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筱茵站在護理站前面,看著護士打電話。
「蘇先生,您好,這里是振生醫院的安寧病房,打電話通知您,蘇太太現在處于彌留狀態。」
「只是彌留又還沒有死,等她死了再打電話來。」
嘟嘟嘟。護士無奈的掛上電話,然後嘆了口氣。「女人哪,若是嫁錯了老公,到死都歹命。」蘇先生除了蘇太太第一天住進安寧病房有現身外,之後不曾再來到醫院探視自己的太太。
汪筱茵在一旁認同的點頭。
「蘇太太不只老公沒來看她,也不見其他家人或朋友來探視,就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要走完人生,才三十五歲而已,真是太可憐了。」蘇太太是癌末患者,因為治療已經無法產生效果,因此在三個月前住進安寧病房。
此時有個年約三十六、七歲高大英挺的男人從電梯里走出來,他走到護理站詢問護士現在可以探視病人嗎?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如他外表給人的感覺,成熟穩重,只是語氣里夾帶一抹傷懷。
汪筱茵看著男人,表情微訝,而護士听到男人說出病人的名字,一樣很訝異,「這位先生,你是要探視蘇太太嗎?她住在六○三號病房,不過蘇太太目前只靠呼吸器維持呼吸,可能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了。」
听到護士說的話,男人英俊的臉龐露出了震驚且哀痛的神情,好一會兒才有辦法說話。
「我知道了,謝謝。」說完,他前往六○三號病房。
汪筱茵望著男人顯得沉重的步伐,她跟了過去,一起進入六○三號病房。
病房里,唐鳴煒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無血色,骨瘦如柴,看得出來深受病痛的折磨,他眉頭緊皺,心痛不已。
「筱茵,對不起,這麼晚才來看妳。」
汪筱茵就站在病床的另一邊,平淡的表情不知是無奈還是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怔怔地看著他。
早上她陷入昏迷之後,靈魂便離開了軀體,她知道自己可能快死了,卻沒想到會在死前再見到唐鳴煒,這個她曾經愛他更甚于自己,但後來分手的男人。
只是,分手後不曾聯系,為何今日又再度出現在她的面前?
當年和他分開後,好勝的她隨即嫁給了向她求婚的丈夫,結果,七年的婚姻生活可笑又可悲。
這些年來,偶爾她會埋怨他,如果當年他們沒有分手,她汪筱茵的人生又怎麼會變成一個大笑話?
突然,她看見男人伸出手,動作溫柔地輕撫著她已經凹陷,幾乎跟骷髏沒兩樣的臉頰,令她震驚不已。自從她生病後,丈夫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嫌惡,不過她無所謂,反正她從來不曾愛過他,但是,唐鳴煒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會認為她變得很丑、很惡心嗎?
唐鳴煒看著昔日深愛的女人生命即將殞沒,他再也無法壓抑內心那股沉痛,落下了男兒淚。
「茵茵,我們曾經說過要永遠在一起,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明明比任何人都還要愛妳,我的茵茵……」唐鳴煒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听到他喚著她的小名,汪筱茵想起當年自己很喜歡听他這麼叫她,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喊著「我的茵茵」,彷佛有熱度似的,讓人心頭暖暖的,也讓人深切感受到他的濃情密意,然而此刻這聲呼喚卻帶著痛苦。
「當年分手後,我曾經想要把妳追回來,可是蘇俊甫說了那些話,讓我很痛心,我只能放開妳,沒想到妳日後過得這麼不幸福,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讓妳離開的,對不起,這全部都是我的錯,茵茵,妳可以原諒我嗎?」心太痛了,又很自責,讓唐鳴煒失聲痛哭。
看到一向沉穩自重的男人哭得像個大男孩,真情流露,整個病房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哭聲,汪筱茵忍不住也淚流滿面。
這個男人不但沒有忘記她,還依然愛著她?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埋怨,分手是她提的,也是她自己選擇離開他,然後嫁給現在的丈夫,她只是因為這些年過得很不快樂,因此把錯全算在他身上,因為若不埋怨他的話,她怕自己會無法停止愛他。
汪筱茵,妳真悲哀!她淒涼苦笑,過去的七年也就算了,就連現在快死了,一樣很悲慘、悔恨。如果當年她不要那麼嬌蠻任性,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分手了?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看著男人為她落下的淚,她很想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要他別再為她傷心落淚了,她並不值得他這麼做,只是她快死了,什麼也不能做,她再也無法踫觸到他,說的話他也听不到,她已經無法將心意傳給他了。
對不起,鳴煒,都是我害你這麼傷心難過,真正該請求原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茵茵,若妳還听得到我說的話,答應我,來世我們做夫妻好不好?」
听到男人許下來世做夫妻的約定,汪筱茵兩行淚直流,她後悔了,真的後悔死了,明明深愛著他卻害他如此傷心痛苦,現下她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這個了,而且,她也很願意。
汪筱茵淚汪汪的點頭。「好,我答應你,來世一定做你的老婆。」