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特地來謝我,那就不必了。」氣氛曖昧到最頂點時,他才慢悠悠地說。
「可是你這樣做,不怕夫人那邊怪罪下來嗎?」
「你以為我這邊的風吹草動,我母親會不知情?」他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她倏地想通,「所以夫人也知道你讓下人來幫我忙?那她……」
「你呀,太懂得攏絡人心,我娘這場病也來得正是時候,讓你有了表現的機會,眼下就連我爹都開始喝起你泡的藥酒,要是沒我娘的允許,那藥酒根本不可能送到他的手邊。」
她一臉自豪的笑盈盈道︰「我這叫做真本事,靠自己的能力去打動人心,才不是攏絡收買呢。」
他就喜歡看她目光閃閃發亮,小臉充滿自信的模樣,就這麼看上一整晚也不會膩。
鄒定叡一手支著臉頰,目光盯著她,嘴角噙上一抹笑,一手隨意搭在她的腰間,稍稍卸下一日的疲意,姿態慵懶。
「為了得到我娘的認可,你倒是挺賣力的,就這麼不想把我讓給別的女人?」
听出他話里的取笑意味,她不赧不臊,反而故意雙手環胸,驕傲的抬高下巴重重哼了一聲。「我可是眾人聞風喪膽的江初香,是大齊王朝第一惡女,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把丈夫轉手讓人。」
「惡女?」他很不給面子的低笑起來。瞧瞧她現在做的每一件事,哪里是惡女會做的事?
「你千萬要當心了,等我重回世子妃的寶座,你這個世子就成了任我捏扁搓圓的柿子。」她故作姿態的橫他一眼。
他笑了,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魅眼一笑起來就流光溢彩,他再次將臉貼近,用著低沉的嗓音說︰「我倒想看看,你會怎樣將我捏扁搓圓。」
她的心口重重地跳動一下,整個人在他懷里癱成一汪水,一眨眼工夫又被他封住了嘴,有聲勝無聲。
一名丫鬟低著頭進到專門提供客人留宿的雅竹齋,門外的婆子一見到她便點了點頭,開門讓她進去。
屋內,葉琇容正讓貼身丫鬟梳著剛解下的發,听見腳步聲,頭也沒抬便懶懶地說︰「是玉萍嗎?」
「葉姑娘。」那個名喚玉萍的丫鬟,對著葉琇容的背影福了福身。
「如何?」
「方才我幫雲朗居的守衛們送茶水時,听見他們說江小姐正在里邊。」
葉琇容一僵,立刻睜開了假寐的雙目,瞪著銅鏡中那張花容月貌。
玉萍又道︰「听說時常一到晚上就寢的時間,江小姐就會上世子爺那兒,不過多是待上半個時辰就離開,不曾留宿過夜。」
「你不是說過,從他們兩人成親至今還不曾圓過房,更不曾睡在一起?」葉誘容撇過頭,惡狠狠的瞪著玉萍。
玉萍縮了縮,聲音小了點,吞吞吐吐說道︰「這事在府里人人都知道,只是前些日子江小姐自盡未果,變了個人之後,世子爺的態度就變了。」
「小姐莫氣,怎麼說他們兩人現在仍是夫妻名分,就算真在一起過夜,咱們也拿江初香莫可奈何。」一旁的嬤嬤好聲好氣地勸道。
「江初香真的太可惡了!」葉琇容心中惱火,伸出手就將鏡台上的匣子全都掃下來,珠翠花簪落了滿地。「她用那個勞什子破爛藥酒收買了侯爺夫人的歡心,現在連侯爺的主意也動了,明明是早該被掃地出門的壞女人,而我才是真正合適叡哥哥的人,結果我的風采全被她給搶了。」
濃濃的妒火在葉琇容眼中灼燒,她原以為世子妃這個位置已經是手到擒來,完全不必費吹灰之力,畢竟如今的江家就像是地上一灘爛泥,想翻身再無可能,豈料會是這種後果。
「葉姑娘別氣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值了。」玉萍趕緊勸著。
「我不服氣,太不服氣了!那個惡女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幾甕藥酒又算得了什麼。鄒家也太可笑了,一個有財有勢的將軍府怎麼會因為幾碗藥酒就被收拾了,真是目光短淺。」
葉琇容哪里會知道,其實就像她說的,區區幾甕藥酒,周氏等人又怎會看得上眼。鄒家人之所以會慢慢朝江初香靠攏,是因為看見了江初香一片真誠心意,別人只不過是噓寒問暖,她卻是真心實意的用行動來表達對周氏等人的關心與善意。
這些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葉琇容這個心胸狹隘的名門閨秀,自然更看不明白。
玉萍壓低了音量道︰「其實玉萍有個法子能夠讓江小姐輸得一敗涂地。」
「什麼法子?」葉琇容惱怒又心急的問道。
玉萍走向葉琇容,附在她耳邊說起悄悄話,不一會兒就看見葉琇容轉怒為笑,眼神充滿了惡意。
「……不知葉姑娘可真要我這樣做?」說罷,早已被葉琇容收買的玉萍,也揚起了不懷好意的笑。
「當然要,而且你要做得漂亮,千萬別讓人知道這事情跟我們有關。」葉琇容低頭打量起自己的指尖,嘴角翹得高高,又擺回了原來的千金小姐姿態。
玉萍點了點頭,頓了下又道︰「那事成之後……」
「放心,日後我便是這座宅子的世子妃,你壓對了寶,往後好處自然少不了你。」
得了葉琇容的承諾,玉萍連聲應好,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循著來時路返回了南園。
幾日之後,將軍府便出了大事。
據說昨兒個夜里,鄒昆陽就寢前喝了藥酒,沒多久就鬧肚疼,在茅房待了一夜,然後周氏與兩個姨娘相繼月復泄。
一早大夫來替幾個人把過脈,問了他們昨晚的膳食情形後,判斷應是誤食摻了瀉藥的食物。
「誰這麼大膽,敢讓侯爺和夫人吃下瀉藥?」葉琇容一听說周氏身體不適,立刻過來關心。
「將軍府的伙食皆經過嚴格的檢查,應該不可能是府里的伙食有問題。」周氏身旁的婆子說道。
葉琇容見獵心喜,道︰「這樣說來,可能是其他東西被人動了手腳。」
鬧了一夜的肚子,周氏的臉色極差,身體不適自然更是心煩意亂。
「我听說最近江初香給夫人送了許多藥酒,會不會是……」葉琇容點到為止,故意停頓在這兒就不再往下說。
聞言周氏心中起了疑竇,即刻命人將江初香新送過來的藥酒拿去給大夫查驗。
到了傍晚,真相大白,幾甕藥酒里果真摻了瀉藥,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江初香被請去主院前正忙著泡制酒,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被凶惡的婆子吆喝拉扯著,一路半拉半扯的帶到偏廳。
進了偏廳,就見葉琇容袖掩嘴角朝她冷冷一笑,登時她心中起了不祥的預感。
「我還以為你真的改過自新,不再像從前那樣,想不到你心機如此深沉,說要好好表現,結果是包藏禍心,江初香,你好狠毒的心!」
面對周氏的責備,江初香傻了。「娘,我不懂,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在藥酒里下了瀉藥,想讓我們不得安寧,你還有臉反過來問你做錯了什麼?」
周氏一聲令下,幾個下人就將摻了瀉藥的藥酒扛出來,重重在江初香面前放下,藥酒登時濺了滿地。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不可能做這種事,請娘一定要相信我!」
「這事且在我這里還壓得下來,要是讓侯爺知道了,你早被抓去嚴刑銬打一番,連小命都可能不保。」周氏斥道。
葉琇容在一旁努力煽風點火,「今天放的是瀉藥,誰知道改天會不會放毒藥,江小姐,你當真是心腸毒辣啊,人家說虎父無犬女,你真不愧是前江相的女兒,居然連有多年情分的婆家都不放過。」
受到了挑撥,周氏心中的怒火更盛,根本無暇深思太多,只想著過去江初香的惡形惡狀,越想越氣。
江初香心急如焚,想解釋卻一再被周氏打斷,說來周氏一听說大夫驗出藥酒里摻了瀉藥後早已對她不再信任,什麼話也听不進去。
「我以當家主母的身分命令你即刻出府,不得再回來。至于休書,三日後我自會讓人送達,未來你江初香與我鄒家再無任何瓜葛。」
江初香一听,整個人驚怔住。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究竟是誰對她的藥酒動了手腳?驀地,她下意識看向葉琇容。
葉琇容對她勾起了一抹笑,眼神不無得意,那一刻江初香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眼前沒有證據,她連替自己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江初香目光一黯,轉身離開了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