斷地涌上來,像海嘯一般沖擊著她的內心,這里是她將自己交給他的地方、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系的地方,紀邵陽在這里跟她說過,若是以後他們結婚,他們就住在這里,別墅里的一切都讓她來布置,他希望住進充滿她味道和氣息的愛的小窩。
眼淚微微泛起,江秋白悲哀地發現,當自己看到眼前這一切,回憶起曾經擁有的美好,她才明白自己直到現在還深愛著他,可是他們無法在一起,他的家庭不會接受她,而她也不願每天都生活在充滿爭吵和煙硝味十足的地方,不願每日都忍受那些輕慢和鄙夷的嘲諷。
紀邵陽拉著江秋白下車,將她帶到了別墅內。
屋內的擺設是那樣的熟悉,連牆角盆景擺放的位置都和六年前一模一樣,江秋白低下頭,輕聲道︰「你又何必這樣……」
紀邵陽從後面抱住江秋白,湊在她耳邊道︰「這些年來,你是這里唯一的女主人……」
「阿陽……」江秋白的腦中有一瞬間的恍惚。
夜風很涼而他的懷抱很暖,暖到讓江秋白幾乎忘記了自我,仿佛又回到六年前的那段時光,那時候她是那樣無憂無慮、不顧一切的愛著他,她天真的以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認可、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邊,但他的媽媽卻殘忍地戳破了她的天真,把她打回了現實。
紀邵陽擁著懷中的江秋白,嗅著她發間熟悉的清香,只恨不得能將這失而復得的溫暖揉進體內,听到那句久違的呼喚,他心底對她的渴望再一次決堤,紀邵陽扳過江秋白的身體,堅定而霸道地吻住了她,他霸道地摩挲著她的唇瓣,在她水女敕的紅唇上流連忘返,她看到他眼中流竄著熟悉的無法壓抑的情|欲之火,她心頭一陣慌亂。
「你別這樣……」江秋白在他的懷里顫抖,從來不敢想象還會再有被他這樣抱在懷里的一天。
紀邵陽無視江秋白虛弱的抗議,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吻著她,生怕眨眼間她就會再一次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江秋白對他的愛戀從未減少,不過是被她深埋到了心底,如今這樣親密的接觸,再加上之前慌亂中的震驚,使得她的意志力異常的薄弱,很快就迷失在這久違的溫暖中,她的心一直在渴望著他,也一直都在思念著他,只不過她一直強迫著自己不敢回憶、不要回憶,她推著他的肩膀虛弱地抗議,「放、放開我……」
「放開?」紀邵陽深深地望著她,斬釘截鐵道︰「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逃走。」
淚珠順著江秋白的眼角滴下,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鑽入了她的呼吸,他環著她柔軟的腰,束縛著她、挑逗著她。
感受到紀邵陽那熟悉的動作,聞著他身上那讓她沉迷的氣息,江秋白的心再一次迷失,她想她一定是被這個男人蠱惑了,不然怎麼會無法抗拒他的懷抱,輕易的就對他投降、對他臣服,輕易的放縱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
「小秋,回來我身邊……」他認真地看著她意亂情迷的臉要求道。
回到他身邊?像六年前一樣和他形影不離嗎?江秋白目光迷離,險些就控制不住想翅答應他,然而下一刻,紀母那冷漠的面容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就憑你也想踏入我紀家的大門?
你到底用什麼卑劣的手段誘惑阿陽?也對,像你這樣的家庭能養出什麼高貴的女兒,你的爸媽不顧一切把你送進貴族學校,為的就是想藉你來攀附權貴吧。
六年前紀邵陽告訴她,他要娶她,然後帶著她回到紀家,向紀母要求先舉辦訂婚儀式,她忐忑、她不安,但江秋白還是落落大方的跟著紀邵陽來到紀家,想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紀家人的認可。
那天紀母並沒有當眾給她難堪,只是淡然地說要考慮一下,然後就讓紀邵陽送她回去,然而第二天紀母就獨自一人來到她家里,對她和她的爸媽百般羞辱,說她沒有家教、沒有涵養,用無恥的手段勾引紀邵陽就是為了貪圖紀家的財產,而她的爸媽在紀母的責罵中渾身顫抖,事後痛苦地對她道歉,自責他們沒有能力給她一個受人重視、受人尊重的家世。
那一刻,江秋白心中對紀邵陽所有的愛都變成了痛。
她沒想到,原來有些距離無法跨越;她沒想到,原來她的天真是那樣的可笑;她沒有想到,她那樣純粹的愛戀,換來的卻是對她爸媽難以言喻的傷害,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出身自卑過、埋怨過,也慶幸自己家庭和睦、爸媽對她百般寵愛,縱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她也一直衣食無憂。
後來認識了紀邵陽,她一度認為她是這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女子,卻沒想到剝除掉她自以為的假像,換來的是一道道再也無法愈合的傷口。
所以她走了,江秋白對紀邵陽提出了分手,然後毅然決然地逃離了台北,她不願意她的爸媽被羞辱,不願為了自己的任性傷害到自己的家庭,如果在家和戀人中讓她選擇,她情願割舍掉紀邵陽,割舍掉有關他的一切回憶。
江秋白走得悄無聲息,走得干脆利落,甚至拜托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紀邵陽的妹妹紀邵芸,要她幫自己隱瞞行蹤,不讓紀邵陽找到自己。
紀邵芸知道紀母做了什麼,內心對江秋白深感抱歉,並在江秋白的苦苦哀求下答應了她的要求,幫她隱瞞紀邵陽整整六年。
不堪回首的往事掠過腦海,驚醒了沉醉在紀邵陽懷抱中的江秋白,她一把將紀邵陽推開,抱住自己半果的身體道︰「回不去了,我和你已經結束了。」
激情退去,江秋白感到無比的羞愧,她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現在怎麼可以在他的懷中做出如此羞恥的事情,江秋白慌亂地拉著自己的衣服,那著急的樣子讓紀邵陽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沒有結束。」紀邵陽冷著臉道︰「只要我不說結束,你永遠都不準離開我身邊。」
「我已經有家庭了。」江秋白崩潰地對紀邵陽喊道︰「離開你之後,我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幸福,所以拜托你不要再糾纏我,我和你已經沒了過去,更不可能再有未來,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眼淚奪眶而出,江秋白再也無法忍受今日經歷的一切,她對紀邵陽吼完,顧不得自己衣衫凌亂,匆忙地遮住身體後立刻逃離了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
她……結婚了?
紀邵陽震驚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去追她回來,體內的欲火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涼得他的心都為之麻木。
在她離開他之後,他足足等了六年,等來的卻是……她有了新的家庭?她徹底的放棄了和他的那段感情?
紀邵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底流露出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痛苦,良久之後他一拳捶向身邊的玻璃立櫃,屋中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紀邵陽抬頭望著暗沉的夜空,不顧手上滴下的鮮血,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
難道……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他和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嗎?
「阿陽,你去哪里了?」紀家別墅里,紀母和紀父一直在客廳等著紀邵陽回來,直到深夜紀邵陽才沉著臉回到別墅,紀母一看到他便張口質問道。
紀邵陽淡然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媽媽,眼底劃過一絲疲倦。
他不懂,媽媽為什麼會對江秋白有那麼大的敵意,甚至在她面前露出前所未有的尖酸刻薄,她是那樣美好的女子,在聖洛夫迪亞學院就讀的時候她與所有人都相處融洽,沒有任何不良的習慣和品性,他一直以為媽媽會非常的喜歡她,卻沒有想到媽媽竟然會不遺余力地要拆散他們,現在她如願了。
「沒什麼,去處理一些私事,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紀邵陽淡然地回答。
紀母楞了一下,卻注意到紀邵陽手上未處理的傷口和血漬,她瞬間一驚,叫道︰「你的手怎麼了?」她心疼的站起來沖到紀邵陽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腕皺眉說︰「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紀邵陽淡淡地抽回手臂,看著紀母說︰「不用擔心,不過是小傷口而已,我以後不會再見小秋了。」
「你說什麼?」紀母精致的眉毛挑起,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麼多年紀邵陽都沒有忘記她,現在好不容易又見到了江秋白,還以為紀家又要再一次爆發家庭戰爭,卻沒想到他在帶她離開酒會後竟然表示要放棄她?剛才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紀母暗暗思索,最後認定大概是江秋白一直以來隱藏的真面目曝露,讓紀邵陽寒了真心,所以才死心和她結束的吧,想到這里,紀母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也好,你先去休息吧,晚一點讓醫生到你的臥室里替你檢查一下,酒會上那些事情我和你爸爸會處理,媒體那邊的風聲我們也會壓下去,以後你就安心地處理公司的事情就好。」紀母的表情和緩了下來,又道︰「對了,明天你霍伯伯一家要回國,小琪也會跟著回來,到時候你替媽媽去招待一下。」
紀邵陽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樓上走去。
「老婆,那個江秋白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糟糕嗎?」看到兒子落寞的背影,紀父皺著眉頭問道。
「那還有假?」紀母坐到紀父身邊,說︰「六年前,霍大哥不是把小琪也送到聖洛夫迪亞學院就學了嗎?」
「嗯,可惜那時候阿陽已經畢業了,算起來小琪應該和江秋白是同一屆的學生吧。」紀父點了點頭說。
紀家和霍家是多年的世交,紀母口中的小琪就是霍氏企業董事長的女兒霍思琪,霍母和紀母在未出嫁的時候就是閨中密友,所以兩家的關系也更加的親密,紀母一直都中意霍思琪,想讓霍思琪嫁入紀家成為紀邵陽的妻子,但紀邵陽並不喜歡她,紀母不想勉強他,所以就任他們自己發展。
「我原本不打算過問阿陽的婚事,他的妻子只要他喜歡就好。」紀母冷著臉說︰「但有一天小琪突然告訴我,阿陽喜歡上了聖洛夫迪亞學院里唯一的一個一般家庭出身的女孩。那個女孩的爸媽就是為了讓女兒攀附權貴,所以才費盡心機將她送進學院去釣金龜婿,她用卑劣的手段勾引阿陽,同時還和其他家族的少爺糾纏不清,我怎麼可以讓這樣的女人踏進我紀家大門,成為紀家的少夫人。」
「小琪真的這麼說?」紀父詫異地問。
「怎麼,難道你懷疑小琪說的話嗎?」紀母不悅地看著紀父說道︰「小琪那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的品性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她是真正的世家大小姐,不會刻意去為難一個一般家庭出身的小女孩,而且那時候我找人查過那個江秋白,學院里的確有很多少爺都追求過她,私家偵探也說她跟很多人都糾纏不清,所以我才不允許阿陽娶她。」
「原來是這樣……」紀父點了點頭,拍了拍紀母的手,「你這麼做都是為阿陽好,如果江秋白真的是這種人,阿陽遲早會看清她的,他會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希望如此吧。」紀母有些憂心地看著紀邵陽離去的方向,希望兒子跟江秋白的這段孽緣真的到此為止,而小琪這一次回來,要是能打動他的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