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麥昀深最需要有人「掩護」的這個時候,偏偏阿力居然說要請假,說是前任主子安家老太太要出國一趟,需要找個可以信任的人陪同。
「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走人呢?」阿力一走,那丫頭叫他學模鈔票上的點字時,就沒有人可以適時的搶著陪伴練習,而將丫頭支開了。
「麥先生,雖然我離開安家了,但再怎麼說,安家以前那麼照顧我,還把我介紹給麥老爺,所以有需要我幫忙,我當然不好推辭。我知道麥先生舍不得我離開,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不會太久的。」主子的一臉愁容可讓阿力感動死了。
「是啦!是應該不用太久,我怕我就會被那丫頭折騰死……」瞟了阿力一眼,麥昀深無奈之余,還是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道︰「算了,那你就自己準備收拾一下吧!」
「怕?我還以為麥先生天不怕,地不怕,原來麥先生怕的是小草小姐喔?」得到準假的阿力卻不急著走,反倒眨巴著眼楮,對主子的話大感興味。
「我是覺得煩。」麥昀深駁斥。
「煩?也不對啊!」阿力明顯對主子的答案不盡滿意,徑自研究起來,「既然覺得煩,那就直接把她趕走啊!可是我看麥先生都沒這樣做,而且我怎麼看都看不出你覺得煩,每次看你跟她在一起都笑得那麼開心,所以我是覺得啦,如果不是你自己也願意,她也不可能就這樣纏在你身邊,不是嗎?總之,麥先生根本就是喜歡跟小草小姐在一起的啊,呵呵……」
呵呵……學著阿力的表情,麥昀深想反駁,卻又發現一時詞窮,臉頰的肌肉抽搐了下,皺著眉頭,沉聲說道︰「你不想走了嗎?」
「當然要走,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阿力趕忙轉身,卻在跨出房間的同時,拋來那麼一串嘀咕聲,「真是的,干嘛惱羞成怒?被說中就說中啊,喜歡就喜歡,有什麼關系呢?」
「我喜歡她?好笑!我喜歡她什麼?」
「我怎麼知道?要問你自己啊!麥先生該不會連自己是什麼感覺都搞不清楚吧?Oh,MyGOD,這樣很糟喔!」阿力嘖聲連連,好生同情。
「你就這麼想念上帝,急著見祂嗎?」麥昀深看到阿力一溜煙的離去,但他所拋出的問題卻開始引導著他的思維。
腦子里持續勾勒出那張熱情洋溢而真誠的笑靨,他嘴角的笑意也持續加濃。
她雖然不是什麼讓人驚艷的大美女,但笑起來的樣子還真好看,燦爛的笑容讓那雙眼眸微微彎起,就這麼嵌在圓潤的臉龐上,隨著那兩排濃密睫毛的眨動,都眨出一道道水鑽般的邃亮,讓人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
他喜歡看著她笑,喜歡听她說話,喜歡跟她在一起這種放松自在的感覺……
還說不是喜歡她,這會兒哪來這麼多的喜歡?麥昀深被自己嚇了一跳。
蹙起眉頭,思索之余,他不得不承認阿力確實說對了一件事——他的沒有拒絕,確實形同了某種縱容,縱容著她可以這樣子黏著他,而這一切正因為他心里其實是……喜歡的?
不,這不是他來這里的目的,更何況現在的他還有更重要的疑雲要厘清……想到這兒,他不免有了另一個念頭。
也許在這方面,路小草可以派得上用場?如果利用她去接近朱寶鳳……
利用她?就跟朱寶鳳那樣利用她……
「Shit!」沒來由的,一種不甚舒坦的感覺讓他拒絕繼續想下去,甚至得靠著狠狠一句低咒,適時的抒發心中那種讓人不安的罪惡感。
阿力離開之後,朱寶鳳隨即安排平時負責路家園藝的大強暫時幫忙照顧麥昀深,只是後來這個臨時看護卻也形同虛設,除了因為麥昀深刻意保持距離的戒心以外,另一個原因就是路小草的存在。
她總是自告奮勇的搶先幫忙,然後也順理成章的全面入侵他的生活領域。
首先是吃飯,他不肯到餐廳去用餐,她索性把自己的餐盤捧到他的房間。
「我可以的,讓我一個人吃飯就行了。」真的,吃一頓飯還要裝模作樣,他可能會消化不良。
「我知道,我知道你自己可以的,是我不想自己一個人……我爸出差到日本去了,姊姊本來就不常回來吃飯,阿姨最近又老是不在家,所以……你就當作陪我吃飯嘛!」路小草給了他一個很難拒絕的理由。
他沒有拒絕的下場,就是房間開始出現屬于她的私人物品,從手機充電器、筆記型計算機、零食,甚至是那愈堆愈多的愛情小說——雖然面對詢問,她總是說了跟封面完全不符的書名。
射雕英雄傳?原來她比他還會睜眼說瞎話?哪來的「雕」?內頁里「巨龍」的字眼,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有一次他忍不住想捉弄她,要她念書給他听,一口答應的她忙著合上自己的小說,想去拿其它書籍,卻被他阻止。
「不用麻煩了,就念你手里的這本好了,念給我听听吧!」翻開她手里的書本,他「隨手」指了一段,「哪,就這一頁,一小段就好。」
「呃,可是這個……」可以不要嗎?
「怎麼了?」他頓了下,恍然大悟,詭異的笑說厚!我知道了,你是在看一些不方便念給我听的書,比如……歪書?」
「哪有?什麼歪書呀?你少亂講!」她連忙大聲反駁。明珠特別寄過來的這些小說,可都是她喜愛的作者所寫的,有滾有劇情,雖然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限制級,但她的年紀絕對符合那個受限的資格。
「那你就念啊!」
「念就念嘛!那……我開始念了喔!」她硬著頭皮,看著他指頭所指的那個段落,結結巴巴的念了起來……
喔!不,不能再念下去了。怎麼那麼剛好?他隨便一比,就抓到某些「重點處」?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緊接著怎麼樣了?」他興致盎然的問。
「不怎麼樣,還是換別本好了,這本……不太適合啦!」這滿滿粉紅色泡泡,應該比較適合私人享有。她猛吞口水,合上小說。
有必要這麼老實嗎?難道就不會隨便找其它的段落來念?他看了差點笑出來,但很快的自食其果。
她找來了另一本書,有模有樣的念了起來,念著念著,最後居然念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結果是他必須趕緊喊停,還得負責安撫她。
諸如此類讓人哭笑不得的交集,不斷的穿插在他們的生活中。
那一天,麥昀深發現自己那些有形有版的長褲居然都被她換成了松緊褲。
「穿這個比較舒服,像你現在穿的這種,太合身了,要穿要月兌都會比較麻煩。」路小草這般解釋。
「那有什麼麻煩的?反正有你在,你都可以幫我的,不是嗎?」他按捺住抗議,一個轉念,故意促狹的說。
「是這樣沒錯,我當然會幫你,可是……」
「怎麼啦?」
「呃,我……沒……沒什麼。」
沒什麼?怎麼可以說沒什麼?她直盯著他的褲襠,發出驚嘆聲的樣子,可是讓他整個人都飄到半空中了,怎麼會是沒什麼呢?天知道她那忘情的目光已經帶給他一種明知幼稚卻又無法遏阻的竊喜,他就是不想放過。
「是嗎?」他故意這麼問,「可是我听你的聲音,以為你是看見了什麼……什麼特別稀奇的東西。」而且還是曠世珍品!吸了口氣,他抬頭挺胸,然後轉身,來到她的眼前。
雄壯、威武……向前看齊!
哇哇哇,動作不……不必要這麼到位吧?她一雙瞠直的眼珠子只差沒滾落。
「是……是很……奇怪的……」她說不下去了。
他的嘴角悄悄的勾起。Yes!逮到了喔!還敢說沒什麼?
瞧她拼命吞咽的動作,分明就是一副快流口水的樣子,雖然他已經很習慣女人對自己的饞相,但從她的表情挖掘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那你說說看,是什麼奇怪的東西?」說吧!說吧!讓他那顆心像是吸滿水氣的海綿一樣繼續滿足膨脹,這會兒他整個人不只飄在半空中,甚至是直接飄到外層空間了。
「沒有!我沒看見什麼啊!」她不想說謊,但打死也不敢直說自己腦子里所想到的。
「沒有?有吧?你剛剛明明說看見奇怪的……」
「蟲!」她大聲搶答。
「蟲……蟲神色大變,他的聲音瞬間拔尖。
「對,我是看見……蟲,樣子很奇怪的蟲,所以我……有點被嚇到了。」
她艱辛萬難的解釋。
「你……」蟲?他下意識的偷瞟自己的褲襠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原來……你不只是有「菜花」,還有「蟲」?而且還是樣子奇怪的蟲。麥昀深垮著肩膀,默哀數秒之後,再抬起頭,吸了一口氣,胸膛里那顆像吸水海綿般膨脹的心卻在這一刻感覺到被人狠狠的絞擰著,隨著作用力而滴落下來的不是水,而是他的血淚……什麼跟什麼嘛?
他努力克制住那種想一把掐死她的沖動,卻又發現了什麼,原本黯然的眼眸再度閃動光芒。
「蟲嗎?你會怕的話,那就別看了。」看!還看!她還在看!五根指頭有四道縫,也是看,好嗎?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眸就出現在她掩著臉頰的指縫間。
是啊!別看就好了,誰教她一直看個不停的?要命!猛然意識到什麼的路小草趕忙調離視線,吁口氣,做了個難以消受的咋舌表情之後,又忙著用兩手對著自己那早已燥熱不堪的兩頰掮風。
哎喲!她是在干什麼?還好人家看不見,否則她這副德行實在很丟人哪!
她試圖解除窘態,清了清喉嚨,重回原來的話題,「反正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穿一些可以自己穿月兌的褲子,我想我幫你不太好啦,這個……人家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喔?是這樣嗎?」她臉紅了?不錯。她說「男女授受不親」?那……更好!好歹除了菜花和奇怪的蟲以外,她還當他是個異性。
麥昀深睨著她那羞紅的臉頰,藏在墨鏡後的長眸也跟著笑意漾動,她避嫌的模樣讓他再度心情大好。
「當然是這樣,而且你總不能一直靠別人,有些事還是要學會自己來比較好。」路小草由衷的說。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找借口?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會顧忌什麼,要不然你也不會整天待在我的房間了。所以我想你是……不耐煩了吧!也對,人家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是真的沒有那個義務一直幫我。」他故意裝出一臉沮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當然想繼續幫你,你相信我!」她急了。
「真的嗎?」她焦急的模樣落在他的眼里,某種甜意也跟著滲入心頭。
「當然是真的!我最討厭被人欺騙了,所以我怎麼會騙你呢?只要你願意听我的,好好配合練習的話,我一定幫你到底,我會……會一直陪著你……」
說到最後,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臉頰更加灼熱,忍不住低下頭。
「好。」用超乎自己想象的爽快口吻,他順從心里的聲音,這般應了。
「好?那……你是答應都听我的?那太好了。」
而她抬頭揚眸,綻放的那朵甜美笑花,更用超乎理解的速率,牽拽著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