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後,元拓和梅小法之間的關系突然有了種莫名的微妙改變,他雖然霸道如故,嘴上說得極硬,卻下了朝就跟著她後頭轉,每當她一回頭轉身,就會險險撞上他。
就這樣過了數日後,梅小法再也受不了了。
「君上,您究竟要做什麼?」她微蹙秀眉。
「孤在學著,習慣只有卿卿一人的生活。」元拓一本正經地凝視著她,俊美無儔的臉龐滿是嚴肅,可這話听在她耳里盡是玩笑之意。
她心評評一跳,隨即又冷靜了下來,淡然道︰「君上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梅小法這幾日下來也想開了,她既做了這個魏後,就別再想著有一生一世的夫妻為伴。
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
「卿卿,你總得給孤學著適應的時間。」他不喜歡她那像是已把一切看淡的神情,讓他很不安。
好像哪天他稍稍不注意,她便會消失在他生命中,就算他派出千軍萬馬也追不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麼荒謬可笑的慌亂感,他明明就是高高在上的魏帝,怎麼被一個小人兒牽動著,仿佛心肝都時時給摶在手上,微微一扯便是翻天覆地的疼。
對此他深深感到苦悶懊惱,也不是沒想過索性撂開手,允了她回到各自為政的清靜,但光是這念頭一起,想到不能再和她親近,再見到她渾然未雕琢的燦爛笑顏,不能與她耳鬢廝纏唇齒相依,他就覺得連呼吸都痛。
梅小法望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澀然苦笑。「君上,請你不要給我希望,我會當真的。」
「孤要你當真,孤現在也是當真的。」他低頭看著她,黑眸熠熠如星,隱含深深的希冀和忐忑。「小法,孤的父皇以前也曾答允過母後,一生只要她一人足矣,可是他終究沒有做到。孤不想做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諾,但孤很想去……試試看,讓自己不只是個帝王,更能成為一個忠貞相守的夫君。」
她呆住了,呼吸陡停,好半天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死命壓抑住內心又復燃的希望火焰——
那日,他的怒吼仿佛還在耳邊,震得她腦際轟然,心口劇痛……
孤是大魏霸主,要同哪個女子做榻上之歡,難道還要問過你這個後同意不同意?你何來的自信要孤只能有你一人?
你竟然拿孤對你的寵愛來要脅孤?你是不是以為孤真的非你不可?
她暖熱起的心又瞬間涼透了,自嘲地低低一笑。
小法,你究竟要傻幾回,才願意認清事實、接受現實?
他終歸是一國之君啊……
見她久久不回答,元拓的心越發惶然,怔怔地看著她,低沉嗓音里有著一絲罕見的忐忑與脆弱。「小法,孤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你,可願再給孤這個機會嗎?」她不發一語。
「小法——」
「君上,」她低聲開口,「我們都好好冷靜一陣子吧,有些事情在興頭上時,人會覺得迫不及待非得去承諾什麼才算好,可也許過了些時日,心緒淡了之後,便會發現其實當初自己心心念念想的,並不是自己真正要的。」
「孤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他急了,渾厚有力地道︰「孤要你。」
「臣妾一直都在。」她輕輕道,「我既已是你的妻,除了將來有什麼天翻地覆的大變化,否則我都會在這里,哪兒都不去。」
但孤卻覺得你會離孤越來越遠了……
他欲言又止,終究還是硬生生壓制下這份幼稚得近乎荒謬可笑的惶惶感。
生平首次,元拓覺得自己竟對這一切束手無策,他多想嚴辭肅令教這個小人兒永遠不得疏遠他,不得離開他,可是他心知肚明,小法從來就不是他能用權勢地位號令、完完全全收攏到手的女子。
難道非要他當真發狠立下毒誓,若是踫觸她之外的女子,就教他這個君王日後眾叛親離、永世不得安寧?
而且就算他真發了誓,她就會信他嗎?
對此,元拓頭痛至極。
「小法……」技窮的元拓最後索性耍起無賴,一把抱住了她,俊美臉龐緊挨在她頸畔,悶聲道︰「孤不管,孤話已經說出去了,這身子就是你一個人的,孤所有的龍精統統都給你攢著——」
「君上!」梅小法又羞又臊地急紅了臉,話都說得結巴了。「你、你堂堂帝王,怎、怎能說這些yin……yin言穢語呢?」
「孤不管,誰讓你不信我。」他見她臉上不再有清冷疏淡之色,不禁眼楮一亮,咧嘴燦笑,越發無恥到底。「要不,孤每晚都把存貨給你,夜夜把你喂得飽飽的,這樣你就不必擔心孤會對不起你了——」
「你還說!」她羞得猛跺腳,急急捂住了他毫無遮攔的嘴巴,臉蛋兒紅得似盛開的艷艷桃花,仿若都要能擰出花汁子來了。
「那你可信孤了?!」他伸出舌尖在她柔軟掌心輕舌忝了下,在她嚇得縮回手的當兒,又是對她燦爛一笑。
「你、你……」梅小法瞪著他瑰麗無儔卻親昵寵溺的笑容,原來對他高高豎起的牆,不知怎的又不爭氣地漸漸崩解了。
他呀,難道便是生來克她的嗎?
她眼眶熱熱的,心卻莫名被堵得暖暖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四周氛圍不知何時變得靜謐悄然,靜到仿佛可以听見兩顆心卜通卜通的聲音,似訴說,似嘆息……
「小法,你願信孤嗎?」他促狹的笑意不知何時被溫柔取代,深刻地凝視著她,啞聲地問。
她長長睫毛顫動了一下,眸光垂得低低的,有些微的迷茫,卻也有更多的盼望。
這次,會是真的嗎?
也許她該試著去相信他,試著,勇敢跨出這一步……
元拓屏息等待著她的回應,緊緊揪著的、憋著的那口氣已久到胸口發痛,卻還是不敢輕易吁出,免得驚破了什麼。
「好。」
感謝蒼天。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鷹陣里的那絲脆弱已換上了深深的喜悅,陣光熠熠閃動如驕陽,嘴角上揚得更歡了。
「小法,孤絕不負你。」
她痴痴地望著他,猶帶忐忑的心終于安然地回到胸口底,濃濃的暖意漸漸在四肢百骸蕩漾了開來。
「嗯。」
我,梅小法,也唯願此生,唯你一人……永不相負。
接下來的時日,梅小法覺得自己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端,又似浸在了甜蜜蜜的花汁子里,每天睜開眼,迎接的都是滿滿的幸福……
他真的守住了他的諾言,每日除卻上朝打理國事、接見眾臣外,便是領著她在宮里宮外四處游玩。
與他共乘一騎後,她才知道原來大魏皇宮後方的皇家獵場是好幾座山連綿組成,天遼地闊,郁郁蒼蒼,極其暢人胸懷。
和他做平民打扮出宮後,真正深入大魏市井間,才明白原來大魏是個多麼熱情豪邁的民族,大碗酒大塊肉,連街攤上的大娘都能喝上三斤老酒也面不改色,笑聲響亮可愛。
梅小法最近還愛上了北城某條街角邊兒的酸辣粉,每回經過都要千央求萬拜托元拓給她買一碗吃吃。
元拓平常怕酸怕辣得緊,更怕她腸胃不好,吃了外頭的酸辣粉會鬧肚子,所以就算捱不住她的苦苦懇求,勉強買了一碗,也是他六她四,皺著眉頭直著脖子喝了大半碗才肯將碗遞回她手里。
「你自個兒又不喜這酸辣物,吃了等會兒又肚子疼,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愛同我搶?」她小小聲地埋怨道。
他揉了揉被酸辣粉搗得隱隱翻騰的胃,凝視著她的眼神卻是柔軟似水,偏還愛裝模作樣地板著臉道︰「孤的腸胃可沒那麼不濟事,才不似某人。」
「那是我先吃了酸辣粉又喝酸酪才……」她小臉紅了起來,在他似笑非笑的哼聲中,心虛道︰「以、以後不會了。」
「孤可把你這句話記牢了。」
她笑得好靦眺,怯生生嬌女敕可人,令他真想一口將她吃下肚去。
「吃完我們回宮吧。」他的眼神變得幽暗,隱隱透著灼熱。
「為什麼?」她疑惑地仰望著他,「君上不是還要親身巡看近來官衙外有沒有真正落實貼出『大魏律』?」
「『大魏律』落實普及與否很重要,但孤現在餓了,更重要。」
「餓了?」她一怔,環顧四周。「既是餓了,那先到酒樓吃點兒東西墊墊胃——」
「孤餓了,要吃你。」
她小臉瞬間羞紅似熟透的桃子。
「不過卿卿倒是提醒了孤,要開吃也可以在附近找間安靜舒服的酒樓慢、慢、吃……」他邪笑。
「你,你,流氓——」
梅小法一聲驚呼,手里的酸辣粉碗早被他抓起扔給了身後不遠的霸下,而後他輕易將她打橫抱起,興致勃勃地邁開長腿往最近的酒樓奔去。
不一會兒後,該酒樓的天字一號上等房內傳來了陣陣呻|吟嬌泣和低沉嘶吼聲——
「別,別……唔,太、太深了……疼……」
「卿卿太緊了,夾得孤也疼了……略松松些,孤才入了一半,乖,再吃進去些……」
遠遠護守在酒樓屋檐上的霸下和睚皆臉都苦了。
唉,暗衛單身漢的日子真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