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鬧事,我真是來替世子爺送酒的。」她理直氣壯的挺著胸□。
「夫人說過了,雲朗居絕對不能讓你接近,你別再來自討沒趣了。」小廝對她揮了揮手,當蒼蠅似的驅趕。
這是什麼態度嘛!真是太污辱人了!
她著實被小廝惹惱了,想了想說︰「怎麼說我現在還算是這個府的世子妃,你拿這種態度對我未免太過失禮,你主子若是知道自己的下人如此不得體,肯定會好好教訓你。」
「世子妃?我看是顆隨便人搓扁捏圓的柿子還差不多。」小廝重重的哼了一聲,相當嗤之以鼻。
「誰說她是顆柿子?」驀地,一聲不悅的低沉嗓音從一扇紅木門後響起。
江初香抬目望去,看見鄒定叡一身墨水青的常服,白玉般的俊臉籠罩著一層冷漠。
「世子爺。」小廝嚇白了臉,立刻彎腰垂首,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江初香咬了咬唇,不太自在的福了福身。剛才被羞辱的那些話,他全都听見了?
「江初香還沒踏出將軍府也沒接到休書,名義上她仍是世子妃。」鄒定叡冷冷的掃了小廝一眼,口氣听不出是替江初香出氣,還是純粹告知這個事實。
「小的知錯。」無論是何者,小廝還是听出少主子語氣中的不悅。
「這不關他的事,是我不好。」江初香趕緊出聲。雖對這小廝不滿,但她不想節外生枝。
「是我要你送酒過來,怎麼會是你的錯?」鄒定叡瞟了她一眼,臉上的不悅更濃。
這個女人雖然改邪歸正,徹底換了個人,但是因為從前那些事情的緣故,在府里似乎經常受到下人刁難,若是日後真的離開了將軍府,沒人在後頭幫著撐腰,不曉得她有沒有辦法應付……慢著,她能不能應付那也是她自個兒的事,他又何必管這麼多?
心中有道聲音如是說著,鄒定叡慢慢皺攏了俊眉。
「世子爺,我把酒放這兒吧,你若是想喝就讓人拿進去,若是不想再讓人送回南園,或是我明早再過來取回。」江初香把酒甕往地上放。
看見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顏充滿了期待,他胸口緊了緊,又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
江初香一直等著他開口,無奈他始終不言語,似乎也沒要請她進去的意思,只好沮喪地轉過身,準備循原路回去。
「站住。」鄒定叡喊住了那道轉過身就想走的嬌影。
她垂著臉兒,非常緩慢的轉回來,嘴角抿得死緊,目光也低掩著,整個人蔫蔫的,看起來無精打采。
「既然送來了,就進來吧。」忽然冒出這一句,就連鄒定叡自己也一楞。
自從大婚之後他就遷至雲朗居住下,期間這個被稱為世子妃的女人從來不曾踏進這里,一步也沒有。
而現在,他卻主動要她進來。
江初香的小臉瞬間轉亮。「我真的可以進去嗎?」
別說是她,就連一旁的小廝也楞住了,滿臉的震撼。世子爺明明下過令,絕對不讓江初香踏進此地半步,眼下居然親口邀她進去?!
鄒定叡沒理會她,徑自往回走,見狀,江初香趕緊捧起地上的酒甕,小碎步跟進飛花落絮的別致院落。
這一路上踫見不少下人,所有人看見她都瞪大了眼,如同撞鬼似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她只能假裝鎮定一路尾隨鄒定叡,忍住嘴邊那抹傻笑,欣賞著他挺拔好看的背影,跟進了正房。
「把酒放這兒。」鄒定叡在一張太師椅坐定,修長的指頭往桌面敲了敲。
她听話放下,想了想又自行開了封口,拿起桌上干淨的茶盞倒了兩杯藥酒。
「我知道你信不過我,所以我先喝一口好證明我沒在酒里下毒。」說來有點心酸,想她在原來的世界,人品是一等一的好,來到這里卻處處遭人懷疑,被想成是蛇蠍心腸的毒婦。
見她端起茶盞一口氣就干了,鄒定叡不禁挑高眉梢,目光閃了一閃_。
老實說,他心中對她確實還沒完全信任,畢竟過去她的惡行惡狀磬竹難書,但眼前看她用這種方式以證清白,他竟然心生不舍。
他的目光移到了另一杯藥酒,聞著那濃厚的藥味,他下意識擰緊了眉心。
他一向討厭這些藥味,但是一想到那藥酒是出自她雙手,出于好奇與一種莫名不忍的心態,他竟然不那麼排斥了。
于是他伸出手取過那杯藥酒,在她屏息以待的注視中利落地一口飲盡。
她見狀大喜,興奮得胸口快漲開。他喝了!這是否代表他信得過她?
是吧,一定是的,否則他怎麼可能毫不猶豫就喝下。
「這藥酒是強身健體的,我用糯米酒為基酒,還放了當歸、黃耆等藥材,不僅可以益氣補脾,還能健胃活血,最重要的是我加了山珍猴頭菇,不但味道鮮甜,而且利五髒、助消化,是極好的食材,非常的養身。」
說起來有趣,在她的認知里猴頭菇是極上等的食材,不過在這里卻成了眾人不屑一顧的東西,這里的人似乎不清楚它的妙用,因此她樂得用低廉的價格買入。
听著她如數家珍,似乎真對這方面有深入的研究,表情又是那樣神采飛揚,鄒定叡看著,心神微微亂了。
忽然她停了下來,目光直直看著他的唇,他還沒回過神,她已經從袖口抽出羅帕靠過來。
「你的嘴角沾上了,我幫你擦擦。」她想也不想的說,大刺刺的抬手探向他的臉。
他一窒,感覺鼻間充滿了她身上的馨香,那張秀致的臉蛋近在眼前,長長睫毛像兩排黑色羽扇,掩不去眼中的盈盈水光,小嘴揚得高高的,笑容煞是甜美可人。
等到替他擦好了嘴角,江初香一揚眼才遲鈍的發現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麼主動,又是多麼的曖昧。
他闐深不見底的眼瞳倒映出她的身影,里頭似乎還多了些什麼,她怔了怔——那是一個男人看著女人的眼神。
火熱得讓人渾身發燙,臉兒發臊,卻又無法將雙眼移開。
她楞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捏著繡帕的柔荑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俏臉抹上了胭脂似的,水女敕的肌膚透著一層紅暈。
對一個血氣正盛的男子來說,這模樣無疑是世上最誘人的畫面。
她緊張得猛舌忝嘴唇,悄悄地想收回縴手,冷不防的卻被他一把握住。
她心口一跳,整個人僵住,水靈靈的眼兒瞪大,怔怔的與他對望。
「你這是在誘惑我嗎?」他眼神深黯,嗓音听起來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比平常的聲調來得低沉沙啞。
她又舌忝了舌忝唇,覺得喉嚨干癢難耐,良久出不了聲,只能猛搖頭。
天地良心啊!她這動作完全是不經大腦,現下想想都悔得腸子青了,想不到還得被扣上惡意誘惑的罪名。
不行啊,她好不容易才提升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這下子不就全毀了?
「世、世子爺,我是無心的,你千萬別想歪。」她心急得結巴。
「所以你說喜歡我,全是假的?」鄒定叡忽然彎起嘴角,笑了。
那一笑當真是百媚生,看得她心兒亂顫,星眸瞪得更圓,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等等,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他?!
莫不是那時跟鄒家姊妹閑扯淡時,那些話全被他听去?
思及此,江初香一張小臉如同盛開的紅花,滿面托紅,心慌得更厲害。
「我……我……」心一急,她結巴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那握住她手腕的妖孽美男又對她勾魂一笑,登時她覺得魂魄全飛了,耳邊只听得見胸口的怦跳聲作響。
然後就見那張俊臉湊過來,唇瓣貼近她,她才想眨眼看仔細,下一刻,他已經結結實實的吻住她。
再然後,她徹徹底底的傻掉了。
這人、這人不是極討厭她嗎?!怎麼會……親她!
待到這蜻蜓點水似的一吻結束,江初香的眼眸仍舊呈現瞪圓狀態,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活似被什麼噎住了。
見她傻成這樣,鄒定叡被逗笑了,松開她的手,若無其事的恢復冷面。
就連這一吻,她的反應也跟過去不一樣,看來他漸漸感興趣的這個江初香是真的改頭換面,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段日子住在南園還習慣嗎?」他的口吻听起來與往常沒什麼兩樣,卻少,一點冷淡。
「啊?」話題岔太快,她傻住了。剛才那一吻,他不打算解釋嗎?
「沒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
「什麼叫做不尋常的事?」
鄒定叡揚起了眉,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她臉上的紅霞,眼中升起一抹促狹。
「南園過去死了一個姨娘,後來那里老是不太平靜,為免下人們多心鬧出事情,所以才會將那邊空下。」
「啊!」江初香頓覺方才籠罩心頭的曖昧瞬間消散無蹤,她一向最怕鬼了,听他這麼一說,背後開始發涼,心中發毛。
鄒定叡眼中的笑意更濃,語氣卻若無其事,「如果夜里听見什麼奇怪的聲響,記得別隨便出房,若是真踫上怪事也別多管,盡管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一想到這段期間自己居然住在鬧鬼的院落,江初香只覺得眼前一片黑,雙腿開始發軟。
「別擔心,有事就來找我。」見她怕得臉色發白,他笑笑的說。
看來,煥然一新的江初香不僅良善好欺,就連性子也變膽小了。
這樣的她,說實話在他看來可愛得緊,更忍不住想逗逗她。
想不到曾經被他避如蛇蠍的心頭大患,今日此時竟然勾起他的滿月復興趣,往後的日子似乎會越來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