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嘛!對嘛!我就說啦,但泰爾他就是卻不肯听。」葉玲嘆口氣。
繼續加油添醋。
「當時,小柔哭得很傷心,甚至跪下來求泰爾,但他卻說規定就是規定,並執意、心狠地逼她下船……」
聞言,白雲飛心痛的幾乎要不堪負荷。
其實,棠雨柔沒哭,下船時,望著「黎鷹號」的她,臉上是揚著笑的,只不過那笑容令人看了心生不舍,「我可憐的小柔啊……」
葉玲為求逼真,還拿起手絹擦了擦淚濕的眼角。
泰爾無奈地睨了唱作俱佳的老婆一眼,然後扳開白雲飛箝制他衣領的手,看著好友頹喪地倒坐在沙發上,說︰「抱歉,讓您苦惱了,我只是做自己該盡的職責。」拉起還意猶未盡的女人,往房門走去,並說︰「請您早點休息。」
泰爾不常這樣用敬語稱呼他,除非是踫上必須回到主雇關系之時。
是啊,他說的話沒錯,當初就是因為看中泰爾那耿直個性,才會聘用他成為「黎鷹號」的首席船長,「泰爾……抱歉,是我失控了,請你諒解我……」白雲飛埋進雙掌間,神情懊惱又疲憊。
「雲飛,別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嘆口氣,對好友這副模樣實在于心不忍,「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萬一無法入睡,可以去游泳……」後面那兩字聲音突然走調,像斷弦的琴聲尖銳且滑稽。
泰爾吃痛的看著擰起他腰肉的手,在抬起對上那張不諒解的怒臉,當蒼郁的黑眸看向他們時,兩人很有默契地朝白雲飛微笑。
盡管表情僵硬不誠懇,然後快速相繼離去。
不過,白雲飛並末發現異狀,他還沉浸在無法原諒自己的悲痛中,心原來還會痛啊!
他原本以為當年得知父母遇上船難死亡的慘烈消息後,他就再也無法體會心痛的感覺了。
「傻女孩,你到底去了哪里?」抱著頭,白雲飛難受的低喃。
夜已深,白雲飛依然無法逼自己入睡,黑亮的眸穿透過窗幾。
望向外頭漆黑的天色,卻在遠遠的天邊,那暗黑之中隱約滲著詭異的朦亮,應該是正有場暴風雨吧!且再過不久,他們也將籠罩那暴風之中。
反正他也睡不著,那就起來準備迎戰,其實,哪有什麼好準備的,遇到這種暴風兩,能盡量不正面交鋒最好,若無法避免的話,也只能緩下速度,祈禱大伙兒都能平安度過。
白雲飛嗤笑,越覺自己像個女人家,就著一點,不斷鑽牛角尖。
無法抽離地陷進悲傷世界里。
他是浪子耶!向來我行我素、浪蕩不在乎,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拋棄,但也不該消極頹喪,到如此落迫不堪吧,當下應該做的,是以被女人拋棄的理由去塑造成一個痴情且容易受傷的浪子形象,想必屆時一定又會造成「門庭若市」的炫風,然後放任女人一個一個對他投懷送抱。
不過,他什麼都不要,只要那女孩!
這般強烈的意念一股腦地涌進腦里,頓時讓他豁然開朗,是啊,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浪子,就算作奸犯科也要得到她。
「沒錯,我就算死也要作鬼把她捉回來。」勾出一記許久未見的笑,白雲飛悠哉地坐起身,那雙邪氣的眸閃爍著光芒,就像個即將使壞的惡徒。
吹著口哨,他拿起皮圈,利落地在及肩長發上束個馬尾,閑適地走至門邊,視線落在房門旁的長型矮櫃上,那兒擺放著一壺茶。
濃眉一挑,覺得奇怪,他已經有一陣子沒喝到這種茶了,自從棠雨柔被請下船後。
他相信以泰爾那個性,不可能會用「趕」。
斟至八分滿,拿起茶杯時,很自然地湊近鼻端輕嗅,一股藥草的香氣盈滿他鼻腔。
記得,之前听葉玲替新來的女佣「聾啞女孩」翻譯,這壺茶的功效是舒緩,並且有助于睡眠,而就是這壺茶,在他痛心疾首地離開希臘那段時日,幾乎夜夜失眠,當時它的確幫助了他不少。
唉……他真得何其幸運,身邊所有人都在幫他,特別是與他同生共死的船上伙伴們。
雖然是感謝他們的安慰包容,但女人不見了的是他,可船里的每個人,卻沉浸在悲憤沉痛之中,心神不寧、行尸走肉,仿佛他們才是真正失去心愛人的傷者。
提唇,他喝了口茶,濃眉輕蹙,再喝一口,那失落的感覺越強。
少了一股味兒,就像是那一陣子雨柔不再進入他夢里時,壺里的茶也變了味兒……那種香氣是只有她身上才有的。
沒錯,就是少了檸檬!
難怪離開北非後,他總聞道一股淡雅的香氣,舒服地縈繞在他鼻端,令他愉悅,特別是入夜時,他喝上那「聾啞女孩」為他準備的茶,檸檬香氣也就更濃郁,然後,那美麗的女孩就出現在他夢里——所以說,「聾啞女孩」就是雨柔!不確定地黑眸落在杯壺上,一線希望,突然像潮水般波濤涌進,她該不會還待在船上!
就算如此,他不可能一點都沒察覺到啊,之前是因為情所困加上傷痕累累,所以才會沒發現她就在船上。
黑眸不悅地眯起,除非,大家聯合起來刻意隱瞞他!對應船上伙伴最近那頻頻詭異的舉動和神情,他更覺事有蹊蹺,而且,泰爾還不時背著葉玲,一直提起要他去游泳健身。
當初在船內設計游泳池是好友史維克的堅持,就算他反對,那小子還是執意放進去了,誰教造船的人是他,果然,這泳池存在至今,未有人使用過,連他自己也是,其實,他個人並不捧斥,只不過每躲一個女人,他就得跳船一次,哪條海域他沒游過,久而久之,對于游泳這事,他盡量別踫就別踫。
而其他船員,因覺身為驍勇善戰的勇敢海男兒,怎可能委屈自己在這處池畔戲水,更稱這是娘娘腔用的水池,所以對它避之唯恐不及的泰爾,竟然會要他去泳池游泳健身?
白雲飛踩過樓梯頂的踏毯,門自動滑開,步出甲板上,因是深夜,大部分燈火都已熄滅,只剩下幾盞重要的燈源,加上天候不佳。
海霧彌漫,甲板上幾乎是昏暗的,眯起的視線往船頭處看去,一樣昏暗迷蒙,可他听見有滑水聲!
棠雨柔不知道自己究竟游了多久,也沒注意到天空已飄起了細雨,更忘了要起身換氣,有好幾次都是因為胸肺間的氣體徹底用盡後,她才腳一蹬,浮出水面,其實,她並不是想游泳,而是覺得在水里用盡最後一口呼吸,那種無可預知的窒息痛感,才能稍微覆蓋心中真正的傷痛。
但過沒有多久,心又開始作痛,棠雨柔連忙再次潛進水中,就這樣周而復始著。
若你離開,才真讓他為難,在水底,腦中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當時皇宇陽跟她說時,她覺得自己好像有听懂,卻又好像不怎麼明白,時間過得越久,她更認定自己是真得不懂。
相信我,只要你一上船,就會明白我的意思,她是上船了啊!可都已過好幾天,她還是無法參透皇宇陽話中的含意,而且這次泰爾破例讓她上船,卻要她發誓不準靠近他。
听到他最近食欲不佳,也無法好好人眠,棠雨柔心里更是難受,如果當初她乖順地接受父母安排——成為皇宇陽的妻子,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難受的事了。
「對不起……飛……對不起……」
棠雨柔在水里大哭,池水猛地浸入她心肺,她合上眼,心想干脆就這樣死去好了。
就在這時,右手臂一股壓力襲來,一瞬間,她被人給拉了起來。
「你到底想干嘛?」
白雲飛一直站在池畔,靜靜瞅看水中的棠雨柔,海霧隱藏了他高大的身形,沒讓她發覺到他在看她,他覺得她好美,在水里曼妙的姿勢,如美人魚般令人心動。
她很會游泳,一下消聲匿跡,一下又浮出水面,像條淘氣的小魚,但她總不會躲藏,讓他很容易就能抓到她,不過,這次她卻藏匿的很好。
不知道是因為她發現到有人,所以故意躲進水里不出來;還是在水底發生什麼意外,她一直遲遲沒浮出水面,時間過得越久,他越心急如焚,跳進水里,游向她時,發現女孩手捉著水底的出水匣孔,才知道她是故意的,是故意想……棠雨柔循聲望去,她睜開眼迷蒙的瞳眸,看見白雲飛,知道是他,但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視線模糊,她伸手揉著眼楮,但潰堤的淚水滿溢著眼眶,她拼命的揉眼,眼楮都被她揉紅了。
白雲飛粗魯地抓下柔荑,氣憤的心情讓他一時間還拿不定力道,她就這麼被拉扯地往前撞進他懷中。
「雲飛,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柔荑攬著他的肩,淚濕的容顏埋進他胸膛,「對不起……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白雲飛沒說話,將她擁進懷里,攏緊的手臂微微顫抖,那失去她的恐懼仍在他心里匯成陰影。
仰起臉龐,對著他。
「飛……對不起……」
「為什麼要一直道歉?你到底做了什麼,需要向我道歉!」
棠雨柔搖搖頭,紅著鼻頭,淚流不止,她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怕一開口,他會恨她,會再也不理她……
「說清楚!」
白雲飛抓著她肩膀,凶嚷。
棠雨柔眨顫長睫,淚眸閃動,深吸口氣,「如果當初我听母親的話……接受皇家的安排,成為皇宇陽的……」
他封住她的唇,不讓她說下去,她是他白雲飛的女人,不是別人,也不能成為別人的。
「飛,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她昂起下巴,開口,唇又被他堵住了。
白雲飛氣瘋了,他不懂她為何一直要向他道歉,也不明白她說那些是要干嘛,只清楚知道她剛才有輕生的念頭!
他為了找她痛苦的要命,而她卻竟然殘忍的想要死在他面前!
好,既然想要死,他就讓她徹底體會比死還要難堪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