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解救莎夏的事情刻不容緩,自拍板定案後,Firework每個人連同瓦慈都處于待命狀態。
等待迪克與美國人談判的空檔,瓦慈與里昂終于能說上幾句悄悄話。
兩人站在曙光島位置最高的建物天台上,眺望四面八方藍澄澄的海洋。
晴空也是毫無塵埃的藍,濃濃雲卷被陽光曬出亮麗的白色。
「因為我爸在委內瑞拉救了你,所以你跟他的感情特別好?」瓦慈問。
自從昨晚,她知道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之後,他們一直在「忙」,沒時間好好談談,直到此時。
里昂微微一笑,在海風中圈住她。「我是不是听到了嫉妒?」
「沒到『嫉妒』,」她扁扁嘴,「但有點不是滋味。」
「為什麼?大部分的女人都怕男友跟老爸處不來,你卻因為我們是忘年之交而不開心?」他驚奇。
「總有一種你們比較好,跟我沒那麼好的感覺。」她不平的說。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理當把她放在第一位,但似乎不盡然如此。「打從一開始,你就偏心到他那邊,指責過我好幾次,說我對他不夠有包容心,還一直糾正我,說過去發生的事不全是他的錯——言下之意,好像是我活該倒霉似的。」之前不明緣由時,听他竟然這麼說,她很不開心。
里昂笑了。
「你居然還敢笑!」她用手肘頂他。
「我先認識他,當然會偏心他,但後來我不是沒再偏心了嗎?」里昂認真說道︰「我非常感謝瓦倫斯的救命之恩。要知道,幫助我月兌身的那幾爆,炸藥是他親手埋的,如果臨時有變故,他也會陪我一起葬身。」他一直感懷在心。
「埋炸藥也有危險嗎?」瓦慈後知後覺的問。
里昂怔了一下。她沒想過這點?
也對,她本不是這個危險世界的人,對實際操作的理解很有限。
「當然有,風險很高。」他笑起來,揉亂她一頭短鬈發。「小傻瓜,他手里拿的可是炸藥啊,一有出錯,炸到我之前,會先炸到他。」
她愣了一下。要是里昂沒提醒,她可能連想都不會想到這一點。
「所以我們有革命情感啊,感情當然會比較好。那之後,我很喜歡找他聊天。我們不見得談得很深,畢竟在這之前,我沒听他說起過有個女兒,但一起走過生死關卡,就是不一樣。」就某種程度來說,瓦倫斯有點像是他的第二父親,他多少會產生點孺慕之情。
「但是,你、迪克,甚至最多疑的西森跟班克斯,真的打從一開始就相信,他的出現是為了救你們嗎?」她想不通,過往是相反立場的兩派人馬,怎麼會突然變成同一陣線。「昨晚迪克說過,以前你們是敵對的雙方,你們不喜歡幫壞人做炸彈的他。你也說了,我父親只是沒犯過天堂角,不然你們一定會收拾他,不是嗎?」
里昂的眼中綻出犀銳之光。
「親愛的,救我們,不過是他尋求天堂角庇護的手段。」
他的思考一向很正面,他喜歡光明正大的戰術,但不代表他對別人的心計一無所知,即使那個人是他尊敬的瓦倫斯。
「不得不說,他這招很高明,幫助我們于危難之中,比任何結識方法都有效。」他話鋒一轉,「雖說很高明,但它終究是一種手段,你何以認為我們不會發現?」
她訝然,「你們看得出來嗎?」
「一眼就看穿啦!」他看著遠遠海面,「就像現在一樣,視野如此清楚。」
「那怎麼還能心無芥蒂?」是她就做不到。
里昂收回視線,投在她臉上,「這點原始動機,無損于他後來對我們的貢獻,他的確救了我們,他為我們冒過生命危險,那就夠了,難道我們要咬著當初那一點點不純潔的動機,漠視他救了我們的事實嗎?」
瓦慈咬了咬唇。
「再說回來,他對你的生活的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除了最初的錯,後面的事不能全怪在他頭上,難道你要懲罰他一輩子?」
「我……」她震了一下。她是嗎?她一直在懲罰她的父親?
里昂問她,「如果是,他何必朝著正途上走?干脆放棄不是容易多了?」
看著寬闊的海面,澄清之洋微微波蕩,她心口好像有個堵塞的孔竅被他打開了。「我……從來沒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
里昂無意以較高的姿態責備她,他只想點醒這個聰明中略有小盲點的女人,「那是因為你以前不懂得這個世界運作的規則,現在我告訴你了。」
點頭告訴他,他說得有道理,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能確保兩人感情不起波瀾的方式。但她不是那種別人一說服,耳根子就會變軟的人。
里昂也知道,于是親了親她,「或許你可以想一想。」
正當他要吻得更深一些時,阿奇爬上天台,用力一揚手,「嘿,下來,迪克已經跟人家談好了哦!」
經過交涉,迪克迅速敲定與GMD3、CIA的合作。
他們決議共享手上的資料,把莎夏救出來,交由天堂角處理。靠著迪克、班克斯與西森的腦袋,他們成功的將瓦慈的真實身分隱瞞住。
里昂帶著瓦慈前往法國巴黎,同時起程的,還有西森以及天堂角的後援。
開車進入安達司盧的地盤,里昂反復叮囑瓦慈各種注意事項,又說︰「進入宅邸後,我不打算露出哀求之色,那會讓小阿里誤以為自己佔盡贏面。」
想到接下來就要跟他分別,瓦慈也有些忐忑。「我知道。你做你覺得對的事就好。」
下車後,在小阿里的宅邸前緊緊擁抱過後,兩人進人華宅內,小阿里已經在大廳等著了。
「歡迎光臨,瓦小姐,以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里昂.布里克先生。」小阿里迎向前,「你們都過來看看,他們是不是之前讓你們很頭痛的那對男女?」
在他的吆喝下,之前與里昂打過照面,被他教訓過的那三個手下走了出來。
「對,就是他!就是他們!」
「他還踢了我們的老二!」
說著,小阿里的手下之一沖過去,一拳打在里昂的肚子上。「上次在船上,你不是很愛現嗎?不是很得意嗎?不是『追不到、追不到』的又唱又跳嗎?」
里昂沒還手。
他不反抗,讓那人揍得更起勁。「你有想過,會落入我手中嗎?」
「要是想過的話,你以為我會那麼做嗎?」里昂站得筆挺,傲然的說︰「我當然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你這張丑臉了。」
那人再踢他一腳。這時,里昂反踢回去。
「上次掃了你們面子,剛才打那幾下已經足以扯平。」他警告道︰「要是你再動手的話,我一定加倍打回去。」
吃過他的虧,他們不敢惹得太過頭,但也不想就這樣老實承認。
小阿里看出手下的躊躇無措,出聲打圓場,「好了好了,上去把那個女人抱下來。」
一人應聲去辦,從樓上下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華裔女子。
瓦慈注意到,她垂落下來的黑色長發凝成一條一條,直到那人抱著她走到近前,她才看清楚,那是因為她頭上受傷,流血所致。
「你們怎麼把人傷成這樣!」她忍不住憤慨抗議。
「噢,我沒提過我逮到她時,她正在地下室偷資料嗎?」小阿里振振有詞,「她膽大包天,不打怎麼行?不過,跟你們交涉過後,我就沒再讓人動手,這些傷是一開始她不听話才教訓她的。」
幸好他們一得到消息,立刻拍板定案,要救莎夏。小阿里才剛抓到她,就把她打成這樣,難以想象他們若再拖延一時半刻,她還有沒有命在。
想到這里,瓦慈不禁慶幸自己決定下得夠快。
小阿里要求,「在把她交給布里克先生時,瓦小姐,請你自己走過來,我們一手交一個,同時進行。」
這一刻,里昂不禁暗想,他是否太尊重瓦慈的意見。要是小阿里拿對付莎夏的那一套對付瓦慈的話……
「今天不救她,可能就來不及了。她傷得很重。」察覺到他在想什麼,瓦慈低聲說︰「我會乖乖配合,你們盡快來救我就好。」
知道她非但沒有改變心意,反而更堅決,里昂只好同意。
小阿里生怕有變,急急的說︰「瓦小姐,快點過來,別耍詐。」
里昂不悅了,「把人打成這樣,還好意思開口催促?」
「這女人不過是你們天堂角的一個小角色,哪能跟瓦小姐比?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角色恐怕也不簡單,否則你們不會用這一個來換那一個。」小阿里的賊眼溜來溜去。此時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
便在這時,小阿里的人將莎夏交到里昂手上,而瓦慈走到小阿里身後。
里昂直接回斷他,「少在那里瞎想,來救她,是因為天堂角絕對挺自己人,我們不會明知自己人有難,還不出手相救。」
……算了,拿到了瓦慈,比什麼都保險。小阿里想著,又說︰「不要以為我是貪得無厭的人,我想過了,要是不放瓦小姐回去,瓦倫斯也不會想跟我配合。」
他自以為通情達理的伸出三根手指,「我只要求他幫我做三顆炸彈,爆炸完成後,他可以把女兒領回去。」
里昂沒表現出大受恩惠的模樣,「那麼,那些用來威脅他的資料呢?」他反而走近一步,逼問道,「老阿里答應過會銷毀的。」
「我繼續保留在手上,以備不時之需。」小阿里說。
這混蛋的意思是,以後只要他想他高興,都可以揮舞那些資料威脅她父親,把她的日子整得雞飛狗跳就是了!瓦慈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無比希望天堂角這次的行動能成功終結他。
看到里昂眼露不屑,小阿里笑了,「得了吧!換作是你們也會這樣做。有備無患啊。」
誰像你那麼下作?里昂忍不住在心中嫌惡。「不要對她亂來。」
「只要瓦小姐不亂跑,謹守客人之道,我一定以上賓之禮對待。」小阿里說︰「好歹在台面上,我也是正經生意人第二代,怎麼待客我懂得。」
那倒是。即使是小阿里,遇到該巴結的人,也會好好奉承,這是他僅有的優點了。
里昂有些倨傲的說︰「就看你怎麼做了。」
見他轉身欲走,小阿里忍不住稍露焦灼之色,「說起來,這次我要麻煩瓦倫斯的可多了,我要他做的炸彈很重要,我要徹底消滅我的仇家。」
「他很不爽你用瓦慈威脅他,不過,你知道接下來可以怎麼討好他。」里昂沖著瓦慈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小阿里明白了,「我會好好招待她。」
「我走了。」里昂深深的看了瓦慈一眼,「保重。」
說完,他抱著昏迷不醒的莎夏離開。
從里昂手中接過莎夏,班克斯幾乎不認得她。
她臉上青青紫紫,左眼有黑眼圈,小巧的下巴有被拳頭擊中的烏青,身上有不少反擊所受的防御傷,看不見的內傷恐怕更多。
讓他擔憂不已的是,連她頭上都有傷,粘稠干掉的血液將那頭他曾眷愛不已的長發粘成一片一片,她渾身滾燙,不省人事。
也許這時這麼想未免下流,但他很慶幸她衣衫完整。
「莎夏!」他輕喚,眼中有深刻的痛楚。
「她昏過去了。」里昂說,「別喊醒她,現在她最需要的是醫生。」他看著在班克斯懷中更顯得嬌小的女人,她似乎能感覺到此時擁抱她的,是真正在意她的男人,痛苦的神情和緩了些。「或許她需要的是一整支醫療團隊,不只是醫生。」
「我先送她去醫院。」班克斯當機立斷。
里昂點頭,將原本代步的車停到路邊。看準沒有人在跟蹤他,他快步走回小阿里宅邸附近,閃身進入一輛稍大的貨車中。
西森人早就在里面了,「你來了。都順利嗎?」
「還行。」里昂環顧自己所處的這輛行動專用車。
在這個窄小的空間里,高大魁梧的他不能站直身體,只能窩坐著。因為是封閉空間,感覺有點悶,透不進自然光,唯一的光源是列在面前的幾台螢幕。車廂內架設多台機器,嗡聲不絕,他甚至不能好好的靜一靜。
但這是讓他能就近保護瓦慈的辦法,他心甘情願在此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