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徐卉丹最常做的就是在紙上寫寫涂涂,最後紙上究竟寫了什麼,連她自個兒都看不清楚,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她的腦子里。是啊,如何經營玉寶閣,如何為她賺取第一桶金,這些主意全在她腦中,根本不需要一筆一劃寫下來,可是,她實在改不了這樣的習慣——想到什麼就寫下來,覺得不好就涂掉。
玉寶閣在京城只能算是中型的珠寶鋪子,客戶以四品以下的官夫人和富商家的夫人為主,偶爾也會有幾個顯貴的顧客上門,不過這些顧客之所以挑上玉寶閣,是不想與幾家大型鋪子有所牽扯,換言之,這是基于政治的考慮,並不是因為喜歡玉寶閣出品的珠寶首飾。
總結來說,玉寶閣不敢走頂級路線,客戶買不起嘛。可是,徐卉丹的經營哲學是專門賺頂級客戶的錢,因為經濟蕭條的時候,唯有頂級客戶的消費能力不受影響,尤其在皇權時代,政治敗壞之時,權貴還是揮金如土……老實說吧,她就是對這個時代沒信心,擔心皇上選錯了接班人,民不聊生,還有,後宮三千佳麗,背後勢力錯綜復雜,隨便都能把政治搞得亂七八糟,所以,她的客戶要訂在頂級族群。
不過,想要賺頂級客戶的銀子,必須先打開玉寶閣的知名度。若是玉寶閣出品的珠寶首飾成為流行趨勢,頂級客戶自然會找上門,不是嗎?
如何打開玉寶閣的知名度?芍藥就是她的致勝武器,而事實證明,她真的很有挖掘人才的本領,她先挑了芍藥設計的三款發簪測試市場反應,一下子就吸引官夫人目光。所以,往後她只要固定推出新品,而且采用限量,同時使用更上乘的珠寶,抬高身價,金元寶就會滾滾而來。
可惜,她的主意很快就被曹掌櫃否決了。
「大小姐有所不知,權貴之家只向固定幾家珠寶鋪子采買珠寶首飾。」
「這是為何?」
「因為這些鋪子背後代表的意義。」
一頓,徐卉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些鋪子的背後都是權貴之家?」現代經常有機會听見白手起家成功的典範,可是在皇權時代,成功的背後往往代表著一個龐大的勢力。
曹掌櫃點了點頭。「這是原因之一。」
「之一?難道還有之二?」
「我們無法取得上乘珠寶的貨源。」
對哦,她都忘了貨源……徐卉丹不禁懊惱的咬著下唇。「那我們豈不是沒有機會將玉寶閣打進權貴的圈子了?」
「這倒也未必。」
徐卉丹聞言精神為之一振。「怎麼說?」
「無論這些鋪子還是貨源,背後都有一個人的影子——文華。」
徐卉丹對傳奇人物向來很感興趣,兩眼閃著八卦光芒。「誰是文華?」
「此人很神秘,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的商隊和鋪子遍及整個大梁。」
「這個人也太有本事了吧!」
「玉寶閣只要搭上他,打進權貴的圈子就不難了。」
「曹掌櫃有法子找到文華嗎?」
「此事不易,文華的鋪子交由四大管事打理,不少人想透過四大管事結識文華,可是他們異口同聲皆言,他們不曾見過文華。」
徐卉丹真是無言了,這人以為自個兒在搞特務組織嗎?
「我听過一個傳言,文華能夠有今日的地位是因為聚寶齋的關系。」
「聚寶齋……那家門外擺了金元寶的當鋪嗎?」
「正是,文華能夠有今日的地位,這家當鋪功不可沒。」
略一思忖,徐卉丹明白的點點頭,當鋪里面藏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些事的貢獻者恐怕都是權貴之家……文華真是聰明,藉著當鋪與這些權貴織出一張牢不可破的利益之網,不過,能夠開這麼一家當鋪,想必財力很雄厚,由此可知,此人絕非出身平凡的小老百姓。
「當鋪的人口風一定很緊,想從那兒得知文華的下落,不可能吧。」
「這是當然。」
「曹掌櫃還是盡力找出文華,無論是否為了玉寶閣,此人都值得結交。還有,我深信事在人為,即使玉寶閣現今的條件打不進權貴的圈子,我們也不能妄自菲薄,我們要固定推出新品,只要打響知名度,不怕吸引不來那些夫人千金的目光。」一頓,徐卉丹接著又道︰「曹掌櫃不是有個兒子嗎?找個機會帶他來見我,我要看看他想做什麼,能做什麼,就是讀書,我也會幫他。」
曹掌櫃歡喜的行禮道︰「是,謹遵大小姐吩咐。」
曹掌櫃的妻子是孫氏的陪房,一家靠孫氏吃飯,一直是忠心耿耿,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如今孩子十歲了,免不了開始關心兒子的未來。
徐卉丹認為人才是資源,她要曹掌櫃的忠心,也要他看清楚她是值得效力的主子,這樣曹掌櫃做起事來才會更有千勁,更重要的是他的工作態度會影響周圍的人,隱藏的人才方能被挖掘出來。這也是為了做大事賺大錢,沒錢寸步難行,沒有人才又何嘗不是如此?
徐卉丹回到永昌侯府,立刻癱在炕上,秋蓮趕緊端來一盅冰糖燕窩。
「碧芳那兒也送一碗過去。」
「大小姐放心,我已經讓秋紅送過去了。」
「我不在時有事嗎?」
「前些天我向大小姐提過,姚姨娘最近天天去福祿院請安,今日老太太終于留她在福祿院用早膳。」
「她畢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老太太也不可能一輩子冷著她。」徐卉丹不奇怪結果如此,倒是比她預計來得早,可見得老太太真心疼愛這個外甥女。
「用早膳的時候,姚姨娘向老太太提起賞梅宴。」
「賞梅宴?」
「過去每年正月十日左右,府里都會辦賞梅宴,可是大小姐第一次落水之後,老太太就以大小姐身子不適為由,不再辦賞梅宴了。」
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徐卉丹沉聲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根據秋菊從怡情院打探的消息,賞梅宴是三小姐的主意,三小姐不可能無端提起賞梅宴,肯定在打什麼歪主意。」
徐卉丹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她都要嫁人了,若非心懷不軌,何必辦賞梅宴?」
「我們要阻止嗎?」
「老太太答應了嗎?」
「還沒有,不過,其他兩位小姐都該訂親了,賞梅宴是相看對象的好機會。」
對了,她另外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妹妹,不過,她記得一個十二,一個十三啊。徐卉丹唇角僵硬的一抽,小心翼翼的問︰「我那兩位妹妹不是年紀還小嗎?」
「親事可以先訂下來,待及笄再成親啊。」
她實在沒辦法跟上這個時代的腳步,國中都還沒畢業就訂親成親……還好人家如今看她是傻子,要不然,她真的很難接受這個未成年的身子要嫁人生孩子……徐卉丹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真是可怕!
「若是姚姨娘一直纏磨著老太太,老太太很可能會答應辦賞梅宴。」
「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們找不著機會出手,我們又豈知她們懷著何種心思?你只要讓秋菊和秋紅盯著怡情院和福祿院的一舉一動就是了。」避得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她可不想一顆心被人家吊在半空中,無論她們在打什麼主意,她接招就是了。
戚文燁執筆蘸墨,豪邁狂放的一筆一劃在紙上寫下——徐卉丹。
是她嗎?
盧方那日一路尾隨在後,跟著到了一片樹林,她們竟然消失不見了。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尤其是不懂拳腳功夫的兩位姑娘,由此可知,她們消失的地方必定有密道。盧方沒有費心尋找密道,深怕動靜太大驚擾到人,只是弄清楚那兒是誰的地盤,結果得知那片樹林竟是連接到永昌侯府後面。
雖然從衣著來看,她只是丫鬟,可是隱藏不住眉宇之間飛揚的傲氣,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的身分絕非丫鬟,于是他讓盧方私底下調查永昌侯府的幾位千金。除了嫁給四哥的二小姐,徐家還有四位千金,而這位徐卉丹是大小姐,與四嫂是雙生子。他會懷疑她是徐卉丹,這還是因為另外一個丫鬟稱她「丹兒」。
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音響起,若非敏銳的耳朵還真听不出其中的節奏。
「進來吧。」
接著,一道隱藏在屏風後面的石門被推開又關上,盧方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你都打听清楚了?」
「是,永昌侯府大小姐兩次落水,第一次落水之後,永昌侯府就對外宣稱大小姐病了,從此官宦之家的賞花宴、壽宴就不曾見到徐家大小姐,一直到去年榮貴妃為寧親王辦了賞花宴,侯爺夫人才帶著大小姐和三小姐進宮赴宴,可是在這之後,徐家大小姐又不曾出現在眾人面前。」
戚文燁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為何兩度落水?」
「據說是與三小姐有關。」
「三小姐……慢著,難道是即將嫁進輔國公府的那一位?」
「正是,主子認識她?」
「她的姻緣可是我促成的,怎麼會不認識呢?」四哥求他動用關系讓徐卉英嫁進輔國公府,並且言明,不是讓她嫁給太子妃方氏的大房,而是二房老爺的兒子。當下,他就品出其中的味道了,四嫂肯定很討厭這個妹妹,要不,怎麼會將她嫁進吃人不吐骨頭的輔國公府?若是大房,好歹是真正權力核心,偏偏是尷尬的二房,她又是個庶女,想在那兒過上好日子,除非有過人的心計。
「主子真是……」盧方連忙將「壞心眼」咽下,雖然主子不拘小節,可是太過放肆了,主子也是會鬧別扭的。
戚文燁根本不計較盧方未出口的話,皇家從來沒有心善之人,皇帝的兒子更是一個比一個還狠,只不過人人都很懂得隱藏——有人用賢明當外衣,而他用瘋癲當外衣……不管哪一種,均騙得大伙兒團團轉,都可以去當戲子了。
「兩個姑娘家可以搞到落水,竟然還兩次……是什麼原因?」
「我和盧鈞費了不少功夫打探,可是永昌侯府的奴才閉口不談此事,後來只是听說徐家三小姐嬌蠻任性。」
「嬌蠻任性……」戚文燁突然哈哈大笑,盧方和一旁伺候的何明完全面不改色,他們家的主子就是這麼行事肆意難以捉模,習慣就好。
笑夠了,戚文燁充滿同情的說︰「方鈞儒的日子不好過了。」
「主子對人家好一點吧。」
他們又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為什麼要對他好?戚文燁孩子氣的撇了撇嘴。
這時敲門聲響起,戚明鋒的聲音接著傳進來。「王爺,劉管事有事求見。」
盧方機敏的拱手一拜,悄悄的從屏風後面離開。
戚文燁看了何明一眼,起身走到窗邊的炕上,何明走過去將書房的門打開,對著外面道︰「王爺請劉管事進來。」
過了一會兒,劉管事走進書房,何明隨後將書房的門關上。
「何明,給劉管事上茶。」
劉管事向戚文燁問好,便在炕幾的另一邊坐下,何明隨即奉上了一碗茶。
「奴才今日送幾樣東西過來給王爺瞧瞧。」劉管事專門打理戚文燁名下的鋪子店面——三家珠寶鋪子、兩家綢緞莊,還有一家酒樓。
戚文燁看著劉管事放在炕幾上的錦布包,等候他打開來,里面有三支發簪——點翠嵌寶牡丹簪、絞金銀絲嵌寶珊瑚梅花簪、銀鎏金點翠海棠花簪。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它們有多少身價,可惜寶石非上乘,要不就更貴重了,不過戚文燁不解劉管事用意何在。
「這是京城近日賣得最好的三款發簪,皆出自玉寶閣。」
玉寶閣在京城算不上知名的珠寶鋪子,可是面對競爭對手,戚文燁從來不是分強者弱者,他的腦子一定裝了這家玉寶閣的關系背景,很快的,他就搜尋到了。「玉寶閣不是永昌侯夫人的陪嫁鋪子嗎?」
「是啊,一直都是侯爺夫人的陪房曹掌櫃在打理。曹掌櫃此人並不精明,只是忠厚老實,可是近日他的行徑倒像是開竅了。」
開竅了嗎?還是背後有人指點?戚文燁倒是懶得在這上頭琢磨,輪流拿起三支發簪仔細研究一番,終于察覺這三支發簪的特別之處——牡丹艷麗、梅花清傲、海棠妖嬈——竟然可以透過花朵綻放的姿態顯露出來,這教他不得不生出好奇。「這些發簪出自同一個工匠之手嗎?」
「是,此人乃玉寶閣最好的工匠。」
戚文燁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很確定的道︰「看不出來出自他的手。」
「奴才與王爺看法相同,懷疑這是玉寶閣的障眼法。」
「擔心我會搶人嗎?」
「大梁如今最好的工匠都在綺華閣,玉寶閣隱瞞工匠的身分也是可以理解。」
「這真是太可笑了,本王豈是那種卑鄙無恥的小人嗎?」
何明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能夠如此大言不慚的莫過于他家王爺……旋即被某人的狠瞪射中心窩,他趕緊轉身用雙手捂住嘴巴,內心無比委屈。王爺怎麼好意思怪他不給面子呢?他們心知肚明,雖然堂堂王爺不會搶人家的工匠,可是換成另外一個身分,他萬萬不會放過此等人才的。
戚文燁擺了擺手。「這事先擱著,玉寶閣再受歡迎,難道能越過綺華閣嗎?」
一頓,劉管事還是免不了擔心的道︰「王爺萬不可小看玉寶閣了。」
「不用擔心,你只要繼續留意玉寶閣的動向。」
「是,我知道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戚明鋒的聲音傳進來。「王爺,廚房已經準備好晚膳了。」
戚文燁拍了拍肚子。「餓了,該用晚膳了,劉管事就留在這兒一起用膳吧。」
劉管事嚇壞了,哪有膽子與尊貴的王爺一道用膳?還是趕緊起身道︰「家里的婆娘還在等著奴才回去,奴才不打擾王爺了。」
見劉管事匆匆告辭離去,戚文燁不由得嘆了口氣,無限感慨的問︰「何明,本王會吃人嗎?」這些人真是不可愛,比起他在江湖結識的伙伴差太多了。
「王爺不會吃人,但王爺的身分會。」何明很忠實的陳述。
戚文燁真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出去,這個家伙非要如此直白嗎?
看王爺好像很不滿的樣子,何明很識相的道︰「奴才將王爺的晚膳端進來。」
來到這個世界,徐卉丹最大的改變就是多了一種嗜好——種植。是因為原主是一個喜歡種植花花草草的人嗎?她沒有細想,就當成一種生活樂趣。她原本就是勤奮好動之人,如今時間變得這麼多,不多培養一點嗜好,她很快就會悶壞了。
雖然天氣冷,不適合播種,但是若蓋上一座棚子防寒,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所以,她還是拜托曹掌櫃弄來一些種子,然後在竹芝軒清了一塊空地,準備親自松土施肥,再將種子種下,不過,剛剛動手松土,一道討人厭的聲音就響起了。
「你在干麼?」徐卉英明明很好奇,可是又喜歡故作姿態,遠遠的站在徐卉丹後面十步之處,將下巴抬得高高的,過了半晌,不見徐卉丹出聲回應她,不由得生氣的縮短一半的距離。「我在問你話,你沒听見嗎?」
她問她話,她就要回答嗎?徐卉丹吐了吐舌頭,繼續松土。
徐卉英遲遲不見她回應,索性沖到她後面,踢她一下。「你是啞巴嗎?」
這個丫頭真的很討人厭……忍著點,她何必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計較呢?徐卉丹低聲的說了一句。「傻子!」
「你說什麼?」
「臭蟲……」
驚叫聲響起,徐卉英慌亂的連退了好幾步,然後急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可怕的臭蟲,就在這時,眼角瞥見丫鬟們想笑卻不敢笑的表情,不由得臉兒漲紅,只能亡羊補牢的裝模作樣,挺起胸膛傲慢的道︰「明年正月十日,我們侯府要辦賞梅宴,這是袓母特地為我辦的。」
可憐的孩子,殊不知她從小穿梭在各大宴會,都參加到厭煩了。徐卉丹真想一腳將這只麻雀踹出竹芝軒,這點小事也值得在這兒哇哇叫嗎?
「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袓母放你出來見人,不過,你最好當心一點,千萬別讓人發現你是個傻子。」
徐卉丹微微挑起眉,難道這就是她的目的?讓人家發現徐家大小姐是傻子?若真如此,這個丫頭真是有夠壞,壞了姐姐的未來良心不會過意不去嗎?
「你這個傻子,怕了嗎?」
她不怕,只是覺得很搞笑,這個丫頭難道不覺得自個兒更像傻子嗎?對著一個「傻子」嘰嘰呱呱說那麼多,這是正常人會做的事嗎?
說著說著,嘴巴都渴了,見徐卉丹還是繼續玩泥巴,徐卉英不由得惱了火了。「傻子就是傻子,滿手都是泥巴,真是髒死了!」
有一種人,不狠狠回擊,她絕不會閉上嘴巴,而徐卉英就是這種人。徐卉丹唇邊掠過一抹冷笑,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起來轉過身,撲向徐卉英,沾滿泥巴的雙手巴上她的臉。「你才是傻子!」
徐卉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整個人傻住了。
徐卉丹往後一跳,指著徐卉英哈哈大笑。「傻子!」
半晌,徐卉英哇一聲哭出來。
「傻子愛哭!」徐卉丹火上加油的再補上一句。
徐卉英終于反應過來的撲向徐卉丹,不過徐卉丹靈巧的一閃,徐卉英正巧撲倒在她剛剛松土的地方,吃了滿嘴的泥巴。
眾人見了先是一怔,接著紛紛用雙手捂住嘴巴,免得控制不住笑出聲音。
徐卉丹見了拍手叫好,而且越叫越大聲。「傻子吃泥巴……傻子吃泥巴……」
「這兒在鬧什麼?」馮氏的大丫鬟綠珠來得可真是時候,見到院子里鬧哄哄的,以為徐卉丹出了什麼事,沒想到穿過眾人會見到這樣的畫面——徐卉英趴在地上吃泥巴,一時竟錯愕得目瞪口呆。
徐卉丹反應機靈的沖到綠珠身邊,指著徐卉英道︰「傻子吃泥巴。」
哇一聲,徐卉英再度放聲大哭,綠珠終于有了反應,連忙出聲責備徐卉英的兩名丫鬟。「你們這兩個笨丫頭究竟怎麼服侍主子的?還不趕緊將三小姐扶起來!」
兩名丫鬟連忙沖上前將主子扶起來,徐卉英惡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兩個丫鬟不由得一凜,慘了,她們有苦頭吃了!
「你們趕緊將三小姐送回怡情院梳洗更衣,老太太要見三小姐。」
徐卉英恨不得撲過去狠狠撕咬徐卉丹,可是這會兒也只能怒眼一瞪,徐卉丹嘻皮笑臉的回送一個鬼臉,氣得她真想尖叫,不過在兩個丫鬟半拉半扯之下,也只能狼狽的離開竹芝軒。
「這是怎麼回事?」綠珠當然不是問徐卉丹,可是目光盯著徐卉丹。
「傻子愛哭,傻子吃泥巴。」徐卉丹搶著重復先前說過的話。
唇角抽動了一下,綠珠將視線轉向碧芳。「我必須將這兒的事稟報老太太,你還是說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碧芳福了福身,從徐卉英闖進竹芝軒開始鉅細靡遺道來。
「我知道了,你趕緊為大小妲梳洗更衣,老太太要見四位小姐。」
「是。」碧芳吩咐秋菊準備熱水,便拉著徐卉丹回屋內。
綠珠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位三小姐怎麼就不能消停呢?為何非要與大小姐過不去?老太太再不好好約束三小姐,也不知道三小姐還會鬧出什麼事。
為了告狀,徐卉英趕著第一個來到福祿院,不過丫鬟們卻讓她先坐著等候其他三位小姐到來,她只能暫且按捺住怒氣。
過了一會兒,徐卉丹、徐卉馨和徐卉香同時到達,徐卉丹一見到徐卉英,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縮在碧芳後面,不時惶恐的探頭窺看,好像她是會吃人的母老虎。
徐卉英更是氣炸了,正想發飆,馮氏已在綠珠的攙扶下來到正廳。
馮氏在上首坐下,除了堅持縮在碧芳身後的徐卉丹,其他三位小姐——上前請安。
徐卉英惡狠狠的瞪了徐卉丹一眼,迫不及待的告狀。「老太太,那個傻子……」
「閉上你的嘴巴!」
徐卉英驚愕的一怔,不知道老太太為何對她如此大聲。
「你都要成親了,為何不能安安分分待在怡情院繡嫁妝?」馮氏真是恨鐵不成鋼,如此不知輕重,嫁進了輔國公府,就怕被人家當槍使了。
徐卉英覺得好委屈,可是淚水只敢繞在眼眶打轉,不敢流出來。
「你也該學著多思多想,不要以為處處爭強好勝就是好,輔國公府不比永昌侯府,妯娌更不比自家姐妹。」
馮氏是苦口婆心,盼著孫女兒嫁高門,為永昌侯府添一門更有力的姻親,可是她更希望孫女兒受寵,就像芍藥,寧親王可是將她放在心尖上。
徐卉丹真想拍手叫好,還以為老太太無知到只想著把孫女兒嫁入高門,卻搞不清楚高門里面的水很深,若不當心會淹死人。
徐卉英根本感覺不到老太太的用心良苦,偏執的以為她是在袒護徐卉丹,不過心里再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口頂撞,她想要多點嫁妝還得靠老太太。
「你是不是覺得不服氣?」馮氏可真是了解徐卉英。
「孫女不敢。」
「袓母難道會害你嗎?還不是盼著你在輔國公府受到寵愛。」
徐卉英無聲一哼,是啊,老太太當然盼著她在輔國公府受到寵愛,不過,這還不是期望她為永昌侯府帶來更大的利益。
馮氏將目光轉向徐卉英的大丫鬟玉梨,嚴厲警告。「若是再放任三小姐亂來,我就把你們這幾個丫鬟賣到窯子去。」
玉梨害怕的抖了一下,徐卉丹憐憫的悄悄看了她一眼,遇到自私自利的主子,她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馮氏——打量了四個孫女兒一眼,神情轉為和悅。「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有事告訴你們,明年正月初十,府里要辦賞梅宴,明日紅繡莊和綺華閣的掌櫃會過來,我準備給你們一個人做兩套衣裳,打兩套頭面首飾。賞梅宴之前,你們就待在房里多讀點詩文,多練點字,我們永昌侯府的千金可都是頗有才學。」
徐卉丹听碧芳提過,永昌侯府的小姐皆要上兩年閨學,可想而知,這等程度還稱不上頗有才學……在現代,從小學到研究所,她接受了十六年教育,是個跳級生,她都不敢自稱有才學,不過說到賺錢能力,倒是很得意。
「還有,別忘了你們是主人,不要帶頭壞了規矩。」
老太太這話顯然是說給徐卉英听的,因為只有這個丫頭會帶頭破壞規矩。徐卉丹探頭看了徐卉英一眼,正好接到徐卉英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看就知道這個丫頭懷著陰謀,她飛快的回送一個鬼臉。她突然覺得這個丫頭真像一條蛇,還是有毒的蛇,成天想著咬人……好吧,放馬過來,不過,究竟是蛇咬死人,還是人打死蛇呢?
徐卉英只要想到徐卉丹,胸中就有一把火在燒,她竟然被一個傻子耍得團團轉,這像話嗎?賞梅宴是將徐卉丹生病的真相公諸于世的好機會,不過,只是教大家知道徐卉丹是個傻子,這還不足以消她心頭之恨,她還要毀了那個傻子!
如何毀了那個傻子呢?
她琢磨數日,漸漸有個主意成形,可是靠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根本無法執行,這事只能找哥哥幫忙了。于是這日,徐卉英便纏磨著哥哥帶她來天香樓用膳。
「你都要成親了,為何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府里繡嫁妝?」雖是一母同胞,徐容道可不喜歡這個妹妹,不長腦子,偏又喜歡招搖,可若放著不管,又擔心她會鬧出更多的蠢事。
「為何連哥哥都在對我嘮叨?」徐卉英不悅的噘著嘴,老太太威脅將她身邊的丫鬟賣到窯子,如今看她們,一個個都像叛賊似的,賞梅宴的事可是非常隱密,她不能不謹慎,只好拉著哥哥來這兒商議。
「這是為你好,此時若有不好的消息傳出去,輔國公府會如何看你?」
「不過是與哥哥來天香樓用膳,能鬧出什麼不好的消息?」
「不帶丫鬟出門,就是有哥哥在,也容易招來閑言閑語。」
「我還不是防著那幾個丫鬟。」
徐容道聞言皺眉,覺得很不安。「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我只是要讓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個傻子生病的真相。」
徐容道神情轉為嚴肅。「不行,你若是將此事鬧出來,老太太生氣,父親也不會原諒你,說不定姨娘還會因此被送回莊子,一輩子再也別想回來了。」
徐卉英不慌不忙的一笑。「若是此事與我無關呢?」
劍眉一挑,徐容道顯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怎麼可能自個兒抖出真相?」
「我會幫她找個幫手。」
「幫手?」
徐卉英笑得眼楮都眯成兩條直線。「哥哥知道六皇子嗎?」
「你是不是忘了要嫁的是輔國公府,而不是碩親王府?」徐容道又忍不住皺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打听別的男人,這太不像話了。
徐卉英不理會他的不悅,自顧自的又問︰「听說六皇子瘋瘋癲癲,是真的嗎?」
「你究竟想做什麼?」
「哥哥先回答我,我一定會給哥哥滿意的答復。」
「我沒見過六皇子,可是關于他瘋瘋癲癲的傳聞,倒是听到不少。」
這會兒徐卉英的興致更高昂了。「他都做了什麼事?」
「喝醉酒就會拿著酒瓶喊著要上戰場殺敵,要不就爬到屋檐上睡覺;夏天時,一定見得到他光著腳丫子滿院子抓蟬,然後將它們燒烤了;還有,一年總要為凋謝的花朵舉辦四次的葬花儀式……我也說不清楚,他的事比你的嫁妝單子還熱鬧。」
听起來真是個恐怖的人,可是徐卉英笑得可開心了,兩眼還閃閃發亮。「若六皇子與徐卉丹踫在一起,是不是會很有趣呢?」
「你想藉著六皇子的嘴抖出徐卉丹生病的真相?」
「哥哥是不是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略微一頓,徐容道搖了搖頭。「你還是將這個念頭打消。」
「這是抖出真相的最好機會,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哥哥有法子將六皇子邀請到我們府上參加賞梅宴嗎?」
「賞梅宴邀請的名單是老太太作主,老太太邀請的應該都是與我們府上有往來的官宦之家︰還有因為你的關系,老太太也會邀請輔國公夫人,輔國公夫人會帶著府上的公子小姐們前來參加賞梅宴,你在成親之前就可以見到方鈞儒了。」
提到未婚夫婿,徐卉英害羞的臉紅了。「哥哥干麼扯到他?」
「我們與輔國公府向來沒有往來,若非你要嫁進輔國公府,老太太不會邀請輔國公府。同樣的道理,我們與六皇子素無往來,人家還是個尊貴的皇子,老太太又怎麼可能下帖子給他?」
「除了老太太下帖子,難道沒有其他的法子將六皇子帶到賞梅宴嗎?」
「我想只有皇親國戚才有法子將六皇子帶到我們府上的賞梅宴。」
「皇親國戚……四皇子帶芍藥去莊子還沒有回來,而且我看芍藥也不會特地為了賞梅宴回永昌侯府。」
「四皇子與六皇子兩人不合,平日沒有往來。」
徐卉英懊惱的咬了咬下唇。「皇親國戚……對了,輔國公府也是啊!」
「方家……這倒是可行,可是,我沒有理由讓方家出面邀請六皇子。」
「哥哥一定找得到理由。」
是啊,他是找得到理由,只要推說想認識六皇子,方鈞儒一定會想法子將六皇子帶來賞梅宴,可是……徐容道真的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徐卉丹鬧了笑話,丟臉的可是永昌侯府,難道你以為自個兒可以置身事外嗎?」
「這種事很快就會過去了。」
「你何必與徐卉丹過不去?」
「我就是討厭死她了,憑什麼她可以擁有父親所有的關愛?父親也不曾將哥哥放在心上,哥哥不覺得委屈嗎?永昌侯府未來是靠哥哥的,可是,父親幾時關心過哥哥?」徐卉英越說越生氣。
徐容道怎可能不覺得委屈呢?無論他如何好學上進,得到眾人一句「狀元之才」,父親最多一句「很好」,就再也沒有其他言語。父親明明是深受皇上信任的重臣,可是,他在外人面前從來不提兒子,更別說主動將他引薦給朝中大臣,如今還得靠他自個兒想方設法四處結交權貴,建立關系。
「哥哥,這是難得的好機會,我們絕對不能放過她!」
沉吟了片刻,徐容道終于點頭道︰「好吧,我試試看。」
當徐容道和徐卉英說話的同時,坐在隔壁暗室看帳冊的戚文燁頻頻搖頭,這個丫頭可真是壞心眼,竟然如此算計自個兒的姐姐,而這個徐容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放任妹妹算計姐姐,還將不相干的人拖下水……真是不要命了,膽敢算計到他的頭上,就算他是瘋子,好歹也是皇家的人,豈是他們可以隨便羞辱的?
張晉看著戚文燁,也是頻頻搖頭,真搞不懂他家王爺在想什麼,想要降低人家對他的防備,何必非要裝得瘋瘋癲癲?難道沒有其他的法子可行嗎?也難怪人家要將歪腦筋動到王爺頭上,王爺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好欺負的人。
直到隔壁的聲音沒了,戚文燁瞥了戚明赫一眼,戚明赫馬上從暗門離開,過了一刻鐘,戚明赫再度回來,向主子點點頭,表示隔壁的廂房已經清空了,接下來一個時辰掌櫃都不會放人進去。
「張晉,跟著我這樣的主子,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戚文燁笑得很天真無害。
「不敢……不是,奴才再也找不到像王爺這樣的好主子了。」張晉所言並非虛情假意,跟著王爺有得吃有得玩,更重要的是,即使他只是一個奴才,王爺也是真心相待,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價值了就會被王爺一腳踹開。
「覺得委屈就說出來,我又不會怪你。」戚文燁自認為很有包容力,可以接受批評指教,不過要言之有理,畢竟他不是真的瘋子,可以任由人家亂罵一通。
略微一頓,張晉小心翼翼回道︰「奴才真的不委屈,不過,主子這次還是不要跳進去攪和了吧。」
眉一挑,戚文燁義正詞嚴的道︰「你家主子被人家說得如此不堪,你不覺得應該要討點公道回來嗎?」
若是主子單純想討公道回來,那就罷了,事實呢,主子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亂,哪兒能亂,他就往哪兒鈷,以至于瘋瘋癲癲的名聲被渲染得完全無藥可救了。張晉當然不敢將內心真實的感受說出來,只道︰「主子豈會在乎這點小事?」
「這是小事嗎?」戚文燁的聲音不自覺沉了下來。
「……主子的事怎會是小事呢?不過,主子可以讓盧方暗中修理他們。」張晉雖是膽小一族,可是腦子轉得很快。
戚文燁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暗中修理他們有什麼意思?」
「目的達到就好了啊。」
「目的達到又如何?你家主子不爽。」
張晉唇角抽動了一下,王爺玩興一來,總是找得到借口。
「你不想看好戲嗎?」戚文燁兩眼閃閃發亮,顯然興致很高昂。
王爺丟人的事已經做得夠多了,何苦再添一樁呢?可張晉當然不敢實話實說,只能試圖喚醒他的良心。「主子不在乎自個兒的名聲,也要在乎人家姑娘的名聲。」
「你不覺得為了那位姑娘的名聲,我更應該出面嗎?」
怔愣了一下,張晉不解的問︰「這是為何?」
「我不出面,那位姑娘只會被他們惡整得更慘。」看他們的樣子,若是在他這兒走不通,一定會另謀他策,而這一策說不定更毒辣。
張晉還是不明白。「這又是為何?」
「你也听見了,這對他們來說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既然請不到我,當然要另尋其他法子,說不定他們另一索性找人玷污那位姑娘。若是如此,我豈不是成了幫凶?」
沒錯,王爺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怎麼覺得哪兒不對呢?
「此事我絕對不能置身事外。」戚文燁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不過,張晉對他顯然很沒信心,不相信他插手管此事是責任使然。「可是,主子難道要助紂為虐,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嗎?」
戚文燁瞪大眼楮。「你家主子豈是助紂為虐之輩?」
是啊,王爺愛鬧愛瘋愛玩,可是絕對不會助紂為虐,當然,王爺也不是什麼好人就是了……念頭一轉,張晉剛剛松了一口氣的心又提起來了,沒錯,王爺打定主意插手介入此事,出手一定會又狠又重。
果然,戚文燁接著道︰「有好戲可以看,錯過了多可惜,你說是嗎?」
張晉差點兒跪了下來。「主子,人家是要拿你當戲子,教你演好戲給他們看。」
「開心就好了,誰當戲子有那麼重要嗎?」
他真的好想哭哦!「主子這不就是助紂為虐嗎?」
戚文燁搖了搖頭,覺得他實在沒見識。「你以為戲子很可笑嗎?殊不知看戲的是真正的傻子,被人家耍得團團轉還拍手叫好。」
張晉可不管戲子還是傻子,只在乎一件事。「主子的名聲已經夠臭了,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必再‘錦上添花’呢?」雖然王爺是為了降低太後和榮貴妃的防備,可是也沒必要玩得如此過火。
「別擔心,這次絕對不會將我的名聲弄得更臭。」
張晉半信半疑。「主子有何計劃?」
「我得再好好想想。」
「主子真的不會亂來?」
「你不想去,我可以帶何明。」
張晉真是大驚失色。「不不不,奴才寧可跟著主子東奔西跑,也不要待在府里。」王爺的側妃侍妾無論如何吵如何鬧,何明都可以面不改色,他可不行。
嘆了聲氣,戚文燁充滿憐憫的搖了搖頭。「你也太沒出息了,就那麼幾個女人,也嚇得不敢待在府里。」
張晉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囁嚅道︰「主子不也怕了她們,要不,為何老是不願意待在府里?」
戚文燁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你說什麼?」
「沒事。」張晉慌張的搖頭搖手,很狗腿的抱緊主子。「奴才確實沒出息,沒有主子看著,絕對活不下來,請主子千萬不要將奴才獨自留在府里。」
戚明赫實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張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小子根本不懂人家的心情!
「知道了,我去哪兒都會帶著你,茶冷了,你去幫我換一盞茶。」
張晉松了一口氣的拿起案上的茶盞從暗門退出去。
「她還是每隔五日都會去一趟聚寶齋嗎?」
戚明赫當然知道主子在說誰。「是,昨日她不但看了金元寶,還進了聚寶齋。」
戚文燁鐃富興味的挑起眉。「她進了聚寶齋?」
「她與二掌櫃閑聊幾句,要求看聚寶齋的流當品,二掌櫃拒絕了,推說聚寶齋少有流當品,就是有,也會先給貴客過目。」
她想看流當品?只是看看,還是別有用意?戚文燁若有所思一笑,她真是令人越來越好奇了,剛剛永昌侯府那兩位說她是傻子,而他所接觸的她不但不是傻子,還是個驕傲聰明的姑娘……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難道她也像他一樣,裝模作樣掩飾自個兒的真面目好降低敵人的防備?
「請二掌櫃安排,我要見她。」
一怔,戚明赫點頭應道︰「是,屬下會將主子的話轉告二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